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姻不是怕壞,是怕你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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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照片,是母親第一結婚紀念日拍的。
背景是一棵開得正盛的梧桐樹,新娘笑得眼睛彎彎,手挽著身邊那個年輕男人——他的西裝有點皺,臉上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那時,她懷著米悅。
很快,這張照片被撕成了兩半。
是母親親手撕的——
就在離婚那天,撕完還冷冷地說了一句:“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他。”
那之後,照片就一直夾在一本舊雜誌裏,從沒被碰過。
直到今晚。
米悅走進客廳的時候,母親正坐在茶幾前,拿著鑷子和修複膠,像在做某種儀式。
“你幹嘛突然補它?”
米悅沒走近,隻是站著問。
母親頭也沒抬,隻淡淡說:“突然想起來,你小時候老問我,爸是不是也笑過。”
她停頓了一下,“那就給你補一張笑著的記憶。”
米悅沒說話。
她記得那張照片。
小時候偷偷翻到過——
照片裂成兩半,卻都沒丟。
母親把一半塞在抽屜,另一半鎖進了櫃子。
那時她還不懂,為什麽兩個人曾那麽親密,最後連合一張照片的資格都沒有。
“媽,你不是最討厭他了嗎?”她低聲說。
母親手上的動作沒停,語氣卻輕了點:“我討厭他不代表我沒信過他。”
“當初拍這張照的時候,他說‘我們以後每年拍一張’,結果隻拍了這一張,就拍沒了。”
她把兩半照片對齊,膠水輕輕一抹。
“所以我不是補照片。”
“我是在告訴你——照片會裂,話會變,人也會走。”
“但那不代表,開始時的笑是假的。”
那一刻,米悅沉默了。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母親不是在縫合過去。
她是在提醒未來——婚姻不是不能信,而是要知道它會碎。
——
天台的風吹得有點涼。
米悅坐在欄杆旁的地磚上,手裏拿著剛從便利店拿來的西瓜棒冰,一口沒吃。
周墨跑完步,還在喘。他單手撐著膝蓋站著,另一隻手拿著那罐剛從自動販賣機取出來的運動飲料。
“你不吃?”他問。
米悅沒回,隻是望著眼前那片連夜色都顯得遙遠的城市燈火,忽然冒出一句:
“你說,為什麽現在這麽多人不結婚了?”
周墨愣了下。
他沒急著回答,而是坐到她身邊,把西瓜棒冰拆開,咬了一口,然後才慢慢說:
“可能……結婚太像一場考試吧。”
“你努力準備了很多年,卻不知道會不會及格。”
米悅沒笑,眼神沉了沉。
她說:“或者是太像一場賭博。”
“你壓上自己的未來、情緒、生活方式,結果有一半概率……輸掉自己。”
夜風輕輕刮過她鬢角,她語氣淡淡的,卻像從很深的地方翻出來的那種疲憊。
“我媽說,婚姻一開始都很用心。可到後來,大多數人都隻在用盡心。”
“你看朋友圈,誰不是笑著秀甜蜜。可深夜真正能說出‘我還想在這段關係裏堅持下去’的人——有幾個?”
周墨沒有接話,他隻是側頭看著她。
米悅沒有轉頭,但她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繼續說:
“你不怕嗎?怕有一天我們也變得那樣——”
“住在一起,卻像兩條鐵軌,隻靠製度,不靠心。”
“怕你也會煩,會累,會厭,會想逃。”
周墨低頭,把飲料罐放在腳邊。
“怕。”
他聲音很輕,卻沒有猶豫。
“我怕你哭了不跟我說,我怕你習慣自己扛,我怕我哪天忙到忘了你一天沒說話。”
“但比起這些……”
他頓了頓。
“我更怕你經曆這些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他轉頭看她,那一刻沒有熱烈的情緒,隻有一眼就沉進去的堅定。
“所以我寧願我們慢一點,試錯也好,吵架也好,摔杯子也好。”
“隻要你願意不走,我就不走。”
米悅垂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像被那句話攥住了某個心結。
那一瞬間,她有點想哭。
不是難過,是那種從沒有人對你許諾不完美、但答應會陪著你走過不完美的那種踏實感。
不是“我們一定會幸福”。
而是“就算不幸福,我也在”。
——
那天傍晚,天有點陰,雲低壓著整個城。
周墨沒說要去哪,隻說:“跟我走一趟。”
米悅穿著簡單的白襯衣和牛仔褲,攏了下頭發,便跟他一起出了門。
路上他不說話,她也不問。
像一場不打草稿的告白,又像一封沒寫收件人的信。
——
他們到了南大一個住宅區。
那棟老教師住宅樓,牆皮有些斑駁,陽台晾著褪色的毛巾和曬幹的花茶。
周墨敲了一間門,不一會兒,一個老奶奶開了門,笑容溫暖,聲音帶著舊式江南口音:“哎喲,小周來了,帶女朋友來啦?”
米悅一愣,沒來得及反駁,就被周墨握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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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女朋友。米悅。”
老太太笑得更慈愛了:“進來進來,我老頭子還在彈琴呢。”
屋裏彌漫著一股桂花糕和舊紙書混合的味道。
客廳不大,陽光從老玻璃窗縫裏斜斜落下來。
一個穿著褪色馬甲的老爺爺,坐在窗邊的鋼琴前,正彈著一支舊曲——《小夜曲》,手指不快,但穩。
他彈完,才轉頭看他們。
“你帶她來啦。”老爺爺笑得幹脆,“你是怕她不相信‘婚姻不會爛’,對吧?”
米悅怔住。
“小周跟我們說過。”老太太倒著茶,語氣慢下來,“說她心思太細,對婚姻看得太透……怕愛不夠用,怕家不像家。”
“我們倆也不是沒吵過。”老爺爺喝了一口水,“年輕時候我脾氣大,她又愛哭。”
“冷戰過、摔過碗、差點簽離婚協議書那年,我病倒了。”
“她還是熬了粥,坐在床頭喂我,說‘再生氣,我還是不走。’”
“你問我為什麽沒離?”老爺爺抬頭看米悅,“因為你奶奶有句話說得對——愛不是不會變,是你得一直管它,不然它真的會亂跑。”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我們這把年紀,圖什麽?不是陪著吃飯、洗衣服,是——你還能記得我年輕時彈琴不好聽,但你願意聽完。”
“這就夠了。”
——
離開的時候,老太太送他們到門口,笑著說:
“你要是怕婚姻不善良,就試試看——你先對他善一點。”
“等你老了,就知道,婚姻不是怕壞,是怕你不修。”
路上,米悅一直沒說話。
周墨也沒問她感想,隻是把手從兜裏拿出來,輕輕牽住她的。
指尖涼涼的,卻握得緊。
她沒鬆開。
也沒回頭。
但她知道——
她心裏那團“婚姻一定會塌”的陰影,第一次,被一道夕陽光穿破了。
不是信了,而是——她終於想試試看。
——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
米悅坐在窗邊沒動,身後是開了一盞小燈的客廳,安靜得隻聽得到周墨翻動畫冊的聲音。
“你一直怕婚姻。”
“我知道。”他開口。
米悅沒說話,雙臂抱膝,臉側靠著窗。
他站起來,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
“你怕它變味,怕它生鏽,怕它像你爸媽那樣,從一張照片開始,到一場沉默為止。”
“我不想說什麽大道理。”
“隻是……如果婚姻真是一場冒險。”
他看著她,眼神裏沒有火焰,隻有一種無處可退的溫柔。
“我願意讓你綁住我。”
“不是因為我勇敢。”
“是因為我怕你不在我身邊,比怕它壞掉更可怕。”
他停了一下。
“你說愛會變。”
“那我們就變著去愛。”
“你變得更冷,我就學著更熱。”
“你變得不信了,我就多畫幾幅你信得過的。”
“我畫不出永遠,但我可以每天早上都畫一個‘今天還愛你’的起點。”
“這樣,就不會怕它變。”
他沒問她答不答應。
他隻是,坐在她身旁,靠著那扇窗,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
米悅沒有動開。
她低頭,聲音輕得像沒經過聲帶,隻是從心裏溢出來的:
“你真覺得……我們不會像他們?”
周墨看著她眼裏的那點光。
“我們會。”
“但就算會,我也想和你一起,見證我們什麽時候變得不像我們了。”
他笑了一下。
“反正,我也隻想跟你一起,不像我們。”
米悅沒回他。
她隻是,緩緩抬手,落在他肩上。
沒有擁抱,但也不再躲。
窗外夜色很深,像吞沒了一切可能的“將來”。
可屋裏的燈光是柔的,像有人一直在等。
那一刻,像有什麽原本躲著的情緒,被悄悄點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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