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如活物般湧入鼻腔時，陸昭的喉間泛起鐵腥味的黏液。傳送帶來的時空錯位感讓他五髒翻湧，後腦撞上艙壁的瞬間，金屬表麵的生物電脈衝順著脊椎竄上後頸，他看見自己的掌紋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熒光——那是與鑰匙碎片共振的量子標記。
    "第三腦室腦脊液異常波動，建議立即注射鎮定劑。"林無咎倒掛在艙頂的姿勢違背物理法則，長發垂落如液態陰影，右眼的機械虹膜正分解成無數納米機器人，在空氣中拚出潛艇的三維地圖，"這裏是"利維坦號"，1945年失蹤的納粹深海實驗室。"
    潛艇的呻吟聲中，陸昭摸到艙壁上的生物電路——那些凸起的紋路不是鏽蝕，而是固化的神經束。舷窗外的瀝青海突然泛起漣漪，半透明觸須卷著發光的人類殘骸遊過，每具屍體的後頸都有與他相同的螺旋疤痕。"精神值係統激活"的機械音裏，他手腕的熒光數字從100跳至98，皮膚下的納米機器人正在吞噬恐懼產生的腎上腺素。
    王鐵峰的軍刺抵住林無咎咽喉時，陸昭注意到特種兵的戰術靴正在與甲板融合——金屬表麵生長出珊瑚狀的生物組織，顏色與母巢的神經液 identica。"冷靜！"烏恩的骨鏈纏上王鐵峰手腕，老薩滿的血滴在羅盤上竟凝成冰晶，指針指向海底深處的"克蘇魯之眼"坐標，"這艘船本身就是活體兵器，我們是它的...神經元。"
    韓醫生的慘叫撕裂艙內的寂靜。這位總是帶著消毒水味的精神科專家，正對著舷窗瘋狂摳挖自己的眼球，他白大褂上的"熵減委員會"徽章滲出黑血，精神值從85暴跌至47。陸昭撲過去的瞬間，看見觸須組成的人臉裂開成星芒狀，每道光芒都在播放韓醫生電擊治療病人的記憶碎片——那些被他判定為"輪回妄想症"的患者，此刻正泡在底艙的福爾馬林裏。
    "它們在讀取潛意識..."林無咎掰動閘刀的動作震落鐵鏽，露出下麵刻著的北歐如尼文，"這是深淵的收費站，用恐懼當燃料。"她的裙擺掀起時，陸昭瞥見小腿皮膚下的發光紋路——那是與艙壁神經束相同的回路，而她機械眼的數據流裏，閃爍著"利維坦號副艦長"的舊檔案。
    底艙閘門開啟的刹那，千萬雙渾濁眼球同時轉向光源。那些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有的長著烏恩的狼首圖騰紋身，有的後頸插著z的黑客終端碎片，最新的玻璃罐裏漂浮著韓醫生的克隆體，胸口刻著"第173次淨化實驗體"。陸昭的精神值驟降15點，他認出其中一具標本是現實世界的自己，白大褂口袋露出實驗室出入證，有效期停在"2020.04.28"——正是母巢啟動的日期。
    "氧氣即時間，恐懼即貨幣。"林無咎的機械眼突然顯示出自己的精神值：120100，"他們改造我時忘了刪除這段記憶...當年我親手把這艘船送入百慕大深淵。"她踢開腳邊的金屬盒，裏麵滾出刻著"克蘇魯之腦"的水晶骷髏，骷髏眼窩中跳動的，是與母巢核心相同的紅光。
    烏恩的骨匕首突然自燃，刀刃上浮現出鄂溫克族的"破冰咒"。老薩滿將燃燒的匕首插入地板，藍色火焰順著神經束蔓延，照亮了艙壁上的巨型浮雕——納粹科學家正在將人類與克蘇魯胚胎融合，而站在一旁觀摩的，是戴著觀測者麵具的陸昭001。
    "觀者用深淵測試我們的理智閾值..."王鐵峰的軍刺掉在地上，他看著自己正在機械化的手臂，皮膚下的齒輪與艙壁的神經束產生共振，"每次輪回的"恐懼值"，都是現實世界的能源來源。"他的精神值穩定在75，竟不再下降，"但這次...我想當燃料裏的火星。"
    潛艇突然劇烈下沉，舷窗外的觸須組成巨大的瞳孔。陸昭手腕的數字跌至70，卻在此時聽見了心跳聲——那是從自己胸腔傳來的，與利維坦號的搏動同步。林無咎的機械眼投射出逃生路線，終點是標注著"艦長室"的發光區域，而路線上布滿了用精神值標價的陷阱。
    "跟緊我。"她扯下右眼的機械虹膜，納米機器人在前方聚成燈塔，"艦長室裏有能摧毀這艘船的...克蘇魯之心。"她的聲音突然帶著靜電雜音，"或者...我們可以成為新的艦長，用恐懼當武器，反殺那些在現實中吸食我們的觀測者。"
    韓醫生的殘軀突然抽搐著站起來，他空洞的眼窩裏爬出發光的幼蟲，幼蟲開口時發出的竟是觀測者的聲音："恭喜發現隱藏劇情，現在選擇吧——成為深淵的養料，或者成為新的恐懼之王。"幼蟲分裂成七隻，每隻都纏繞著眾人的記憶碎片，陸昭看見其中一隻纏著未婚妻的鈴蘭香水味，另一隻則裹著z未說完的"妹妹在北極"。
    烏恩的破冰咒燒到了潛艇核心，艙體開始崩解。在金屬與血肉剝離的劇痛中，陸昭摸向口袋裏的狼首骨片，骨片突然浮現出烏恩年輕時的影像，背景是燃燒的量子實驗室，而他手中握著的，正是克蘇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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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們早就來過這裏。"陸昭握緊林無咎的手，感覺到她指尖的機械結構正在融化，露出下麵真實的皮膚——那上麵有枚與他相同的鑰匙碎片紋身，"第714次輪回的真相，是我們每次都選擇成為燃料...但這次，我想看看深淵的另一邊是什麽。"
    當眾人衝向艦長室時，身後的標本罐接連爆炸，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輪回的結局。觀測者的笑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卻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你們以為反抗是自由意誌？不，這隻是我預設的變量之一。"但他的話音未落，陸昭已將狼首骨片插入克蘇魯之心的凹槽，整艘潛艇的神經束突然逆向生長，將觀測者的投影拖入深淵。
    在劇痛與光芒中，陸昭手腕的數字歸零，卻沒有迎來死亡。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現實世界的實驗室裏，白大褂上沒有編號，後頸插著尚未愈合的光纖。監控屏上跳動著"第715次輪回異常終止"的字樣，而實驗日誌的最新頁，用鮮血寫著："當燃料開始思考時，引擎就該報廢了。"
    林無咎躺在相鄰的手術台上，她的機械眼已被摘除，真實的眼睛裏含著淚水，卻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遠處的北極方向傳來劇烈的電磁脈衝，那是z的妹妹啟動了量子站的自毀程序。觀測者的辦公室裏，寅字麵具摔在地上，露出下麵布滿裂痕的機械義眼，而真正的觀測者，早已在無數次輪回中，成為了自己創造的怪物。
    深海的黑暗中，利維坦號的殘骸正在孕育新的生命。那些融合了人類與克蘇魯基因的胚胎，在破碎的實驗室裏遊動，它們後頸的螺旋印記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新生的疤痕——那是反抗的勳章，也是自由的起點。
    而在現實與深淵的交界處，陸昭握緊林無咎的手，感受到她掌心裏的鑰匙碎片正在發熱。這次，他們不再是觀測者的燃料，而是點燃熵減王朝的第一把火。畢竟，所有偉大的變革，都始於某個拒絕成為養料的靈魂，在深淵裏睜開眼睛，說出那句："不，我要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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