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城市那麽大,偏偏隻有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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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城區的夜風,吹起來像一段沒擦幹淨的素描筆觸——灰灰的、澀澀的,卻藏著光。
他們走到那條隻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巷子口。
街燈昏黃,鋪子邊的瓦簷吊著紙糊燈籠,風一吹就咯噔咯噔地響,像在念舊。
米悅停下腳步:“這一家,還開著。”
那是一家老攤,不是那種整齊劃一的連鎖,也不在點評榜上。
門口支著歪斜的折疊桌,鐵皮爐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香味混著碳火味,飄得滿巷都是。
老板戴著老花鏡,在燈下翻炒鍋裏那點什麽。
“豆腐煲和炒麵。”她說,“我以前畫過它的煙火色調。”
周墨偏頭看她:“你想吃?”
“……有點想。”
她沒說“餓了”,也沒說“非吃不可”。
但他已經伸手拎起了兩張凳子,擦了擦灰,擺好,再回頭叫了一句:“老板,來一份不辣的豆腐煲,一份炒麵,多點菜。”
老板抬頭:“兩個小情侶?加個雞蛋煎餅吧,剛出爐的。”
周墨笑:“行。”
他低頭看她:“你不敢吃辣,我記得。”
她沒說話,隻是坐下,拿紙巾慢慢擦著桌角的一道劃痕。
像在擦一段記憶。
她記得上次來,是自己一個人。
畫本壓在桌邊,豆腐還沒吃完就涼了。
可現在,有人坐在對麵,用碗邊的筷子敲了敲她的盤子:“你吃一口。”
她拿起筷子,低頭咬了一塊豆腐。
鹹淡適中,外焦內嫩,不高檔,卻勝在真實——就像坐在對麵的這個人。
他不是那種會說情話的人。
可他會記得她怕辣,會先擦凳子,會讓她坐在順風口。
他甚至會不動聲色地——把她擋在燈光最暖的地方,而自己坐在風口邊。
油煙升起,他擋了一下,她偏頭看他。
那一眼。
不驚豔,不灼目。
卻像舊城牆上的一塊磚,風吹雨打卻始終在那裏。
她忽然覺得,浪漫不在玫瑰花裏,也不在朋友圈的打卡照裏。
浪漫,是深巷夜裏,一碗熱得剛剛好的豆腐煲。
是他說:“你靠我一點,別嗆著。”
是她靠了——他也沒挪開。
她吃完最後一口,拿紙巾慢慢擦手。
他把剩下的吃完,起身丟垃圾,回來時手心燙著:“剛打的糖水,紅豆的。”
她接過杯子。
杯子不值錢,糖水也不特別。
可她喝得很慢——像在喝一種“被記住”的感覺。
她說:“謝謝。”
他說:“謝什麽,我還欠你一頓炒冷麵呢。”
她低頭笑了:“你記得啊。”
他偏頭看她:“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他頓了頓,眼神靜了幾秒,又補了一句:
“你不說的話,我也記得。”
——
飯後,老攤燈光一盞盞熄滅,街巷像一幅被時間熏黃的畫卷,慢慢卷了邊。
他們沒有立刻走,像是誰都舍不得說“回去吧”這幾個字。
周墨提議繞小巷走一圈,說是“消消食”,其實他隻是想——再和她多走一段路。
他們從夜攤走到巷尾,一路慢慢走著,像踩在一首沒有歌詞的老歌裏。
老牆根兒的貓躥過,窗台上晾著褪色的t恤,一陣風吹來,帶著點橘皮和花露水的味道。
米悅看著前方,忽然一頓,低聲說:“……地鐵,好像停了。”
她手機上跳出一句提示:【末班車已駛離】。
她下意識轉頭看他:“怎麽辦?”
周墨站在她身側,手插兜裏,頭發被風吹得微亂。
他沒驚訝,也沒著急。
隻是笑了一下,說:
“那我們就慢一點回。”
她愣了兩秒。
不是因為這話多浪漫,而是因為他說得太輕鬆,像早就等著錯過這班地鐵。
於是他們往回走。
舊城區的石板路不平,有一小塊地方塌陷了,周墨看一眼,側身走在外麵。
她沒注意,腳尖一滑,他一把扶住她的手臂,沒說話,隻是看她一眼。
她也沒說話,隻是沒把手抽回來。
兩人並肩走著,手指在冬夜的衣袖裏輕輕碰到,一下、又一下,像誰的心跳不小心灑在地上。
城市的邊角都靜了,隻有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米悅忽然笑了一下:“我們像不像走丟的劇中人?”
“不像。”他說,“他們走丟了。我們隻是剛好……不急著回去。”
她低頭,腳步輕了一些。
風吹過老書店的牌匾,門口還亮著一盞紅燈籠,輕輕晃著。
她問:“你小時候也來過這種地方嗎?”
“沒有。”他說,“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沒有路邊攤,沒有書店,也沒有燈籠。”
“那你現在覺得這裏怎麽樣?”
“有你在——”
他頓了一下,看她。
然後輕輕說:
“就很好。”
她沒接話。
隻是那一瞬,她眼裏浮出一點霧氣,像是夜色借了她的情緒,在眼角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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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走著,老街的夜色像一條緩慢展開的畫軸。
沒有地鐵的歸程,沒有快節奏的城市提醒。
隻有她走路的時候會把發絲別到耳後。
隻有他走路的時候會故意慢半步,好剛好擋風。
城市在睡。
他們在走。
有人錯過了地鐵。
也有人——剛好遇上了心裏那班“晚一點來”的人。
——
夜越來越深,風也更涼了。
他們站在一條不知名的小街口,身後是被他們走過兩遍的石板巷,前方是一排昏黃舊燈映照下的街道轉角。
周墨刷了一次又一次的打車軟件。
她問:“還沒有?”
他搖頭,屏幕上那行字又一次跳出來——【當前區域暫無可接車輛】。
他們不說話了。
城市像一隻溫吞的貓,蜷成一團沉沉睡著。
而他們,就站在這座沉睡之城的呼吸間,像兩個沒準備好結束夜晚的人。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住?”她開口,聲音輕得像是風替她說的。
周墨沒有多問,隻看了她一眼。
順著她的視線,他們看到了街角那家小樓,門口掛著暖黃的手繪木牌,上麵歪歪斜斜地寫著:
“春光拾居”。
燈光透著舊玻璃打出來,像老照片洗出來的底色。
她低聲說:“名字還挺好聽的。”
他回頭看她:“你想進去看看嗎?”
她沒答,隻抬腳走過去。
門是舊木門,一推就吱呀一聲開了,裏麵是一間帶有複古木紋的前台,沒有人值班,隻有一本留言簿攤開在桌麵,邊角翻卷,上麵寫著:
“如果春光可以拾起,就別趕路太快。”
她讀了出來,心頭一滯。
像是剛好替他們的夜晚下了注解。
“我去問問。”他說。
沒等她回話,他已經彎腰從抽屜裏翻出門鈴,按了一下。
沒過多久,二樓傳來拖鞋聲,一個中年女人披著毛衣下樓,打著哈欠接待他們。
“情侶?”她眯著眼問。
周墨沒急著回答,看了米悅一眼。
她也看他,眼裏沒有驚慌,隻有一瞬的平靜。
像是說:“如果你不退,我就不走。”
他點頭:“嗯。”
“那就201吧。”老板娘打了個嗬欠,“幹淨,是靠窗的。”
鑰匙遞過來時,米悅的指尖碰到了一點溫熱——不知道是老板娘剛握過的溫度,還是他沒鬆手。
他們一起上樓。
二樓走廊鋪著木地板,每走一步就有吱呀響,樓道盡頭掛著一幅水墨畫,落款寫著:“春三月,光可拾。”
他們站在201門口,她握著鑰匙,輕輕一轉,“哢噠”一聲,像解鎖了某種不被允許的靠近。
他先進去,把燈打開。
暖黃一片鋪下來,像一場不問緣由的夢。
門裏是很普通的布置:一張雙人床,兩個木椅,一盞老台燈,一扇窗戶正對夜色。
她沒有急著進去,隻站在門檻上,看著屋子。
這不是他們的世界。
卻像他們偷來的一頁風景。
“你冷嗎?”他忽然問。
她搖頭,進了屋,脫下外套放在椅背上。
周墨走到窗邊,微微拉開窗簾——外頭是一排老舊街道的屋簷,夜風輕輕吹來,拂動了窗邊一角的風鈴。
叮當,叮當。
他轉頭看她。
她也剛好抬頭看他。
彼此的眼神在燈下交匯,像所有話都不需要說出口。
他走過來,把速寫本從包裏取出。
他遞給她:“你畫嗎?”
她接過,打開。
第一頁,是他們一起吃路邊攤的場景,第二頁,是她轉頭看他時被風吹起的劉海。
第三頁,空白。
“這一頁呢?”她問。
他笑了笑,說:“這一頁,留給今晚。”
“今晚我們什麽都沒做。”
“可我覺得,今晚我看見你了。”
她沒說話,隻是把本子放在桌上。
然後走過去,站在他麵前,輕聲說:
“那我們就一起……把這頁畫完。”
他點頭。
沒有親吻,沒有擁抱。
隻有夜色和風,還有一盞名叫“春光”的燈,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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