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清晨的風，總是帶點懶意。
    教學樓前的銀杏樹葉還沒完全黃，但落地的已經踩出沙沙的響。
    米悅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就察覺了不對勁。
    人聲是正常的，卻有點太整齊。
    像一群人刻意壓低音量、又故意放慢動作。
    她低頭，從最後一排走到靠窗的位置。可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種“別人的目光”上。
    她剛坐下，前排的唐思雨就轉過頭，小聲說：“你看熱搜了嗎？”
    米悅眉頭一挑：“什麽熱搜？”
    “你和黑刻。”
    唐思雨神秘兮兮地遞來手機，頁麵上是校園論壇截圖，標題赫然在目：
    【黑刻女主原型？南大美院米悅對比圖驚現】
    下方配圖是黑刻一張舊漫畫女主的眼神特寫，以及——
    她。
    在教學樓窗前看畫冊的背影。
    光影落點幾乎一樣，神態冷靜，身姿挺拔。像是一張漫畫翻頁間流出的真人側寫。
    米悅瞳孔輕輕一縮。
    她記得那天。確實有人拍過她。
    評論區更炸：
    【我不信撞臉有這麽高匹配度！】
    【黑刻要真是南大生，那她百分百就是女主！】
    【這氣質……冷豔倔強，標準黑刻審美線】
    她鎖了屏，沒說話。
    但教室的氣氛，已經變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不是那種普通的注視，而是帶情節濾鏡的代入式偷窺。
    她感覺自己不再是“米悅”——而是“可能是黑刻筆下那個故事的她”。
    ——
    通識課開始後，老師點名介紹劇作幕後環節，嘴角噙著笑：“我們今天剛好有學生參與了‘速寫劇’的原型創作，來來，米悅同學？”
    她一愣，抬頭：“我？”
    “對啊，你不是女主嘛。”老師顯然是調侃，帶著一點善意的起哄。
    可這句話落下的瞬間，全場安靜得過分。
    “學姐，你別謙虛。”後排一男生笑著喊，“我們都猜你是黑刻女主了！”
    全班嘩然。有人低笑，有人吹口哨。
    米悅站了起來，眼神冷靜，聲音不高卻有鋒：
    “我參與過劇作，但我不知道誰是黑刻，也不是誰的原型。”
    她停了一秒，目光從那個男生臉上掠過，像刀鋒裹著霜。
    “你們說的‘像’——也許隻是你們，太愛入戲。”
    說完，她站著不動。
    老師緩和氣氛：“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們繼續上課。”
    可那個回頭的目光、那個截圖、那個帖子……它們還掛在每個人心裏。像一根釘子，沒拔出來，隻是埋深了。
    ——
    課下。
    米悅收拾東西，路過教學樓門口。
    幾個學生正圍著刷手機，一個女生看到她，立刻擠眉弄眼：“本人出現了——女主大人！”
    “拍個合照唄，說不定將來黑刻官宣了就是你！”
    話音未落，有人舉起了手機。
    她側頭，“哢”的一聲快門響起。
    她的眼神，瞬間變冷。
    “刪掉。”她說，沒笑。
    那人撓頭：“就開個玩笑嘛，不帶火氣這麽大——”
    “我不覺得這玩笑好笑。”她一字一句地說，目光比風還冷。
    氣氛僵住了三秒，唐思雨衝出來打圓場：“不好意思啊，學姐今天有點累，別介意！”
    米悅沒再看他們，低頭快步離開。手指卻因為克製，用力掐進掌心。
    她走進圖書館，把書包放下，找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翻開速寫本，第一頁空白。她不想畫任何東西。
    可是心太亂了。
    她不是在意“像不像”這回事。她是在意——他們怎麽就能，把她當成一個人物設定？
    她是活人，不是誰的“靈感容器”。
    ——
    手機震了一下，是黑刻更新了。
    【新作：她站在風口，不說話，像把所有冷意都留給了自己。】
    畫中，女孩站在教學樓門口，肩微縮，手握著畫冊，臉沒畫完整。
    ——那天，她確實站過那裏。
    她記得那一瞬，風從她後頸灌進來，她渾身一抖。
    可畫裏的那個人，卻站得筆直。沒有怕，也沒有退。
    她忽然想問一句：
    “你畫的，是我嗎？”
    可她沒發問。
    她隻是把手機放回桌上，拉開微信，點進那個置頂對話框：
    周墨。
    她看著那個名字，看了很久，終於打下一句話：
    【明天下課後，有空嗎？】
    她盯著那七個字，像盯著一個還沒上色的故事開頭。
    然後，點擊了發送。
    她不再等他說。她，要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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