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南大的天空像一塊被晨霧擦拭過的藍寶石，亮得溫柔又模糊。
    米悅拎著背包，踩著銀杏葉堆積的小路，獨自前往畫材店。
    課程推進得快，畫材消耗得更快。
    這幾天忙著項目和課堂速寫，她的馬克筆已經幹癟，鉛筆芯也所剩無幾。
    校園安靜，風吹過樹梢，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她把圍巾圍緊了一點，眼神淡淡的，步子不緊不慢。
    ——
    另一邊，周墨也剛好交完材料。
    青鳶群裏有人在喊：“畫材店新到了限量水彩本！”
    他心裏一動，下意識往畫材店方向走。
    隻是走著走著，就看見了———
    ——
    米悅走在前麵。
    她背影纖細，頭發自然垂落，衛衣的帽子軟軟搭在背後。
    整個人，就像是晨光下的一小團安靜。
    而她的身側後，一輛低調的黑色路虎緩緩行駛著。
    沒有誇張的喇叭聲，也沒有炫目的車燈。
    米悅轉身，走進了素材店。
    路虎停了下來。
    隻是順勢一停，就像隨意地占據了整個畫材店外最顯眼的位置。
    車門開了，一個穿著簡潔灰色連帽衛衣、黑色牛仔褲的男生走了下來。
    幹淨、挺拔，步伐鬆弛卻自帶氣場。
    男生站在素材店外麵。
    透過玻璃門窗，看著米悅。
    ———
    周墨停下腳步。
    捏著手機，站在樹蔭下，遠遠地望著。
    ———
    男生走進店裏，像是在挑東西。
    但，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看米悅。
    然後，從另一個方向靠近米悅。
    當他看到米悅要拿速寫本時，他的手也伸向那速寫本。
    像是不約而同。
    然後，看到他先拿到了。
    又遞給米悅。
    米悅將手縮了回來。
    ———
    周墨站在遠處。
    隔著玻璃。
    聽不見聲音。
    隻能看到———
    那個男生微微低頭說話，
    動作不卑不亢，眼神裏帶著說不出的篤定。
    而米悅，明顯後退了一小步。
    周墨心裏一緊。
    連手心都微微出汗了。
    ———
    周墨看到男生，指了指外麵停著的路虎。
    而米悅卻微微後退半步。
    表情禮貌，但冷淡。
    郝富依舊不急不緩地笑著，手勢輕輕一引，似乎在邀請她進一步溝通。
    周墨站在外麵，心髒猛地被什麽擰了一下。
    不疼。
    隻是很悶。
    他沒動。
    隻是盯著米悅的背影，耳朵開始發燙。
    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
    終於。
    米悅搖了搖頭。
    簡單利落地拒絕了。
    沒有留下聯係方式，沒有多餘寒暄。
    男生拿出手機似乎還想再說什麽，但米悅已經轉身朝門口走來。
    什麽都沒買。
    ———
    米悅走出來，她抬頭，就看到周墨站在樹蔭下。
    黑發在風裏亂著，眼神有一點點……奇怪的暗。
    像是藏著一場小小的風暴。
    “你怎麽在這兒？”米悅問。
    聲音平靜，眼神溫柔。
    周墨嗓子動了動：“……路過。”
    他說得太快了，快得像是被人捅穿了心事。
    米悅沒有拆穿。
    隻是輕輕看了他一眼，腳步慢下來，等著他跟上。
    ——
    周墨跟在她旁邊，像一隻默默貼著主人影子走的小狗。
    影子在地上重疊又拉開，拉開又重疊。
    風吹過，銀杏葉在腳邊打著旋兒。
    ———
    兩人並肩走著。
    腳下是落葉堆積的銀杏道，
    頭頂是斑駁的光影，風吹得枝葉沙沙作響。
    氣氛微妙得像一張拉緊的弓弦。
    周墨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攥著袖口。
    走了好幾步，心髒還是跳得太快，
    每一下都像是敲打在耳膜上。
    ——
    他想問。
    又不敢問。
    怕聽到什麽讓自己崩潰的答案。
    可又忍不住。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
    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晨霧：
    “剛才……那個人，是誰？”
    ——
    米悅腳步沒停。
    語氣冷淡平靜：
    “財經學院的郝富。”
    “想請我拍一個廣告。”
    “拒了。”
    ——
    周墨怔了一下。
    手指鬆開了袖口，
    血液慢慢回流到僵硬的指尖。
    心髒也慢慢安定了。
    ——
    米悅側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幹淨而直白。
    輕輕地，補了一句：
    “這種人，不重要。”
    風吹過她耳邊。
    她輕輕理了理圍巾，
    動作溫柔得像是不經意地拂過周墨的心髒。
    ——
    他沒有再問。
    隻是。
    悄悄地，
    走得更靠近了她一點。
    影子在地上交疊。
    在陽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像是想緊緊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
    走著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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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墨忽然抬頭，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咖啡館。
    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問：
    “要不要……喝杯咖啡？”
    聲音悶悶的，
    像是藏著什麽說不出口的期待。
    米悅抬眸。
    眼神微微彎了一下。
    沒有拒絕。
    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
    咖啡館不遠。
    玻璃門上掛著“情侶特惠日”的小黑板。
    店員迎上來，笑得曖昧又熱情：“兩位情侶點心套餐可以打折哦～”
    周墨臉一下燒到炸裂。
    “我……不是……我們……”他磕巴著解釋。
    米悅淡定接過菜單，掃了一眼，點了情侶套餐。
    周墨：“……”
    他死死攥著褲兜，耳尖紅得像被糖水浸泡過。
    ——
    餐點送上來時，兩人安安靜靜分食。
    米悅夾了一塊小點心，放到周墨的盤子裏。
    動作不經意，卻又溫柔得讓人無法忽視。
    周墨僵了兩秒，低著頭，慢慢吃掉了那塊點心。
    像是吃掉了整個世界的甜。
    ——
    吃到一半，他抬起頭。
    眼睛裏藏著不敢說破的星星。
    “如果可以的話……“
    他聲音很輕，像是怕一說出來就碎掉，
    “我希望，以後……那個站在你旁邊的人，永遠是我。”
    ——
    米悅怔了怔。
    指尖無意識地收緊了握著杯子的手柄。
    她沒有回答。
    隻是，慢慢，慢慢———
    把自己的杯子，輕輕靠向了他的。
    兩隻杯子，叮一聲，碰在了一起。
    像是交換了什麽秘密。
    也像是默默給了什麽允諾。
    ——
    回學校的路上，兩個人依舊並肩。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走到教學樓前時，米悅忽然停下。
    周墨也停了下來。
    她偏過頭，盯著他看了一秒。
    然後，輕輕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圍巾。
    動作輕得，像是擦過了一片羽毛。
    周墨怔住了。
    他想開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隻能傻傻地站在那裏，讓她小心翼翼地，幫他調整好圍巾的角度。
    然後，抬眸。
    眼裏是淺淺的笑意。
    ——
    風繼續吹著。
    但這一刻，周墨覺得———
    好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隻剩下她和他。
    隻剩下，她微微彎起的眼睛。
    和他，狂跳到快要炸開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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