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要結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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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悅關掉最後一盞落地燈的時候,已是淩晨一點。
客廳隻剩沙發一角的台燈亮著。
光不大,像是專門留給某個人的溫柔暗號。
周墨沒注意她站在那看他多久了。
他整個人窩在矮沙發上,素描本撐在膝蓋上,肩膀窩著她那隻從劇組帶回來的兔子靠枕,一支0.3的黑芯自動鉛筆在他手指間被轉出碎光——
那是他創作時的標誌性動作。
也是她見一次,心跳就慢半拍的動作。
“你又在畫什麽?”她沒走近,隻是輕聲問。
他沒抬頭,隻笑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句:“畫……一種可能性。”
她挑眉。
“什麽可能性?”
“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得像一片紙,落在她心上,卻砸出深深的褶。
她愣住了。
筆尖一頓,那個動作她太熟了——
那是他心虛又想裝鎮定時,手上會自然出現的小破綻。
“你……”她靠近幾步,看著周墨,“你認真的嗎?”
周墨抬頭,那眼神沒有笑。
沒有捉弄,沒有調侃,隻有那種屬於黑刻時的、極度純粹的凝視。
“比我畫你還認真。”
他是認真的。
可她笑不出來。
“你知道我爸是什麽樣的人……”她的聲音有點低,“我有點怕。”
周墨沒立刻說話。
他把本子合上,放到一邊。然後整個人慢慢從沙發裏坐直了,望著她。
他沒問“怕什麽”。
因為他知道。
她怕結婚會讓一段關係不再是選擇,而變成責任;
她怕他厭了,而她還在;
她怕婚姻不是歸宿,是另一個版本的消耗與犧牲。
所以他隻是說:
“你不是我畫裏的角色。你是——我不畫,也不敢忘的。”
她的指尖收緊了劇本一角。
“如果以後你也厭了呢?”她盯著他,嗓音冷,卻在微顫,“你那麽多靈感,我隻是其中一筆。”
周墨看著她,眼神溫到幾乎可以融雪。
“我願意用我的一輩子——陪你慢慢決定我們的以後。”
他頓了頓,語氣輕得像怕嚇著她。
“不是我交給你,而是我不想自己一個人決定。”
“我想和你,一起想,一起走。”
她盯著他看了很久,眼底情緒翻湧,像要咬牙、要尖銳、要逃走。
但最後隻是:
轉身,走到窗邊。
窗外城市還亮著,燈火像一場藏不住的秘密。
她背對著他說:
“你別等我回答。”
她頓了頓,又輕輕說了一句:
“我怕我現在答應了,會後悔……但我不想後悔。”
——窗簾輕輕晃著,那盞台燈的光,把她的背影打在牆上。
那一刻,她像一幅畫——
未完成,卻已動人。
——
米悅沒開燈,隻是站在窗前,靠著那麵整片玻璃,城市夜色從玻璃外壓進來,像一張巨大的透明幕布。
她指尖貼著玻璃,手指劃出一點霧氣,又迅速抹掉。
周墨沒有過去。
他知道她在用“沉默”畫一圈線,把自己關進去。
不是冷漠,是防禦。
她從小就這樣。
怕被靠近的人看到心軟,也怕靠近的人變心太快。
他坐回沙發,沒再看她,而是重新翻開那本剛畫了一半的素描本。
上麵是她剛才蹲在地上翻劇本的側影——鬢角一縷頭發落下來,她卻沒發現,一直被光打著,在他心裏畫出斜斜一道光。
“你總是這樣。”她忽然開口。
聲音小,卻比雨還清晰。
“什麽?”
“你什麽都不說清楚。”她轉過身來,抱著手臂,“你說‘嫁給我’,是想要什麽?一個穩定的生活?還是……你害怕我有一天走了?”
“我沒想那麽多。”周墨合上本子,“我隻是突然想……你是不是也想每天回家都能看到我。”
她笑了下。
不是開心的那種,是那種“你怎麽還這麽天真”的輕諷。
“你知道我媽當年是怎麽過的嗎?”
“我知道。”
“你不可能知道。”她聲音壓得更低了,“她嫁給一個她以為會保護她的人,結果他卻拋下了她。”
“可我不是他。”
“你也可能會變。”
“那你就不可能愛上我了。”他說這句話時,沒有質問,也沒有退縮,隻是像一個人對著鏡頭陳述,“因為愛,就是相信一個人有資格不一樣。”
空氣靜了。
靜到隻聽見牆上的老鍾輕輕跳動,秒針像在心上刻痕。
米悅沒說話。她走過來,在茶幾上拿起那本他沒合好的畫冊,翻到第一頁。
第一頁是他們第一次一起走夜市的素描。
她的頭發亂飛,他手上拿著一杯紅豆奶茶,整幅畫亂七八糟,線條像是被風吹出來的。
她盯著看了很久,指尖輕輕點了點那一處模糊的燈光。
“你那時候,是不是也覺得這就是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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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墨沒有否認。
“可你畫的是未來,不是我。”她合上畫冊,低聲說,“你以為你畫得出來的東西,就是會發生的。”
她說這話時沒哭,語氣卻像掐住了心。
“但你忘了——現實是擦不掉的。”
——
那一刻,連牆上的秒針都聽懂了她在說什麽。
她不是不愛他。
她隻是太清楚“愛”不等於“安全”。
“現實是擦不掉的”——
這不是一句反駁,是她在給他畫一條界線:別再用理想溫柔地壓住我了,我怕疼。
周墨沒接話。
他隻是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和她並肩而立。
他沒有看她。
他知道這時候看她,她就會逃。
他隻是也望向窗外那座被燈光點亮的城市,像一個已經習慣安靜的人,終於決定開口。
“你知道我小時候,在創繪界第一次學會畫情緒的時候,老師讓我們畫‘喜歡’。”
他聲音很輕,像怕驚動她。
“我畫了一個房間。很小,隻有一扇窗,一個人坐在角落畫畫。窗外下雨,房裏有光。”
她沒說話,但餘光裏,她的眼睫動了一下。
“老師說我畫錯了,說‘喜歡’應該是陽光,是顏色,是花海。”
他笑了一下,“可我那時候就知道,我要的不是那種‘熱烈的喜歡’。我要的是那個‘有人會來敲門’的房間。”
他轉過頭,看著她。
“你不是那束光。你是那個……進來坐下,陪我畫畫的人。”
米悅低頭,聲音有些啞:“你別說這些好聽的……我聽多了,就更怕。”
“你怕我走?”
她點頭。
“那如果你走呢?”
她愣住。
“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我——厭倦了城市、生活、甚至這段關係。你會不會也像我爸那樣,沉默地離開,不打擾、不解釋、不道別?”
她不是在問。
她是在把最深的夢魘,剝開給他看。
那是她的底色,最冷、最不肯被曬到陽光下的那部分自己。
周墨走到書架前,拿下一本她之前收起來的舊漫畫,是他出道初期的作品,裏麵所有的女主都像她。
“如果你走。”他低頭翻著畫頁,一頁一頁地翻,“我也不畫了。”
她抬頭,眼裏像閃過一束風。
“我不是因為你才畫畫的。”他說,“但我畫著畫著,才發現——我所有能畫下去的原因,都是你。”
“你不是我畫中的角色。”
“你是我畫的意義。”
他把那本舊漫畫遞給她,聲音低得像夢話:
“如果你不在,我畫出來的東西,也不會是現實。”
她眼眶一熱,手指卻沒接那本書。
她害怕。
因為她聽懂了。
這不是“婚禮”的前奏,這是一次情感誓言的遞出——
連“永遠”都沒說,卻比“永遠”還沉。
——
窗外的風輕了一些,像整座城市都在屏住呼吸。
米悅沒接那本書。
她低著頭,指尖摩挲著沙發靠墊的線頭,像是心裏那個打了十年的結,突然被抽緊了最後一圈。
“你是我畫的意義”——這句話在她耳邊回響了很久。
太直白了,甚至有些傻。
但就是這種傻,才讓她想哭。
她不是沒被說過喜歡。
可沒人敢把自己的未來,自己的靈感,自己的作品……全部交給她說:“你來決定。”
她不是沒想過結婚。
可每次腦海裏浮現的,都不是婚紗,而是“如果他有一天不再看我,我該怎麽辦?”
而此刻,他還在看她。
不是用畫筆,不是用濾鏡。
是用一種“我願意相信你就算會毀了我,也還是你”的眼神。
她呼吸有點亂。
“我……”她張嘴,聲音啞得不像她自己,“我還沒準備好。”
“我知道。”他點頭,像是這句話他早就預料到了。
“我不想因為你求了,我就說‘好’;也不想哪天我猶豫了,你就以為是我不愛你。”
“嗯。”
“所以……”她停了停,像在給自己也在給他一個出口,“我們先別說‘永遠’了,好嗎?”
“可以。”他點頭,笑了一下,眼裏卻一點也不遺憾。
“但我會每天都畫一點‘以後’。”
他走過去,把那本畫冊放回她手上。
“你隨時都可以撕掉。”
“也可以翻開新的一頁。”
她低頭看著那本畫冊,那一頁上——她的背影落著光,像夜色裏最不肯醒的夢。
她坐到窗邊,靠著窗框。
外麵是淩晨兩點的城市,一輛清潔車在馬路邊緩慢駛過,橙色警示燈轉了一圈又一圈,像某種隱喻——再晚的夜,也有秩序;再遠的光,也在靠近。
她沒有再提“結婚”。
他也沒再說“你願意”。
但他們誰都沒離開。
他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她身邊,另一杯自己捧著喝。
她沒喝,隻是盯著杯子,低聲說:
“你等我想清楚。”
他說:“我等你,就是在想清楚。”
那杯水很快涼了。
可他們都沒覺得冷。
他們隻是坐在那裏,看夜色壓城,等某種答案,自己從心裏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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