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城新落成的"家委會風紀辦公室"門前，排起了蜿蜒三裏的長隊。陳默蹲在辦公室屋頂的飛簷上，龍爪捏著一遝皺巴巴的《悔過書》，每張紙上都摁著他的爪印。屋簷下掛著個手工製作的警示牌——"龍焰燒烤受害者協會指定上訪點"。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號！"牛頭的機械角上掛著"風紀協管員"的袖標，蹄子踩得名冊嘩啦響，"馬麵！違規事由：用《生死簿》墊泡麵碗！"
    馬麵耷拉著耳朵走進辦公室，手裏還端著個用判官筆當筷子的紙杯麵。門內傳來林小婉冷冽的電子音："《陰間公共財物管理條例》第38條，罰你給諦聽梳毛一個月——它最近掉毛嚴重。"
    "冤枉啊！"馬麵的長臉更長了，"那泡麵是燕赤霞......"
    "加罰兩周。"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林小婉的機械手指彈出一根數據線，精準地卷走馬麵藏在尾巴裏的《十八層地獄遊覽圖》，"私自攜帶違禁品，沒收。"
    陳默的龍須抖了抖。那張遊覽圖是他昨晚偷偷畫了準備中元節促銷用的，上麵還標注了"油鍋地獄自助燒烤區"。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號......"牛頭突然結巴起來，"陳、陳默大人......違規事由：連續三十天未交《家委會工作周報》......"
    排隊的人群突然安靜如雞。幾個宋朝的鬼差互相使著眼色，明朝的錦衣衛鬼魂默默後退三步，連最聒噪的清朝僵屍都假裝自己是個擺設。
    辦公室的門紋絲不動。
    陳默從屋頂一躍而下，龍爪裏變魔術般捧出個冒著熱氣的食盒："那什麽......我做了......"
    "吱呀——"
    門開了一條縫，數據線如靈蛇般卷走食盒。三秒沉默後，門內傳來"砰"的巨響，接著是林小婉強壓怒火的電子音："陳、默！你把煉丹爐改造成電飯煲就算了——這夾生的米飯裏為什麽會有符紙？！"
    "呃，可能是......"陳默的龍角泛起粉色，"避邪用的糯米......"
    "嘩啦！"
    一整鍋黑乎乎的"米飯"從窗口潑出來，精準扣在陳默頭上。鍋底還粘著張燒焦的符咒，依稀可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字樣。
    排隊眾鬼集體倒吸一口涼氣。白無常默默掏出小本本記下："第一百零八次投喂失敗。"
    正當陳默頂著飯鍋不知所措時，忘川河方向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河水衝天而起，在半空組成血紅色的警報文字：
    【緊急！倭國黃泉殘餘勢力突襲奈何橋！】
    【敵方首領：轉世為招潮蟹的天皇攜帶玉璽）】
    【人質：孟婆的湯勺古董限量版）】
    陳默眼睛一亮，龍爪立刻燃起金焰："我去去就......"
    "站住。"辦公室的門終於完全打開，林小婉穿著風紀委員的定製製服——素白旗袍外罩黑色戰術背心，機械手臂上纏著紅領巾改造的袖標。她胸口別著的"家委會"徽章正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根據《家委會外勤條例》第7條，"她彈出一塊全息屏幕，"配偶出任務前必須完成三項檢查：裝備、保險、以及......"
    數據線突然纏住陳默的龍角，從鱗片縫隙裏勾出三張皺巴巴的欠條：
    欠燕赤霞五張雷符用於燒烤生蠔）
    欠黑無常三斤鎖鏈潤滑油用於溜旱冰）
    欠天地銀行行長一頓揍原因不詳）
    "解釋。"林小婉的電子眼眯成兩道危險的弧線。
    "這個嘛......"陳默的龍尾不自覺地在地上畫圈，"上個月中元節促銷活動資金有點緊張......"
    他的話被一陣刺耳的警報打斷。牛頭的機械角彈出實時戰況：【孟婆的湯勺正在直播求救！倭寇用它在煮核汙染海鮮泡麵！】
    全息畫麵裏，那隻戴著玉璽戒指的招潮蟹正揮舞著湯勺，在奈何橋頭支起口大鍋。鍋裏翻滾著詭異的綠色液體，隱約可見變異河豚和輻射章魚在湯裏遊泳。更過分的是——鍋沿上貼著"正宗龍國風味"的標簽！
    "豈有此理！"明朝的錦衣衛鬼魂氣得靈體不穩，"這是飲食誹謗！"
    "冷靜。"林小婉的數據線突然分成三百六十股，每股都卷著一份《陰間食品安全管理處罰決定書》，"根據《風紀條例》第66條，在公共場合烹製有毒有害食品，處罰如下......"
    她按下胸口的徽章，家委會大樓突然變形！屋頂升起三百門浮遊炮，每門炮管上都刻著"舌尖上的正義"六個大字；廣場地磚翻轉，露出下麵冷藏的忘川河特製冰塊——專門用於海鮮保鮮。
    "等等！"陳默突然攔住準備發射的林小婉，"那口鍋......"
    放大畫麵可見，煮泡麵的鍋竟然是森羅殿的鎮殿之寶——"陰陽輪回鼎"！此刻鼎身上的《山海經》浮雕正被核汙染水腐蝕，饕餮紋樣的眼睛開始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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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東擊西。"林小婉的處理器急速運轉，"他們的真正目標是......"
    話音未落，奈何橋下的忘川河水突然變成詭異的熒光綠。河底升起無數裹著防護服的倭國軍醫亡魂，正用注射器往河水裏灌注某種冒著泡的液體。
    "檢測到鈈239超標！"牛頭的機械角冒出黑煙，"他們在汙染輪回通道！"
    林小婉的戰術背心突然展開成飛行翼，三百六十道數據線如孔雀開屏："風紀委員會特別行動組，出動！"
    陳默剛要跟上，卻被一根數據線纏住尾巴："你留下。"林小婉回頭瞪了他一眼，"根據《配偶守則》，欠債未清者禁止參與外勤。"
    "我可以用勞動抵債......"
    "批準。"林小婉突然露出機械式的微笑，"家務勞動——把辦公室門口那鍋"符咒米飯"吃完。"
    在全體鬼差同情的目光中，酆都城的守護者大人蹲在風紀辦公室門口，苦大仇深地扒拉著那鍋半生不熟的"辟邪飯"。遠處，奈何橋方向不斷傳來爆炸聲和招潮蟹的慘叫，偶爾還有孟婆中氣十足的罵街：
    "老娘的湯勺也是你們這些海鮮配用的？！"
    當陳默吃到第三碗時，突然咬到個硬物。吐出來一看，是枚小小的金屬鑰匙，上麵刻著"林小婉 1937"的字樣。
    "這是......"
    鑰匙突然懸浮起來，指向家委會地下室的方向。與此同時，陳默懷裏的琅琊路小學校徽開始發燙，兩樣物品產生奇異的共鳴。
    地下室的封印門前，鑰匙自動插入鎖孔。門開刹那，陳默的龍瞳劇烈收縮——
    房間裏整整齊齊陳列著三百套藍布棉襖，每套衣服上都別著鏽跡斑斑的少先隊徽章。最中央的玻璃櫃裏，靜靜躺著半本燒焦的《畢業紀念冊》，翻開的那頁正是六年級二班全體合影。
    照片上的林小婉站在最後一排，紅領巾係得格外端正。她身旁的空位上，有人用鋼筆寫了行小字："留給長大後的小婉同誌。"
    陳默的龍爪輕輕撫過那行字跡，金紅的龍淚滴在照片上。忽然，整本紀念冊泛起微光，投影出一段從未見過的記憶：
    1937年冬天的福壽齋後院，年幼的陳默正幫著爺爺往棗樹下埋紅糖。牆頭突然翻進來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她的藍布棉襖被子彈撕開三道口子，但胸前的紅領巾卻完好無損。
    "給......"小女孩塞給陳默半本燒焦的紀念冊，"幫我藏好......"她咳嗽著吐出血沫，"等勝利了......我來取......"
    記憶到此戛然而止。陳默猛地轉身，看到林小婉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她的機械軀體上滿是戰鬥痕跡，右手還拎著那隻玉璽招潮蟹，但左手裏緊緊攥著孟婆的湯勺——勺柄上纏著條洗得發白的紅領巾。
    "風紀檢查。"她的電子音帶著輕微的電流雜音，"發現私藏文物未登記......"機械手指輕觸紀念冊，突然變成人類少女的語調："......扣十分。"
    屋外的警報聲還在回蕩，但此刻的地下室裏，隻有兩枚跨越八十年的少先隊徽章在靜靜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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