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的鐵鏽在舌尖泛起血腥味。
    陸昭匍匐爬行時，青銅羅盤隔著防護服灼燒胸口。兩小時前他們躲進這條管道，此刻正朝著聲源逼近——那哭聲不像人類嬰兒，更像是生鏽的齒輪在摩擦金屬子宮。
    "熱成像顯示37.2度，心跳每分鍾240次。"z的義眼旋轉對焦，"要麽是早產兒，要麽是陷阱。"
    王鐵峰突然拽住林無咎的腳踝："再往前半米，你腦漿就會變成機械獸的潤滑劑。"他掀開通風網，下方是沸騰的金屬液池，池麵漂浮著數百個透明艙體。
    哭聲突然變成尖嘯。
    最近的培育艙在液池中豎起，艙內淡綠色液體裏蜷縮著胎兒。那東西的脊椎穿透皮膚形成齒輪軸，眼皮被鋼釘扯開，露出鑲嵌著微型顯示屏的眼球。顯示屏正播放著他們進入工廠後的所有畫麵。
    "火的監控器。"z的喉結處亮起數據流，"腦波頻率與母巢同步率98。"
    林無咎突然抽搐。她的軍刀在管壁上刮出火星，喉嚨裏發出與胎兒相同的尖嘯聲。烏恩的轉經筒應聲炸裂，掉出的獸骨拚成箭頭指向液池中央——那裏矗立著十米高的黑色立方體，表麵布滿搏動的血管狀線路。
    "母巢核心。"烏恩的瞳孔蒙上白翳，"祖靈說它在分娩。"
    仿佛印證這句話，所有培育艙突然開啟。齒輪胎兒們睜開機械眼，臍帶自動連接成索橋。王鐵峰對著最近的胎兒開槍，子彈卻在接觸液體的瞬間汽化，隻在空氣裏留下血色殘影。
    "別用金屬武器！"陸昭扯下防護服襯裏的碳纖維布，"這些液體是量子糾纏態的..."
    他的科普被慘叫聲打斷。
    某個胎兒突然膨脹成三米高的機械蜘蛛，節肢由人類手臂拚接而成。它撲向烏恩的瞬間，薩滿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那些血珠在空中凝結成冰錐，精準刺入蜘蛛腹部的生物大腦。
    "左邊第三根臍帶！"林無咎的機械眼迸發紅光，"那是母巢的痛覺神經！"
    z甩出電磁鎖鏈纏住目標臍帶。高壓電流貫穿液池時，所有胎兒同時發出啼哭，聲波震得通風管道如蛇般扭動。陸昭在顛簸中看到更恐怖的景象——黑色立方體正在裂解，露出內部跳動的金屬心髒，每一下搏動都讓工廠的齒輪加速運轉。
    "倒計時！"王鐵峰突然大吼。
    眾人手中的羅盤不知何時變成血紅色：【000432】
    林無咎用刀尖挑破自己的機械眼。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熒藍色的量子流體："進母巢，或者等死。"
    他們在液池表麵奔跑的瞬間，陸昭理解了量子液體的本質——這不是普通的金屬溶液，而是被壓縮到液態的時空。每一步都會踏碎某個平行世界的畫麵：他看到自己成為神使，看到z在深海解體，看到烏恩的顱骨長出齒輪。
    母巢心髒近在咫尺時，哭聲突然停止。
    最巨大的培育艙緩緩升起，艙內胎兒全身覆蓋青銅鱗片，額間嵌著終焉之鑰的碎片。它的臍帶連接著母巢心髒，顯示屏眼球正播放著陸昭實驗室的監控畫麵——正是量子雲團出現的那晚。
    "守護者..."烏恩的袍子無風自動，"祖靈要我們獻祭最珍貴的記憶。"
    王鐵峰的槍口突然轉向陸昭："你小子一路裝傻，該交底牌了。"
    林無咎的機械臂彈出鏈鋸："他的記憶是打開母巢的..."
    爆炸聲來自所有人頭頂。
    通風管道轟然塌陷，數以千計的機械蜘蛛如暴雨傾瀉。在混戰中，陸昭被量子液體濺到右手，皮膚瞬間透明化，露出底下流動的藍色數據——和實驗室裏量子雲團的顏色一模一樣。
    "觀測者權限認證通過。"母巢突然發出機械女聲。
    守護者胎兒的艙體開啟，終焉之鑰碎片自動飛向陸昭。在接觸碎片的瞬間，他看到了終極真相——母巢深處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在將青銅羅盤遞給哭泣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腹部高高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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