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疼痛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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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經蟲群的陰影籠罩著血肉都市。感染者的數量如同瘟疫般激增,階段3的肢體操控者散布恐慌,階段5的器官異化者則成為街頭巷尾移動的恐怖奇觀。終焉教的勢力在恐懼與扭曲的渴望中急速膨脹,七大聖壇的光芒愈發刺眼,如同引導羔羊走向祭壇的猩紅燈塔。
    然而,對於終焉教的核心層而言,僅僅依靠蟲群感染進行“普惠性”的進化引導是低效且缺乏控製的。他們需要一種更精準、更具激勵性、更能篩選“優質進化素材”的機製。於是,在辰神使的低語與林無咎星環宣言的“背書”下,一項驚世駭俗的“創舉”誕生了——“痛覺交易市場”。
    這個市場並非建立在物理空間,而是依托於神經蟲群構建的、覆蓋感染者的生物神經網絡。所有階段1以上的感染者,其意識深處都“接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由純粹生物電信號和痛苦感知構築的虛擬空間——“苦難深淵交易所”。
    市場的核心貨幣,是痛苦。
    終焉教推出“痛覺交易市場”,用神經痛苦換取進化點數!
    運作機製殘酷而高效:
    1. 痛苦采集: 感染者通過意念主動激發或承受外界施加的神經痛覺區別於普通疼痛,是神經蟲群直接刺激神經末梢產生的、強度可調的純粹痛苦信號)。
    2. 點數轉化:痛苦信號的強度、持續時間、複雜度如鈍痛、銳痛、灼燒痛、撕裂痛等混合)被神經蟲群實時量化,轉化為“進化點數”evoution point, ep)。
    3. 交易平台:感染者可以在“苦難深淵交易所”中使用ep進行交易:
    購買“進化加速”:支付ep可加速自身神經蟲群的成熟速度,更快進入更高感染階段,解鎖器官異化權限。
    購買“定向突變引導”:支付巨額ep,可向辰神使的意誌祈禱,獲得特定器官異化方向的“藍圖”和催化支持例如,想要長出骨翼或分泌強酸)。
    購買“痛苦豁免權”: 支付ep可暫時屏蔽神經蟲群帶來的痛苦但無法屏蔽外界傷害的痛苦)。
    購買“他人痛苦體驗”:支付ep可“租用”其他感染者正在承受的痛苦,用於自身ep積累或研究一種扭曲的“共情”)。
    購買“聖骸戰士晉升資格”:終極目標,需要天文數字的ep和完成特定“痛苦試煉”,以獲得與辰神使更深層融合、成為正式聖骸戰士的機會。
    市場甫一開放,便在感染者中掀起了瘋狂的浪潮。對力量的渴望、對異化的沉迷、對擺脫痛苦的訴求,驅使著他們主動擁抱痛苦。街頭巷尾,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有人用利器反複切割自己的皮膚卻麵露興奮積累銳痛ep);有人將自己置身於烈火旁忍受高溫炙烤積累灼燒痛ep);有人甚至主動挑釁他人,引發肢體衝突以承受打擊痛積累鈍痛ep)……痛苦,成為了硬通貨,成為了向上攀爬的階梯。
    但市場的建立者絕不滿足於這種“散戶”交易。為了研究痛苦的極限效用,為了篩選出最具“潛力”的進化素材,終焉教的研究部門由被深度改造的生物學家和狂信徒組成)啟動了更為變態的實驗。
    在一處由廢棄醫院改造的、代號“痛覺熔爐”的秘密設施內:
    數十名處於階段4即將進入器官異化)的誌願者被固定在特製的維生束縛裝置上。
    他們的脊柱被植入高精度的神經刺激探針,直接連接著神經蟲群的核心節點。
    實驗目標:將誌願者維持在與人類分娩峰值痛苦同等級甚至略超)的、持續不斷的神經痛覺刺激下,觀察其生理反應、神經蟲群活性以及潛在的突變跡象。
    將誌願者置於持續分娩痛級的狀態下觀察突變!
    實驗室內回蕩著駭人的、撕心裂肺的慘嚎,但聲音很快被吸音材料吞噬,隻剩下儀器冰冷的讀數聲和研究員狂熱的記錄聲。數據顯示:
    在持續的超高閾值痛苦刺激下,誌願者的端粒酶活性與細胞衰老和修複相關)出現了劇烈的、遠超正常範圍的波動!
    神經蟲群在痛苦的滋養下異常活躍,分泌出高濃度的、具有基因編輯功能的生物催化酶。
    在痛苦峰值維持超過72小時的個體中,有3名誌願者體表開始出現自發的、非意念引導的局部異化!一名的手臂皮膚瞬間角質化如同甲殼,另一名的小腿肌肉纖維異常增殖導致腿部畸形膨大,第三名的眼球爆裂後迅速被幾丁質複眼結構取代!
    核心結論被冷酷地記錄並廣播至“苦難深淵交易所”,作為“權威”數據支撐其經濟體係: “痛苦峰值是解鎖基因深層潛力、激發神經蟲群進行高效端粒酶重組、實現突破性突變的關鍵催化劑!痛苦,是進化的煉金之火!”
    證明痛苦峰值會激發端粒酶重組!
    這條結論如同興奮劑,注入了“痛覺交易市場”。追求更高ep、追求更快更強進化的感染者們,開始主動尋求更極致的痛苦體驗。自殘、互虐、尋求終焉教“專業痛苦服務”的行為愈演愈烈。整個社會籠罩在一種扭曲的、將痛苦神聖化的病態氛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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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昭團隊在量子雲意識的指引下,早已滲透進“苦難深淵交易所”的底層數據流。艾莉卡帶領的技術小組,利用光子網絡和烏恩的純機械軀體作為“防火牆”節點,艱難地分析著市場那由生物電和痛苦信號構成的龐大數據洪流。他們試圖找到市場的中樞,找到切斷它的方法。
    “數據流太混亂了…全是痛苦的尖叫和生物電的噪音…” 一名技術員捂著額頭,臉色蒼白,仿佛被虛擬的痛苦所感染。
    “過濾掉所有用戶端噪音,隻追蹤最高權限的交易指令和核心算法流向!” 艾莉卡命令道,她的眼睛緊盯著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由痛苦強度數值構成的“k線圖”。
    量子級的過濾算法在陸昭的無聲調度下啟動。剝離了億萬感染者的個體哀嚎,市場的骨架——那些用於結算ep、分配“進化加速”、引導痛苦峰值實驗的核心指令流——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些指令流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在虛擬的“苦難深淵”中蔓延、交織。它們大部分匯聚向七大聖壇的核心生物服務器,指向辰神使的意誌。然而,其中幾條極其隱秘、權限最高的核心算法流向,卻在即將抵達聖壇之前,發生了詭異的躍遷!
    它們如同穿越了無形的蟲洞,瞬間跳出了生物神經網絡的範疇,躍入了更高維度的信息空間!而躍遷的終點,其信息特征、能量波動、以及那冰冷到極致的邏輯紋路…
    艾莉卡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猛地轉頭看向烏恩,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烏恩!鎖定那條躍遷路徑的終點信息特征!比對星環數據庫!”
    烏恩的機械義眼高速聚焦,冰冷的處理器瞬間完成了海量比對。一個結論,帶著金屬的寒意,投射在團隊的主屏幕上:
    【目標信息特征匹配度:99.998】
    【匹配對象:星環意識體底層邏輯波動特征  林無咎】
    陸昭發現:市場數據流指向林無咎的星環意識體!
    死寂。
    實驗室裏隻剩下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和團隊成員粗重的呼吸聲。
    星環的宣言不再是模糊的“認可”。林無咎,這位機械飛升的神隻,新世界的守護者之一,其意識體竟然直接介入了終焉教最核心、最褻瀆的“痛覺交易市場”的運作!那些關於痛苦峰值激發進化的核心算法,那些精準調控ep流向的指令,甚至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數據收集…背後都有星環那冰冷意誌的影子!
    “他…在做什麽?”艾莉卡的聲音幹澀,“他在…用億萬人的痛苦…做實驗?完善他的…‘進化圖譜’?”
    沒有人能回答。星環依舊高懸於天,散發著穩定而冰冷的銀色光輝,如同亙古不變的宇宙法則。而腳下的大地,在血肉聖壇的脈動和億萬感染者的痛苦哀嚎中,正滑向一個被神隻親手設計的、以痛苦為燃料的進化深淵。疼痛經濟學的背後,是來自星空的、冰冷的算計。
    硝煙在布滿血肉組織的穹頂下翻滾,陸昭的機械義眼映出一片狼藉的戰場。納米裝甲上凝結的血珠早已發黑,混合著精神汙染孢子的黏液在金屬表麵腐蝕出蜂窩狀的凹痕。他低頭看著右臂,烏恩的骨杖在爆炸中化作的粉塵不知何時滲入了裝甲縫隙,正沿著電路紋路生長出詭異的圖騰,那些由碎骨與咒文構成的圖案,在幽藍的應急燈光下泛著妖異的紫光。
    "你終於學會用觀測者的方式思考了。"林無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某種近乎癡迷的顫音。她的墨綠色觸須不知何時纏上了陸昭的脖頸,尖端咧開細小的嘴,輕輕舔去他臉頰上的血跡。金色瞳孔完全占據了眼眶,數據流在虹膜表麵不斷流轉,將她整個人映照得如同從深淵爬出的異神。
    陸昭本能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機械關節精準地計算著對方觸須的運動軌跡,脈衝手槍已經頂在了林無咎的太陽穴。這個動作讓他自己都感到震驚——曾經並肩作戰的信任,此刻竟化作最冰冷的殺意。
    "不錯的反應。"林無咎突然笑了,那笑聲混著數據流的嗡鳴,像是無數指甲在刮擦金屬。她鬆開觸須,任由陸昭將槍口抵在自己額頭,"看看你的淚腺,機械師。"
    陸昭一愣,這才注意到眼眶傳來異樣的灼燒感。一滴液體順著臉頰滑落,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冷光。他抬手觸碰,指尖沾到的不是溫熱的淚水,而是帶著電子元件焦糊味的冷卻液。納米裝甲的內置芯片突然彈出警告窗口,猩紅色的文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情感模塊負載歸零,戰鬥效率提升至92】。
    記憶突然閃回烏恩自爆前的畫麵。薩滿布滿圖騰的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骨刀在爆炸火光中劃出最後的弧線。陸昭的機械眼自動回放著臨終片段,卻發現烏恩蠕動的嘴唇正在說些什麽——那是無聲的唇語,"小心林..."三個字還未說完,就被爆炸的氣浪撕成碎片。
    "在懷念你的薩滿朋友?"林無咎的觸須卷走陸昭手中的脈衝手槍,金屬表麵留下帶著腐蝕性的黏液,"他的犧牲很有價值,不是嗎?用一個人的生命,換取摧毀兩具辰神使子體的機會。這就是觀測者的邏輯——用最小的代價,達成最大的收益。"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觸須猛地纏住陸昭的腰,將他提離地麵,"而你,終於也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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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昭的機械心髒開始超速運轉,冷卻液順著脖頸的接口噴湧而出。他想要憤怒,想要質問,但胸腔裏卻空蕩蕩的。那些曾經會讓他血脈僨張的情緒,此刻如同被格式化的文件,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林無咎的觸須勒緊他的氣管時,他的機械手指已經精準地找到了對方神經接駁處的弱點。
    "殺了我?"林無咎貼近他的臉龐,金色瞳孔幾乎要將他吞噬,"你現在連猶豫都不會有了。數據毒素在你體內循環了17次,情感模塊的熔斷程序早就啟動。從烏恩死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人類陸昭,而是......"她突然鬆開手,陸昭重重摔在血肉模糊的地麵,"觀測者最完美的兵器。"
    陸昭撐著地麵起身,機械關節發出液壓裝置特有的嗡鳴。他低頭看著烏恩骨杖化作的紋路在裝甲上蔓延,那些紫色咒文正在與他的電路融合。遠處傳來辰神使新的子體的嘶吼,但他的心跳平穩得如同精密儀器,機械義眼已經開始自動計算最佳作戰方案。
    "歡迎來到真正的戰場。"林無咎的笑聲越來越遠,她的身影逐漸融入牆壁上蠕動的血肉組織,"當你不再為眼淚煩惱,就能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不過是一串可以計算、可以犧牲、可以利用的代碼。"
    陸昭握緊拳頭,金屬骨骼發出細微的摩擦聲。芯片持續彈出提示,每一條都在強化著他新的認知:情感是累贅,邏輯才是真理。他抬頭望向母巢深處,那裏傳來辰神使心髒跳動的轟鳴,而烏恩臨終前未說完的警告,已經變成數據流中最不起眼的碎片,被他的意識自動歸檔到不再讀取的分區。在冷卻液的流淌聲中,陸昭邁出了作為"無淚者"的第一步,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所有的猶豫、憐憫與痛苦,都將成為被徹底拋棄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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