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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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蟒所化的老者佝僂著身子,花白的長須垂在胸前,被他枯瘦的手指撚了撚,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倒像是堆起了幾分笑意。隻是那雙渾濁的眼珠裏,飛快閃過一絲狡黠,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他啞著嗓子開口,聲音裏帶著幾分刻意的溫和,像是怕驚擾了誰“秋煞大人這是多慮了。”說著,他抬手理了理身上那件灰布長衫,動作慢悠悠的,卻掩不住指尖微微的顫抖——那是對熊烈肉身的渴望壓不住的躁動。
    “您瞧,熊烈此刻就在您股掌之間,”老者抬眼,目光掃過被控製的熊烈,喉結不自覺地滾了滾,“我若說了不算,難不成還能在您跟前翻了天去?”他笑了笑,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再說,我與大人本是一條船上的,都盼著這具軀殼能有個歸宿。我若失信,豈不是自斷前路?”
    話落,他垂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算計。等真占了這肉身,憑秋煞這點道行,還能逼他做什麽?眼下先應承著,穩住這老東西才是正經。
    “待我占了這具肉身,奪回自己的魂魄,憑這具肉身,再加上我千年修行,秋煞,你能奈我何?我不抬手滅了你,還讓你如此囂張。”化形老蟒化成的老者心裏暗自嘀咕。
    秋煞的聲音帶著一股陰寒刺骨的意味,仿佛淬了冰的利刃,字字句句都透著不容置喙的掌控力“我可不管你心裏打著什麽算盤,玩出多少花樣來,他這具肉身此刻就像螻蟻般捏在我掌心裏,想讓他徹底湮滅,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他頓了頓,目光在那具肉身和化形老者之間掃過,語氣裏滿是不屑“你心心念念想占這具凡胎肉身,我卻半點興趣也無。我真正盯上的,是他神魂深處那被收伏的三魂。你若真想得這肉身,也簡單——除了把你尾部空間裏那堆黃土魂交出來,還得將他神識中的三魂一並奉上,這個條件,你敢應嗎?”
    化形老者聞言,心頭猛地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他暗自盤算著,自己先前奪舍時,就曾被熊烈神識裏的古魂滄溟吞噬過一魂,如今麵對熊烈神識中那滄溟、幽霆、佛骨三魂,更是毫無勝算,連靠近都難。
    若秋煞真有辦法收服這三魂,對自己而言反倒省去了天大的麻煩。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應道“這三魂固然緊要,可我實在無力駕馭。你若有本事收服他神識中的三魂,那真是再好不過,我求之不得。”
    他抬眼看向秋煞,語氣篤定“隻要你肯讓出他的肉身給我,我便應下你的條件。待事成之後,定將息壤之魂雙手奉上!” 此刻他心中再清楚不過,唯有借秋煞之手除去那三魂,自己才能順順利利奪下熊烈這具肉身,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好,一言為定!”秋煞喉間溢出一聲陰笑,指尖法訣驟變,隻見三道灰蒙蒙的氣勁自他掌心竄出,正是他苦修多年的枯榮道神通——“衰”“枯”“榮”三術。
    那“衰”氣如朽木之息,纏上滄溟古魂便使其光華黯淡,靈力流轉瞬間滯澀;“枯”氣似寒潭死水,甫一觸到幽霆古魂,便凍結了它周身的雷霆之力,讓其動彈不得;最詭異的是“榮”氣,看似帶著勃勃生機,纏上佛骨古魂後卻瘋狂汲取其本源佛光,反倒成了最陰毒的束縛。三道法術如三道無形枷鎖,將三大古魂死死鎖在識海一隅,任憑它們如何衝撞嘶吼,都掙不脫那源自枯榮大道的詭異禁錮。
    “你看,它們已是甕中之鱉。”秋煞語氣帶著幾分炫耀,“這三術源自天地枯榮之理,專克神魂精魄,此刻它們連自保都難,哪還有餘力反噬你?”
    化形老蟒見狀,兩眼中貪婪幾乎要溢出來。他不再猶豫,掐動魂訣的手指更快,周身灰黑色的魂霧猛地暴漲——那是他僅剩的兩魂七魄(先前被滄溟吞噬的一魂至今未能補全),此刻如同一道黑色洪流,裹挾著勢在必得的凶煞之氣,狠狠撞入熊烈的軀體。
    甫一進入識海,老蟒便清晰瞥見被“衰”“枯”“榮”三術困住的三大古魂。它們周身光華黯淡,氣息萎靡,顯然已被枯榮之力消磨了大半神通,連投來的目光都帶著幾分無力的憤怒。
    “哈哈哈,秋煞大人果然神通廣大!”老蟒的神魂中爆發出得意的狂笑。沒了三大古魂的阻攔,這識海竟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兩魂七魄化作無數道尖銳的魂絲,如同貪婪的藤蔓,順著熊烈的神魂脈絡瘋狂蔓延,所過之處,熊烈原本微弱的意識壁壘被輕易撕碎,大有一舉侵占他全部身心的勢頭。
    可就在魂絲即將觸及熊烈肉身本源的刹那,異變陡生!
    熊烈識海最深處,忽然亮起一片溫潤的綠光。那是一片由無數細微綠芒交織成的世界,看似柔和,卻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生機。這片綠色世界仿佛有自己的靈智,察覺到老蟒神魂的侵入,竟主動掀起層層綠浪——那綠浪裏裹著草木拔節的生機、磐石紮根的堅韌,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看似輕柔,卻帶著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道,朝著灰黑色的魂絲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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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是什麽鬼東西!”老蟒的神魂猛地一震,那股勢如破竹的勢頭竟被硬生生扼住。他清晰感覺到,自己的魂絲觸到綠光的瞬間,就像滾油遇上了冷水,瞬間變得滯澀僵硬,邊緣的幾縷魂絲甚至在綠光中滋滋消融,散成了虛無。
    熊烈的意識雖被壓製,卻並未徹底沉寂。他能模糊感覺到,那片綠色世界源自自己肉身最深處,像是潛藏了無數年的生命本源,此刻正被老蟒的入侵徹底喚醒。這片綠意仿佛化作了他的意誌,在識海中豎起一道堅不可摧的綠色屏障,死死擋在老蟒神魂之前。
    “不過是些肉身殘渣的生機,也敢攔我?”老蟒又驚又怒,催鼓起兩魂七魄,凝聚成一道更凝練的魂柱,帶著撕裂神魂的銳嘯,再次朝著綠色世界撞去。
    識海內,黑色魂潮與綠色屏障轟然相撞,一場屬於神魂與肉身本源的拉鋸戰,就此爆發。
    “哈哈哈……原來是木之生命本源!”化形老蟒的兩魂七魄在綠光湧來的瞬間,竟發出一陣狂喜的嘶吼,那灰黑色的魂絲陡然變得躁動不安,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瘋狂朝著綠光撲去。
    他看得真切,這片綠光裏流轉的,正是老枯樹當年留在熊烈體內的木之生命本源——那是天地間最純粹的生機,每一縷綠光都裹著草木破土的韌勁、古木參天的厚重,源源不斷,生生不息。
    “老枯樹的本源之力竟藏在你這具肉身裏!”老蟒的神魂中滿是貪婪的震顫,“我若吞了它,何止是突破萬年壽限?這等本源足以讓我殘破的魂魄補全,兩魂七魄重歸圓滿!屆時道行再進千年,甚至觸摸到化神境的門檻都不在話下!”
    他看著那片溫潤的綠光,仿佛看到了脫胎換骨的希望,原本被阻滯的魂絲猛地暴漲數倍,帶著玉石俱焚的狠勁紮進綠光之中。魂絲觸到本源的刹那,老蟒便感覺到一股沛然生機順著魂脈湧入,原本因缺了一魂而始終隱隱作痛的神魂,竟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舒泰。
    “好……好強的生命力!”他忍不住喟歎,魂體邊緣竟隱隱泛起一層淡青色的光暈——那是生命力滋養下,魂體開始修複的征兆。“等我徹底吞噬了這木之本源,不僅能補全魂魄、增壽萬年,更能讓肉身與神魂完美融合,從此無懼任何神魂攻擊!熊烈,你的肉身,你的本源,今日全都是我的了!”
    說著,他催動全部魂力,將那片綠光死死裹住,如同蠶蛹吐絲般,一點點蠶食著那源源不斷的木之生命本源。
    老蟒的兩魂七魄正貪婪地吞噬著綠光本源,魂體邊緣的淡青色光暈越來越濃,那道因缺失一魂而留下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隱隱有凝聚出第三魂的跡象。他能清晰感覺到神魂內部湧動的力量越來越渾厚,原本滯澀的魂脈變得暢通無阻,仿佛下一刻,完整的三魂七魄便能徹底凝成,千年道行的瓶頸、萬年壽限的桎梏都將應聲而破。
    “快了……就快了……”老蟒的神魂中溢出滿足的喟歎,連帶著侵入熊烈肉身的魂絲都愈發興奮地顫動。
    可就在那道缺失的魂魄即將補全的刹那——
    “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猛地從老蟒的神魂深處炸開!
    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驟然襲來,像是有無數根淬了寒冰與烈火的細針,從他神魂最核心的地方猛地紮出,瞬間竄遍所有魂脈。那不是皮肉之痛,而是直刺神識本源的撕裂感,仿佛整個魂體都被硬生生剖開,連帶著剛剛凝聚起的魂魄輪廓都在劇烈震顫中扭曲、潰散。
    “怎……怎麽回事?!”老蟒的魂絲瞬間僵住,吞噬綠光的動作戛然而止。他驚恐地發現,剛剛快要補全的第三魂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碾碎,那道好不容易彌合的“裂痕”不僅重新裂開,甚至比之前更寬、更深,邊緣處的魂體正以驚人的速度枯萎、剝落。
    “不對!這不對!”他瘋狂地扭動魂體,試圖緩解那鑽心的神識刺痛,可越是掙紮,痛楚就越是洶湧,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攥著他的神魂核心,要將其徹底捏碎。
    “熊烈!你這綠木本源裏到底藏了什麽?!”老蟒嘶吼著,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的驚駭與怨毒,“為何……為何我越是靠近完滿,神魂就越是劇痛?是什麽東西在阻我補全魂魄?是什麽東西在啃噬我的神識?!”
    他能感覺到,那股劇痛並非來自外部衝擊,而是源於綠光本源的內部——仿佛那溫潤的生機之下,藏著一道專克神魂的禁製,越是貪婪汲取,反作用力就越是恐怖。剛剛凝聚的第三魂徹底潰散,連帶著原本穩固的兩魂都開始動蕩,七魄更是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這不是木之本源……不,這本源裏一定藏著殺招!”老蟒的神魂在劇痛中翻滾,吞噬綠光的貪婪早已被恐懼取代,“是誰?是誰在算計我?!”
    “是我。”
    綠光中傳來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塊冰錐猛地紮進老蟒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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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化形老蟒的二魂七魄在劇痛中瘋狂扭動,魂體邊緣的灰霧被痛苦撕扯得支離破碎,語氣裏滿是驚怒與不解,熊烈神識內三魂,已經被秋煞的枯榮道控製,還有誰?難道是這個凡人,一個凡人的魂魄,會有如此能耐,它還真不信,難道這神識裏還隱藏著其它強大的魂?
    “我就是我。”那聲音依舊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想活命,就回答我三個問題。”
    “小雜種!沒想到你竟還留著這一手?!”老蟒的神魂發出淒厲的嘶鳴,劇痛讓他幾乎無法維持魂體的凝聚,可話語裏的怨毒卻絲毫不減,“你以為這點手段就能困得住我?”
    “你大可以試試繼續硬撐。”綠光中的聲音不緊不慢,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漠然,“是想在神魂寸寸碎裂的劇痛中徹底湮滅,還是苟延殘喘地留下一線生機,全看你自己的選擇。”
    話音落下,那股刺神識的劇痛驟然加劇,老蟒的魂體像是被投入滾燙的冰塊,發出“滋滋”的消融聲。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本就殘缺的神魂正在加速潰散,再拖下去,恐怕連轉世的機會都剩不下。
    “我……我認栽!”老蟒終於在極致的痛苦中屈服,殘存的魂絲劇烈顫抖著,“隻要能留我一命,你想問什麽,我都答!”
    “第一個問題。”綠光中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直接發問,“你為何要偷騙挖走風吼的靈眼,甚至想借此逼迫他毀掉玄冰洞——你們家族世代生存的地方?”
    綠光中那聲質問落下的瞬間,老蟒的魂體猛地一僵,原本因劇痛而扭曲的魂絲竟詭異地靜止了片刻。
    死寂中,仿佛有無數塵封的畫麵在他神魂深處炸開——潮濕陰冷的洞穴裏,同族幼蟒的哀嚎穿透冰層,親族們被玄冰長老的冰鏈鎖在祭台之上,鱗片在寒氣中凍成青紫色,卻依舊朝著他藏身的方向拚命扭動,發出‘救救我們’的無聲嘶吼。族長那雙覆著白霜的手,捏著泛著幽藍光芒的祭符,冷笑著將符紙貼在他母親的七寸上,看著那團溫暖的生命之火在冰焰中一點點熄滅,最後化作一縷青煙,融入他尚顯稚嫩的魂核……
    “嗬……嗬嗬……”老蟒的魂體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那從骨髓裏滲出來的恨。他的魂絲瘋狂地攪動著,在識海裏翻騰成一團灰黑色的怒濤,每一縷魂絲上都浮現出猙獰的尖刺,“你問我恨什麽?”
    他猛地抬起魂體的‘頭顱’,盡管隻是一團模糊的光影,卻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那雙淬滿毒怨的眼睛“當年我還是條連捕獵都要靠母親護著的小崽子時,就眼睜睜看著族長親手把我全族捆在祭台上!他們說,要讓我‘吸收親族本源’,將來才能‘完美掌控玄冰族’!”
    “掌控?!”他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神魂都因這聲嘶吼而劇烈波動,“那是祭祀!是用我爹娘、我兄弟姐妹的命,來喂飽我這顆被他們看中的‘好苗子’!我能感覺到他們的魂火在我身體裏燒,能聽到他們最後那口氣裏的絕望……那滋味,就像有無數把冰錐,日日夜夜在我魂核裏鑽!”
    他的魂絲驟然收緊,像是在死死攥著什麽,聲音裏的每個字都咬得血淋淋的“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以為我會感激他們‘為我鋪路’?錯了!從那天起,我每長一寸鱗,每增一分力,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等我足夠強了,就要把玄冰族所有活物,一個個拖到當年那個祭台上,讓他們也嚐嚐被最親的人親手送進煉獄的滋味!讓他們知道,用親族的血喂出來的,不是他們的傀儡,是索命的惡鬼!”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撕心裂肺的顫抖,仿佛連神魂都在這極致的恨意中被撕裂成了碎片。
    “哦——原來如此。”綠光中傳來的聲音拖長了語調,帶著一絲了然的淡漠,“你想毀了整個玄冰洞,無非是想親手抹掉那段浸滿血淚的童年噩夢罷了。”
    話音稍頓,那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把東西交出來。”
    “什麽?”化形老蟒的兩魂七魄猛地一震,魂絲因劇痛與不解擰成一團,猙獰的輪廓裏透著濃濃的茫然,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看來你是忘了。”綠光中的聲音依舊不冷不溫,卻像一塊寒冰投入滾油,“既然不知道,那就再讓你嚐嚐更痛的滋味。”
    話音未落,那刺向神識本源的劇痛驟然翻湧,比先前猛烈了數倍!仿佛有無數柄淬了極寒的利刃,正從他魂體的每一處縫隙裏狠狠紮入,又在神魂核心處瘋狂攪動。老蟒的魂絲劇烈地抽搐著,灰黑色的魂體幾乎要被這股劇痛撕裂,發出如同幼獸哀鳴般的嗚咽,那副模樣,竟像是快要哭出來一般,連掙紮的力氣都快沒了。
    就在這時,熊烈肉身周遭的空氣忽然泛起一陣藍光。一顆鴿子蛋大小、通體流轉著幽藍寒芒的珠子憑空浮現,珠子表麵縈繞著刺骨的寒氣,所過之處,連空氣都凝結出細碎的冰碴——正是老蟒一直藏在魂體中的寒魄星辰珠,也是冬絕陣裏風吼的靈眼!
    綠光中倏地竄出一縷柔和的光帶,如同有生命般卷向那顆寒魄星辰珠。老蟒的魂絲下意識地想阻攔,卻被那股劇痛死死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光帶裹住珠子,瞬間縮回綠光之中,消失無蹤。
    綠光中的聲音重新響起,聽不出喜怒,“第二個問題——那條小白蟒,現在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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