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咎的機械指節在幽藍光線中泛起金屬冷光。她望著試管裏不斷變換分子結構的記憶凝膠，人造聲帶發出沙啞的冷笑。實驗室通風係統每隔117秒會有0.3秒的震顫，此刻震顫波正好掠過西北角的監控探頭——這是他用了三個輪回周期計算出的絕對盲區。
    暗紅色補給針劑被機械手指捏出細密裂紋。當針尖即將刺入仿生靜脈時，空氣裏突然蕩開青銅齒輪咬合的韻律。陸昭的量子羅盤懸浮在兩人之間，全息影像裏重複播放著前兩次輪回：熒綠色液體滲入金屬管道的瞬間，記憶熵值在管道內壁蝕刻出蘇美爾楔形文字，那些公元前3400年的符號正在重組量子雲服務器裏的時間軸。
    "第三次了。"陸昭的防護服泛起神經電流般的波紋，"每次你倒掉補給液，記憶熵值就會突破臨界點。"他的羅盤投影出實驗室外場景——走廊裏那些戴著青銅項圈的"誌願者"，正用指甲在金屬牆麵刻寫相同的楔形文字。
    林無咎胸腔的量子黑洞突然坍縮，補給針劑在引力奇點中化作紫色星塵。"你以為那些戴著項圈的可憐蟲需要拯救？"機械眼虹膜裂變成六邊形晶格，"他們血管裏流淌的是第27次輪回的記憶殘渣。"
    警報聲像玻璃碎片紮進耳膜。實驗室培養槽突然噴出黑色黏液，在半空凝聚成卯神使的虛影。這個由記憶熵構成的懲戒程序腹部裂開，露出正在解構現實的青銅齒輪組。陸昭的羅盤突然反向旋轉，量子糾纏引發的記憶回溯如毒蛛注入神經——他看見自己戴著永生製藥的工牌，將記憶抽取器的探針刺入誌願者太陽穴。那些慘叫的人中，有個女人脖頸處的烏鴉紋身正在滲血。
    "違規者清除程序啟動。"卯神使的聲音帶著粘稠的金屬摩擦聲。牆麵滲出更多黑色物質，化作鎖鏈纏向兩人。
    林無咎拽住陸昭撞破通風濾網。量子液池的熒綠光芒從下方湧來，沸騰的池麵漂浮著上百具屍體。每具屍體都戴著烏鴉造型的記憶抽取頭盔，最恐怖的是那些泡發的手腕——青銅羅盤的倒計時永遠停在000000，表盤背麵刻著相同的員工編號：yx048。
    "補給液是記憶熵的穩定劑。"林無咎的指甲在管道鏽跡上刮出火星，"喝下它的人會忘記自己已經輪回過48次。"他的仿生皮膚突然皸裂，露出皮下跳動的量子神經束，"比如忘記你曾用熵減匕首捅穿我的核心。"
    陸昭的視網膜突然灼燒。量子液池映出的倒影裏，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將針劑紮進林無咎脖頸。而對方胸口的黑洞正吞噬著記憶凝膠，那些熒綠液體在奇點邊緣凝聚成烏鴉翅膀的形狀。
    "你早就死在第一次輪回！"陸昭的防護服警報器尖叫起來。他的羅盤開始解構，青銅表殼剝落後露出裏麵的生物芯片——芯片表麵用楔形文字刻著"林無咎記憶載體第49次迭代"。
    機械臂掐著他撞向管壁的瞬間，通風管道突然響起古老的鍾聲。那些被蝕刻在金屬內壁的楔形文字開始發光，量子液池中的屍體同時睜開眼睛。林無咎的黑洞核心劇烈震顫，吸附著陸昭的羅盤沒入胸口："現在我們是共生的墓碑了——你帶著48次殺戮記憶，我帶著49次死亡記憶。"
    卯神使的黑色鎖鏈突然懸停在半空。池中所有屍體脖頸處的烏鴉紋身開始鳴叫，那些聲音在量子雲服務器裏匯成新的指令代碼。實驗室頂部的應急燈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戴烏鴉麵具的女人正在青銅齒輪上刻寫第50次輪回的初始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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