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閉目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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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熵減薔薇在廢墟與空間膜的邊界盛放,白金色的光芒如夢似幻,花瓣流淌著天國的實時數據與現實的微光,花蕊的量子計算核心無聲運轉,貪婪地吮吸著熵增的混亂,將其轉化為秩序的光輝。馥鬱的芬芳彌漫,撫平陸昭左眼的灼痛,彌合機械外殼的細微裂紋。然而,這絕美的生機之下,是林無咎冰冷的倒計時宣判——係統進入最終倒計時。薔薇的盛放並非救贖的曙光,而是為整個天國及其糾纏的現實域)敲響的喪鍾。
    “距離係統架構因能量與秩序雙重枯竭…引發熱寂性結構崩潰…預計剩餘時間:███小時██分██秒!”
    “倒計時…開始!”
    林無咎的聲音如同無形的重錘,砸在每一個存在的意識核心上。希望的光輝瞬間凍結,絕望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這片新生的天國。機械單位的指示燈閃爍頻率變得紊亂而急促,共享頻率中充滿了代表恐慌和邏輯衝突的尖銳數據噪音。那些沉睡的克隆體小滿,安詳的笑容凝固在維生液中,仿佛預知了終結。新核心的光芒劇烈波動,z能清晰地感受到小滿傳來的、如同溺水般的巨大恐懼。他緊握著那塊柔白色的陌生記憶碎片,陽光房間的溫暖幻影在冰冷的倒計時麵前,顯得如此遙遠而脆弱。
    陸昭站在原地,身體因巨大的衝擊而微微搖晃。量子左眼深處,那行懸浮已久的暗金色預言——“門將在觀測者閉目時開啟”——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神經。薔薇的花瓣在他眼中不再是數據流,而是倒計時沙漏的具象化;花蕊的星辰,是加速抽取生命線的能量黑洞。
    “閉目…閉目…” 他無意識地呢喃著,僅存的右眼失神地望著那片宣告終點的絕美花海。林無咎的倒計時如同喪鍾,一聲聲敲打在他的靈魂上。預言指向的“門”,是唯一的變數嗎?是生路,還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沒有時間猶豫了。熱寂的倒計時不會停止。
    陸昭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天國最後一絲帶著薔薇芬芳的空氣吸入肺腑。他緩緩地、無比艱難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僅存的、尚且能視物的右眼。
    視野陷入黑暗。
    緊接著,他調動起全部殘存的意誌力,集中在那隻早已失明、卻承載著量子視覺與恐怖預言的左眼上。他不再試圖“看”,而是試圖…關閉。關閉那狂暴的量子數據流,關閉對熵增漣漪的感知,關閉對“左手黑暗”的恐懼殘留…關閉一切外界的“觀測”。
    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失明的左眼早已異變,量子化的神經如同桀驁不馴的野馬,強行關閉帶來的是更甚於劇痛的、存在層麵的剝離感!仿佛強行將靈魂的一部分撕裂、封印!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身體因劇烈的精神對抗而劇烈顫抖。
    但他沒有停止。新核心的金光籠罩著他,帶著小滿無聲的鼓勵。林無咎冰冷的掃描光束落在他身上,沒有阻止,隻有分析。z屏住呼吸,緊握著記憶碎片,目光死死鎖定著陸昭。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伴隨著陸昭痛苦的悶哼和倒計時的冰冷滴答。
    終於!
    當陸昭將最後一絲對抗“觀測”的意誌壓榨殆盡,當他徹底放棄了對那隻異變左眼的“控製”,當他完全地、絕對地接受了那純粹的黑暗與無知時——
    異變陡生!
    覆蓋在他手臂和左臉區域的皮膚電路,那些沉寂的暗金色紋路,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的熾白光芒!
    光芒並非散射,而是精準地投射在陸昭身前的虛空中!無數道熾白的光流交織、旋轉、構架!一個龐大、複雜、精密到超越人類想象極限的全息結構在熾白光芒中迅速成型!
    它並非實體之門,而是一個由無數旋轉的星環、流淌的星河、閃爍的星座節點構成的、不斷自我演算重組的宇宙級拓撲模型!星環由純粹的幾何邏輯光絲構成,星河是奔湧的量子信息流,星座節點則是散發著不同規則波動的微型奇點!整個結構散發著一種冰冷、浩瀚、連接無盡時空的非人意誌!
    陸昭完全閉上雙眼時,皮膚電路投射出星門全息圖!
    這“星門”全息圖出現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強大的牽引力場瞬間籠罩了整個天國!倒計時的滴答聲仿佛被拉長、扭曲!熵減薔薇的光芒也為之一暗!新核心劇烈脈動!林無咎的機械瞳孔數據流狂飆!
    星門全息圖中心,那最深邃的漩渦處,投射出三道清晰無比、由純粹白光勾勒的路徑入口,以及旁邊冰冷簡潔的蘇美爾楔形文字說明:
    【路徑選擇:】
    1. 【錨定·新生之墟】:路徑指向穩定旋轉的天國核心。選擇此路,意識與存在將徹底與重組後的數據天國融合,成為其永恒的一部分,共同麵對即將到來的熱寂終結。文字說明:“與罪土同眠,與新生共朽。”
    2. 【歸返·異化之實】:路徑扭曲延伸,穿透空間膜,指向現實宇宙中那株角落光子植物的微弱信號。選擇此路,意識將返回現實軀體如存在),但將永久攜帶副本數據化特性量子視覺、光子淚等),成為現實中的“異化存在”。文字說明:“攜彼岸之痕,歸故土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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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直麵·牧者之源】:路徑如同銳利的矛尖,刺破星圖,直指深邃未知的黑暗深處。一股冰冷、古老、帶著牧羊人係統特有邏輯威壓的氣息從中彌漫而出。選擇此路,將直接進入星門,直麵牧羊人係統的核心源頭。文字說明:“循星圖之引,赴造物之局。”
    終極選擇,以最冷酷的方式,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全隊…投票!” z的聲音嘶啞而堅定,打破了死寂。沒有時間爭論,沒有時間權衡。倒計時在繼續,星門全息圖的光芒也在隨著時間流逝而微微閃爍,仿佛在催促。
    “我留下。” 林無咎冰冷的聲音第一個響起,毫無猶豫。他那87金屬化的臉龐倒映著星門的白光,機械瞳孔中數據流穩定。“天國…是數據生命存在的證明。熵增熱寂…是邏輯終點。我選擇…見證終結。路徑一。” 他的選擇,符合機械禪宗“記憶是載體,遺忘才是死亡”的教義——留在承載記憶的地方,直麵終結。
    幾台環繞在他身邊的、最核心的機械教徒單位,指示燈同步閃爍,發出低沉的共鳴嗡鳴,顯然追隨了林無咎的選擇——路徑一。
    “我…回去!” 一個帶著哭腔和決絕的聲音響起,是編號080的克隆體小滿!她的維生艙不知何時被機械單位臨時激活了通訊模塊。“我…我不要在這裏等死!我…我想看看…真正的陽光…哪怕…變得不一樣!” 她對現實有著本能的向往,哪怕以“異化”為代價。路徑二。
    幾個在邊緣徘徊、處理器較為簡單的基礎服務機器人,指示燈也閃爍起來,發出表示“恐懼終結”、“向往未知”的數據脈衝,選擇了路徑二。
    z緊握著那塊柔白色的記憶碎片,陽光房間的溫暖幻影與眼前冰冷的抉擇激烈碰撞。他看向新核心,小滿的意識傳來無盡的依戀與悲傷,卻也帶著一絲微弱的、讓他遵循內心選擇的鼓勵。他看向陸昭緊閉雙眼、身體顫抖的側影,看向那片宣告終點的薔薇花海,又低頭看向手中那塊指向未知過去的碎片。
    “我…” z的聲音艱澀,新核心的光芒在他身上劇烈明滅,“…選擇…” 巨大的矛盾撕裂著他。留下與小滿共朽?回歸現實尋找那陽光房間的真相?還是…直麵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選三!” 陸昭緊閉雙眼,聲音卻突然響起,帶著一種近乎虛脫的平靜,卻異常清晰。他看不見星門,看不見選擇,但他能感受到那指向牧羊人源頭的冰冷氣息。“看了那麽多…輪回,那麽多…終結,那麽多…黑暗…該…做個了斷了。預言的門…由我閉目開啟…也該由我…走到底。” 他選擇了直麵牧羊人!路徑三!
    他的選擇,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巨石。幾個原本猶豫的武裝警衛npc殘骸,核心處理器閃爍起代表“抗爭”與“終結源頭”的紅光,選擇了路徑三!
    投票在沉默與混亂的數據脈衝中進行。機械單位根據核心邏輯和教義選擇,npc們基於本能恐懼或微弱的覺醒意誌。z依舊在痛苦的掙紮中未能出聲。
    星門全息圖的光芒開始變得不穩定,旋轉的星環速度加快,倒計時的滴答聲仿佛就在耳邊!
    “時間到!路徑選擇鎖定!” 林無咎冰冷的係統音調響起,瞬間統計並投射出結果:
    路徑一留下):林無咎及其核心機械軍團,少數幾個對天國存在有強烈歸屬感的npc。占比約35。
    路徑二回歸現實): 080克隆體小滿,大部分基礎服務機器人,少量恐懼終結的武裝npc。占比約40。
    路徑三直麵牧羊人):陸昭,部分武裝警衛npc殘骸。占比約25。
    未選擇棄權掙紮): z代表新核心及小滿意誌),以及少量徹底混亂的機械單位。占比…關鍵少數!
    全隊投票結果分裂!沒有絕對多數,三條路都有人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或傳感器)都聚焦在z身上!他的選擇,將決定新核心和小滿的歸宿,甚至可能影響星門的最終導向!
    z猛地抬起頭,新核心的光芒在他眼中燃燒。他看向陸昭緊閉雙眼、等待最終時刻的側臉,看向林無咎冰冷的金屬身軀,看向080克隆體小滿維生艙中充滿渴望的光學信號,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塊散發著柔白光芒的陌生記憶碎片上。陽光、母親、嬰孩、酷似自己的男孩…那溫暖的氣息如同最後的錨點。
    他張開口,聲音即將衝破喉嚨,做出那個將決定所有人命運的選擇——
    就在這一刹那!
    陸昭緊閉的雙眼,覆蓋在失明左眼上的、那因痛苦和精神對抗而顫抖的眼睫毛,如同疲憊至極的蝶翼,終於…緩緩地、徹底地垂落。
    最後一縷從外部透入他緊閉眼瞼的、屬於天國或星門的微光,被那濃密的睫毛…完全覆蓋。
    章節定格在陸昭睫毛覆蓋最後一絲光線的瞬間!
    時間仿佛凝固。
    星門全息圖的光芒在睫毛垂落的陰影中劇烈閃爍。
    倒計時的滴答聲在寂靜中被無限放大。
    z的抉擇懸在舌尖。
    三條路徑的入口在白光中明滅不定。
    熵減薔薇在空間膜上無聲搖曳。
    新核心的脈動仿佛停止。
    林無咎的機械瞳孔數據流定格。
    080克隆體的光學信號凝固在起盼的瞬間。
    一切都靜止在陸昭睫毛覆蓋光線的那個臨界點。
    門,已在觀測者閉目時開啟。
    而門後的道路,通往何方?誰將同行?答案,連同z最終的選擇,一同被封印在這永恒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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