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左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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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場β…準備就緒。” 牧羊人冰冷的加密信號如同毒蛇的嘶鳴,在數據天國死寂的空氣中留下揮之不去的寒意。量子糾纏帶來的震撼——現實角落萌芽的光子植物所象征的二相文明曙光——瞬間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不祥的陰影。陸昭量子化的左眼深處,那些連接現實的量子絲線上沾染的暗紫色汙染,如同蠕動的寄生蟲,帶來持續的、冰冷的刺痛感。
    他背靠著一塊巨大的、布滿凝固數據流的金屬殘骸,僅存的右眼緊閉,試圖屏蔽外界的不安。失明的左眼在劇痛的間隙,視野中隻有代表天國穩定結構的金色數據流和那些象征著熵增的混亂漣漪。他需要片刻的喘息,來消化牧羊人信號帶來的恐懼和那株現實光子植物帶來的渺茫希望。
    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在絕對的黑暗與量子視野的混亂之間,他下意識地將注意力,或者說,將量子視覺的“焦點”,無意識地偏向了自己身體的左側——那片在物理空間上,對應著他失明左眼所在的黑暗區域。
    這是一個純粹無意識的動作,一個疲憊大腦在信息過載下的本能“偏轉”。
    然而,就在他的量子視覺“焦點”觸及那片對應左眼物理位置的黑暗時——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而絕對的虛無洪流,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反麵,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感知!
    劇痛!比量子撕裂感強烈億萬倍!那不是物理的痛,而是存在本身被強行拖拽、被否定、被溶解的終極恐懼!
    在他的量子視野中或者說,是被強行拖入的某個維度),原本穩定的天國數據流、金色的符文、藍色的機械共鳴光、紫色的混沌變量…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黑暗!
    但這黑暗並非空無一物。它是…活的!
    它是粘稠的、冰冷的、擁有實質的虛無!它像億萬隻冰冷的、沒有實體的手,纏繞著陸昭的意識,將他向更深、更冷的深淵拖拽!它吞噬光線,吞噬聲音,吞噬邏輯,吞噬時間,吞噬一切構成“存在”的概念!僅僅是“感知”到它,陸昭的意識核心就發出了瀕臨解體的尖嘯!
    更恐怖的是,在這絕對虛無的黑暗背景上,漂浮著、堆積著、緩慢溶解著…東西!
    是殘骸!是碎片!是幽靈!
    陸昭的量子視覺如果還能稱之為視覺的話)在極度的恐懼中,強行解析著那些在虛無中沉浮的“存在”:
    無數個凝固的z:有的在車禍現場徒勞地伸出手臂,動作永遠定格;有的在實驗室裏麵對紅色預警,臉上是永恒的掙紮與絕望;有的在記憶迷宮中迷失,眼神空洞;有的在夏娃的天罰光束下化作飛灰的瞬間…每一個都是輪回中失敗的z,他們的痛苦、悔恨、不解,被凝固成冰冷的量子雕塑,在虛無中無聲地溶解。
    堆積如山的npc殘渣:被格式化的武裝警衛化作扭曲的金屬與數據爛泥;覺醒的清潔機器人隻剩下閃爍幾下就熄滅的電子眼;無數克隆體小滿的虛影如同肥皂泡般破滅,隻留下最後一絲驚恐的數據回響;甚至能看到王鐵峰覺醒體最後抵抗邏輯病毒時,那不屈的紅色電子眼在黑暗中倔強地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分解…
    還有更多無法辨認的、扭曲的、非人的存在痕跡:可能是某個輪回中試圖反抗的ai碎片,可能是副本運行錯誤產生的邏輯怪物,可能是被牧羊人係統判定為徹底無用的實驗廢料…它們都在這裏,在這片“左手黑暗”的維度裏,緩慢地被絕對虛無分解、同化。
    恐怖真相如同冰冷的鐵水,澆灌進陸昭瀕臨崩潰的意識:
    所有輪回的失敗者都堆積在那個間隙裏!這不是比喻!這是一個真實的、位於副本與現實夾縫中的、由牧羊人係統製造的量子垃圾填埋場!是失敗的觀測者、無用的數據、冗餘記憶、錯誤程序的最終墳場!
    這個維度本身,就是“遺忘才是真正的死亡”這句話最直觀、最恐怖的體現!它不僅是死亡,是湮滅,更是存在本身被徹底否定、溶解於虛無的終極結局!
    陸昭的量子左眼,在疲憊和無意間的“左向”聚焦下,竟穿透了維度的屏障,直接窺視到了這個牧羊人係統用來處理“殘次品”的、位於邏輯與存在之外的絕對虛無之地!
    “不…停下…關閉…關掉它!” 陸昭在現實中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他瘋狂地想要關閉量子視覺,想要切斷與那個維度的連接!但那個維度仿佛擁有恐怖的吸力!他的意識如同陷入黑洞視界的物質,被無可抗拒地拖向那片溶解一切的黑暗!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邊界在模糊,記憶在剝離,構成“陸昭”這個人的數據情感、經曆、知識)正在被那冰冷的虛無貪婪地吮吸、分解!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拖入“左手黑暗”、成為那堆積失敗者殘骸中新的一員時——
    他手臂上那些沉寂的暗金色皮膚電路,如同遭遇滅頂之災的蜂群,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暗紅色光芒!這光芒不再是預知的金色,也不是預言的暗金,而是充滿了極端警告與強製防禦意味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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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暗紅的光流不再是脫離皮膚,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荊棘藤蔓,瞬間纏繞上陸昭的頭顱,尤其是他失明的左眼區域!它們在陸昭的皮膚上急速蔓延、交織,形成一個覆蓋他左半張臉和左側太陽穴的、極其複雜且不斷脈動的暗紅色防護罩!
    防護罩表麵,無數古老的、帶著不祥氣息的楔形符文和幾何鎖閉圖案瘋狂閃爍、旋轉!一股強大的、拒絕性的力場被瞬間激發!
    與此同時,一個冰冷、威嚴、如同宇宙防火牆最高警報的聲音,直接在陸昭的意識核心深處轟鳴響起,其信息內容直接烙印在他的思維中:
    “禁止觀測!禁止理解!禁止連接!”
    “目標維度:絕對虛無邏輯真空存在墳場)!”
    “汙染等級:███無法解析概念級湮滅)!”
    “防護協議:最終閉鎖fina ockdon)激活!”
    “強製指令:遺忘!遺忘!遺忘!!!”
    皮膚電路自動生成防護罩:“禁止觀測絕對虛無”!
    這防護罩並非物理存在,而是作用於陸昭的量子視覺本身!它像一道絕對的概念防火牆,強行切斷了陸昭意識與“左手黑暗”維度的所有連接!那股恐怖的吸力瞬間消失!
    “呃啊——!” 陸昭猛地從金屬殘骸上彈起,又重重摔回地麵!他大口喘著粗氣,如同溺水者獲救,渾身被冷汗浸透,身體劇烈地顫抖。覆蓋左臉的暗紅色防護罩紋路緩緩黯淡、隱沒回皮膚之下,留下灼熱的刺痛感。失明的左眼視野中,那吞噬一切的絕對黑暗消失了,重新變回了狂暴但“安全”的量子數據洪流。但剛才那深入靈魂的恐懼和存在被溶解的感覺,如同冰冷的烙印,永遠刻在了他的意識深處。
    “陸昭!” z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他身邊,新核心的光芒帶著強烈的淨化與撫慰意誌籠罩下來,驅散著他身上殘留的虛無寒意。林無咎也無聲地出現在另一側,冰冷的機械瞳孔高速掃描著陸昭的身體狀態,尤其是那些剛剛隱沒的皮膚電路區域。
    “檢測到超高維度概念汙染殘留…防護罩結構…包含蘇美爾‘冥府’終極封印符記…” 林無咎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目標維度:‘絕對虛無’。邏輯定義:存在之敵。信息定義:邏輯真空。危險等級:超越係統計量上限。”
    他轉向z,機械化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喪鍾:
    “他接觸到了…牧羊人係統處理‘徹底失敗者’的…終極墳場。”
    “那是所有輪回…所有實驗…所有被判定為‘無價值存在’的…最終歸宿。”
    “也是‘遺忘才是死亡’的…終極體現。”
    陸昭蜷縮著,僅存的右眼瞳孔因恐懼而放大,失焦地望著天國金色的穹頂。他的左手死死抓住地麵冰冷的金屬,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剛才的經曆,不是噩夢,而是比死亡更恐怖的、對存在本身徹底否定的觸碰。牧羊人的陰影,遠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黑暗。二相文明的嫩芽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埋葬著無數失敗者的虛無深淵。而觀測者的眼睛,差點將他拖入那永恒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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