淩寒的那些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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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聽完淩母的話後,他第一時間去營業廳拉了舊手機的通話記錄清單,手指在密密麻麻的數字間遊走。
    突然,一個陌生的號碼引起他的注意——這個號碼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裏,每天都會撥打他的電話,卻在某次通話後徹底消失。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微微發顫,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丁淺的新號碼。
    深吸一口氣,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按下那串號碼,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嘟——嘟——"
    每一聲等待音都像重錘敲在心上。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當機械女聲響起時,他對自己說:"沒關係,"他對著已暗下去的屏幕自言自語,"現在換我來打。”
    從此這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課。
    早晨出門前,午休時分,深夜入睡前...他固執地撥打著這個永遠不會被接聽的號碼,直到某天聽到"已停機"的提示。
    他立刻充了五百元話費,仿佛這樣就能維係住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淩寒整個人如同瘋魔了一般,幾乎翻遍了整座城市的每個角落——從他們曾經去過的咖啡館、圖書館、公園、城市邊緣的望星台,到她可能打工的便利店、書店。
    然後就到全國各地,她提起過的地方,她想去的地方,高三地理書上的地方,甚至是那個請柬上的城堡……
    他打印了無數尋人啟事,每到一地,貼滿了大街小巷的公告欄,同時,城市的cbd屏幕上、電視台上、網絡上滾動播放尋人啟事。
    回到城裏的第一天,他就回去了他們租住的公寓,他多希望一推開門後是她窩在沙發裏,回頭笑著對他說:“淩寒,你回來了?”
    可是,沒有人,那間公寓成了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淩寒慶幸他當初簽下的五年租約,像一道無形的結界,將丁淺最後的生活痕跡封存在裏麵。
    他隻敢進去過一次,推開門時,積塵在陽光下飛舞,窗邊的綠植早已枯成標本。
    茶幾上的馬克杯裏留著半杯發黴的咖啡,沙發上搭著她常穿的那件格子襯衫。
    最刺痛他的是玄關處東倒西歪的她最愛的毛絨絨拖鞋,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動物。
    就像她離開那天,可能還想著"出去買包零食就回來"。
    書桌上攤開的筆記本停留在她最後寫的那頁:"我想你了淩寒..."後麵跟著個畫歪的笑臉。
    他翻著筆記,上麵淩亂的寫著:
    少爺,要平安
    淩寒,接電話
    淩寒,我害怕
    愛你愛你麽麽噠
    臭淩寒,不理你了
    ……
    淩寒輕輕合上本子,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原來最殘忍的不是消失,而是這些被按下暫停鍵的日常,無聲訴說著"她本可以回來"。
    從此他再不敢踏入半步,隻定期通過監控查看。
    有時深夜喝醉,他會打開手機盯著客廳畫麵——多希望某天看見那個身影哼著歌推開門,抱怨著"怎麽這麽多灰啊"。
    無望的尋找後,他甚至開始留意起社會新聞,哪裏有女孩被跟蹤,哪裏有女孩被拐……
    直到有一天晚上,淩寒看見電視上播放著一則認領無名屍的公告——"女性,約165,2530歲,右肩有陳舊疤痕"——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外套在疾奔中掉在地上,母親撲上來拽住他時,他胳膊上立刻浮現出五道紅痕。
    "我必須去!"聲音嘶啞得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
    淩叔光腳衝過來,皺紋裏全是淚水:"少爺!"老人死死抱住他的腰,"少爺,你不能去…..."
    "我不管!"他掙紮著去夠門把手,"我一定要找到她——"
    "正因為要找到她!"淩叔突然吼出聲,"你才更不能去!"顫抖的手指向亮著的屏幕,"那是一具屍體啊,少爺!"
    淩寒突然僵住,緩緩滑坐在地:"對...她肯定還在哪個地方...好好的..."
    母親從沒見過兒子這樣,像被抽走了全身骨頭,直到東方泛白,他還坐在門口。
    有時候他會盯著尋人啟示上的照片看——
    用的就是那張槐樹下的合影——丁淺像隻得意的小貓,左胳膊勾著淩寒的脖子,右胳膊沒規矩地搭在淩叔肩上,三張笑臉在陽光下晃眼得很,淩叔的皺紋笑成了菊花,淩寒更是罕見地露出了八顆牙齒。
    尋人啟事上留的是淩寒和淩叔的電話。消息剛發出去那會兒,兩部手機此起彼伏地響。他們不敢漏接任何一個電話:
    "您見過她?右耳後有月牙胎記..."
    "能不能描述下她的口音?"
    竟全部都是騙子。
    半年後,父親實在看不下去,凍結了他所有銀行卡:"你鬧夠沒有?"他手指發抖的指著他,"為了個女人,連自己前程都不要了?"
    那晚,淩寒在槐樹下枯坐到天明。
    他靜靜地看著槐樹下的空椅子,那裏曾經坐著他最愛笑的姑娘,如今隻剩幾片枯葉在風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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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丁淺說過,椅子是不會孤獨的,可現在,這些空蕩蕩的椅子,明明寂寞得要命。
    淩叔端著熱茶走來,蒼老的手按在他肩上:"少爺,你往四處找,或許你能看見她;你往高處站,或許她就能看見你。"
    淩寒恍惚看見丁淺叉腰站在光影裏,像大二那年看他贏了辯論時一樣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說我們的淩寒會發光!"
    晨光微熹時,他做出了決定,淩叔說的對,或許當他站在那最高處去,她或許就會看見他了。
    即使她最後不願意原諒他,那他也能向她說聲:對不起。
    淩寒跟隨父親踏入集團總部時,那些元老們的眼神像刀子般在他身上刮過。
    財務總監"不小心"將咖啡潑在他的會議資料上,市場部經理故意用專業術語刁難他,連電梯裏的職員都裝作沒看見他按的樓層。
    他始終沉默,直到那個注定載入集團史冊的周一例會。
    當投影儀亮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屏幕上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的數據對比圖,采購部三年間虛報的差價明細,工程部偷工減料的項目清單,連財務總監情人名下的空殼公司流水都赫然在列。
    "趙經理。"淩寒點開一段錄音,供貨商坦白回扣的對話在會議室炸開,"去年那批進口設備,實際成交價是報表上的65,對嗎?"
    鋼筆在實木桌麵敲出冰冷的節奏,他抬眼掃過麵色慘白的元老們:"需要我繼續播放各位的精彩發言嗎?"
    這場屠殺持續了兩小時。
    散會時,父親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他總覺得,自己的兒子變了。
    淩寒隻是慢條斯理地合上筆記本,指尖在實木桌麵敲出冰冷的節奏:"明天我要看到所有人的整改方案。"
    抬眼的瞬間,鏡片後的目光讓盛夏的會議室驟然結冰,"逾期不候。"
    這個看似年輕的掌權者,骨子裏流淌著的其實是經年累月淬煉出的商業基因。
    從十歲起,他父親已經開始和他介紹公司的曆史,主營業務,人員構成。
    初中時,父親已經帶著他親手整理集團的年報。
    高中畢業旅行,同學們在威尼斯狂歡,他卻坐在貢多拉上分析水城商業模式的利弊。    所以當他真正執掌權柄時,那些生澀隻是表象——就像猛獸初次捕獵時故意露出的破綻。
    當元老們以為能趁機撕碎這個"空降兵"時,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走進他布好的局。
    從前的淩寒,眉眼間總噙著春風化雨般的溫柔,說話時聲線清潤得像山澗溪流。
    如今的他,輪廓被歲月雕琢得愈發鋒利,眼神沉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泉。
    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站到高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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