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那一晚,她開始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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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到隻能聽見空調主機低鳴,像是誰的呼吸藏在牆後。
南大數據學院教學樓五層,一整排的教室燈光早已熄滅,隻剩盡頭那間還亮著——
白熾光冷白,打在牆麵上,把窗外的夜拉得更黑。
屏幕光映著周墨的臉,眼下有一圈淡青。
指尖敲鍵的節奏一如既往地快,卻比往日多了一種微不可察的遲疑——
像思維在遲滯,像大腦在冒煙。
他睜著眼,卻越來越看不清。
代碼一行行跳出來,他盯著屏幕,仿佛看到什麽又看不見什麽。
光標停住那一瞬,他眨了下眼,像某根看不見的弦“啪”一聲斷了。
他伸手去抓桌角的水杯,杯子沒拿穩,滾落在地,砸在腳邊沒聲響,因為他聽不清了。
視覺變得斷片——
燈光閃了一下,他看見了一個畫麵:
米悅站在雨裏,回頭看他,眼神濕得像落筆沒幹的水彩。
接著,整張圖像碎掉。
他倒下的聲音不大,像椅子滑了一下,但他沒再爬起來。
——他在代碼的最後一行,停下了。
——
校醫院的走廊像被時間拉長的黑白照片。
隻有護士站的顯示屏還亮著,一點藍光在夜裏像是瀕臨熄滅的信號塔。
米悅坐在走廊盡頭的椅子上,手裏捧著一杯早就涼透的咖啡。
她穿著淺灰連帽棉衣,袖口被她攏得緊緊的。
她抬頭,看了一眼門牌——重症觀察室。
他就在裏麵。
等到他被推出來時,已經輸液昏睡。
她焦急地上前詢問。
醫生說他沒生命危險,但原因複雜。
“不是單純的疲勞。”醫生說這話的時候,推了推眼鏡,像要避開她的視線,“他的神經係統在我們眼裏呈現出……近乎‘過載’狀態。”
“他是你家屬嗎?”醫生反問,“如果有家屬,我們需要簽病史授權。”
“我們懷疑有遺傳性神經應激傾向,但他登記學生檔案資料裏——是空的。”
米悅記得自己隻是點了點頭,沒說話。
她眼前反複回放的,是周墨倒下前,給她發的最後一條微信:
【今晚早點睡,外麵風大,別忘了拉窗簾。】
他暈倒的時候,還在想著她的冷暖。
她低頭,看見自己手上那隻保溫杯,是他上周給她買的,上麵畫了一隻傻短尾貓。
而現在,他的手指卻冰得像沒捂熱過的筆芯。
她看著醫護人員將周墨小心地轉移到病床上。
掛好點滴,插好輸氧管,還有電子監護器。
然後,才輕輕放下杯子,走到病床邊。
周墨的睫毛垂著,嘴角像剛做完一個夢。
他安靜得不像平時的他。
沒有畫紙,沒有筆,沒有那句總是結巴的“你今天……還好嗎”。
她想起醫生說“過載”兩個字時的神情。
他不是在玩命。
他是在,扛命。
——
夜深如墨,醫院外連路燈都沉默。
走廊裏隻剩下腳步聲,一步一聲,都落在米悅心上。
林傑東來的時候,米悅正靠在窗邊,抱著膝蓋坐著。
她聽到腳步,沒有轉頭,隻是手指輕輕握緊了袖口。
“你吃了嗎?”他問,聲音比平時低。
她搖頭。
“我不餓。”
他也沒再問,隻從紙袋裏掏出兩碗熱粥,放在她旁邊。
“給他帶的,也給你帶了。”他坐下,“他不吃你也得吃,不然等他醒了,他不放心。”
米悅點了點頭,卻沒有伸手去拿。
他們都沉默了好久,久到走廊燈光微微閃了幾下。
然後林傑東說話了,不緊不慢,像每一句都刻過再說出來的:
“你知道他為啥畫那麽多圖?畫那麽認真?”
他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下去。
“那是愛,是……對你的愛,愛得有些瘋。”
“還有是……活法。”
米悅轉頭,終於看著他。
他沒看她,隻是看著窗外那棵枝椏光禿的冬青樹,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你看到的黑刻,是情緒,是愛。”
“但你知道那背後,是稿費,是平台分成。”
“他白天要上課,有時他靠著熬夜畫完才有學費,才有飯吃。”
“有一次淩晨三點,我起來倒水,看到他邊吐邊改分鏡,嘴唇是白的。”
“他說畫不好就沒人看,沒人看就沒人付費,米悅就……喝不到喜歡的那種橙汁。”
米悅怔住,喉嚨像堵了一根線。
“他一門課都沒落,算法建模、ai視覺係統三門研究生課程自學通過。”
“老師勸他專注一門,他說:‘不,我還要畫她,我要懂怎麽把她投進所有係統裏。’”
林傑東這才轉頭,目光冷靜而真實:
“你知道他為什麽上次請假回家嗎?”
她點頭:“他說家裏有事。”
“是。他叔叔跟嬸子離婚,說以後周墨得自己管自己了。“
“他自己也沒說什麽,反而分別給了叔叔和嬸子一筆錢,算是一種回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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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此獨立。”
“他還跟我說:‘那挺好,以後我可以一心為米悅掙錢了。’”
那句話砸得米悅一時呼吸一滯。
她低下頭,一滴淚悄然落進那碗粥裏。
林傑東輕聲問:
“你以為他是什麽?天才?瘋子?”
“不。他是一個,一邊怕你看見他不好,又拚了命想被你看到的人。”
過了很久,她才啞聲問:
“那……以後他怎麽辦?”
林傑東看了一眼米悅。
“你現在問這個,”他說,“就已經是答案了。”
——
天邊泛出第一道微光時,整個世界仿佛還在沉睡。
米悅坐在病床邊,一手扶著他冰冷的手,一手撐著自己的額角。
夜已經過了一整晚,但她一點困意也沒有。
她看著他沉睡的樣子。
他眉心緊鎖,即便在夢裏,像也背著什麽扛不住的重量。
點滴液袋滴答滴答,像倒計時,也像舊時鍾,每響一次,米悅心口就縮一寸。
她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頭櫃前,那裏擺著他的畫筆盒、未喝完的咖啡和一隻卷邊的速寫本。
她拿起那本速寫本,翻開。
第一頁,是她的手。指尖稍彎,握著一支自動鉛筆,背後是圖書館窗戶的光。
第二頁,是她低頭看畫稿,劉海垂下,光斜斜地打在她鼻梁。
第三頁,是她走進秋天黃葉地帶,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在影子前走,他在影子裏畫。
米悅閉上眼——那不是記錄,是在活她。
她輕輕把本子合上,拿手機,劃開瀏覽器,在搜索欄裏輸入“南聯合大學周邊合租推薦”。
她看到一間房——
oft複式,天窗透光,離學校八百米。樓下是小超市、便利洗衣房和地鐵入口。
她點開聯係,點開付款,毫不猶豫。
她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是徹底明白了——
他不是不喊疼,是根本沒人聽得懂他疼。
醫生說要留觀三天,但她知道,他醒來不會問醫生“我能不能再畫”。
他會問:“我畫的她……在哪。”
她放下手機,回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低聲說:
“以後你再不說話,我也能聽得見你想說的事。”
那句話像是畫了一條線,把他和她牢牢連在了一起。
她再次看向手機確認支付界麵,輕輕點下“提交”。
那不是租一間屋子。
是她,開始為他撐一口屋簷,為他,把現實擋一下風。
窗外第一縷晨光透進來,打在他臉上。
那一刻,他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你總畫我在光裏。那這次,就讓我,把你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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