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藍莓叢開花了。
    我拖著濕透的身體回到村子時，發現每株藍莓都結出了人形果實。最小的隻有拳頭大，隱約能看出嬰兒輪廓；最大的已經和成人差不多，表皮透明，露出裏麵藍莓藤編織的骨骼。
    "陳七斤"站在村委會門口，正在給村民分發藍莓醬。它的皮膚已經完整，隻有右眼還不太靈活，轉動時會發出"咯吱"聲。
    "來嚐嚐，新品種。"它用我的聲音招呼著，勺子挖進玻璃罐，帶出一團蠕動的藍色物質。
    劉鐵柱第一個接過，吃得滿嘴流汁。下一秒，他的眼球突然爆裂，藍莓藤從眼眶鑽出，轉眼就爬滿了整張臉！
    "好吃......"劉鐵柱的聲音變得沙啞，"還要......"
    我躲進老宅的地窖。
    這裏堆滿了陳年藍莓酒，每個壇子上都貼著人名和日期——最早的要追溯到六十年前。揭開最近的一個，裏麵泡著的不是果實，而是一截人類小指！指根戴著銅戒指，刻著"李"字。
    地窖最深處有口井。井水已經變成藍色，水麵上浮著層油脂狀物質。我用木桶打水時，突然拽上個沉重的東西——是山靈的屍體！
    她的胸腔裏塞滿了藍莓，心髒被藤蔓纏繞，還在微弱跳動。最駭人的是她的頭蓋骨被掀開，裏麵種著株藍莓苗，結出七顆果實，每顆上都刻著人名。
    "師......兄......"她的嘴唇蠕動，"殺了我......"
    青銅匕首刺入山靈心髒的瞬間，整個地窖劇烈震動。
    她的屍體迅速腐爛，藍莓藤枯萎脫落，露出藏在胸腔的東西——是那把銅鑰匙！和之前在老墳山找到的一模一樣，隻是現在泛著藍光。
    井水突然沸騰，無數氣泡浮出水麵，每個氣泡裏都裹著張人臉。它們撞碎在井沿，釋放出刺耳的尖叫：
    "第七個......第七個......"
    我抓起鑰匙衝向村口，眼前的景象讓血液凝固——村民們正在集體"蛻皮"！他們的皮膚像衣服一樣被脫下，露出下麵藍莓藤編織的真身。劉鐵柱蛻得最徹底，已經變成個藤蔓組成的怪物，正幫其他"人"撕扯皮膚。
    "陳七斤"站在藍莓叢中央，手裏拿著我的銅錢串。它一枚枚吞下銅錢，每吞一枚，身體就更像人類一分。
    "還差......這個......"它看向我，右手變成藤鞭呼嘯而來！
    銅鑰匙擋下藤鞭，爆出耀眼的火花。
    "陳七斤"發出慘叫，右臂瞬間碳化。但它很快從傷口處長出新藤，這次上麵結滿了眼球：
    "你以為......鑰匙能殺我？"它譏笑道，"它隻會打開......"
    話音未落，我手中的鑰匙突然變燙，自動飛向藍莓叢深處——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七口棺材，排列成北鬥七星！
    棺材蓋同時彈開，裏麵跳出七個"我"！它們皮膚完好，隻是眼睛全是琥珀色。第一個開口說話，聲音和李念山一模一樣：
    "歡迎加入......七星鎖魂......"
    真正的恐懼此刻才降臨。
    第七口棺材裏緩緩坐起個身影——穿著我的衣服，但臉在不斷變化：李念山、師父、囡囡、山靈......最後定格成我的模樣。
    "七年又七年......"它歎息道，"總算湊齊了......"
    銅鑰匙飄到它胸前，自動插入心口。隨著轉動聲，它的皮膚像拉鏈般從中間裂開，露出裏麵浩瀚的藍色星空——那才是真正的山髓本體！
    七個"我"同時撲來，將我按向那道裂縫。在即將被吞噬的刹那，我摸到匕首上的字：
    "殺己證道"
    沒有猶豫，我將匕首刺入自己心髒！
    劇痛中，世界突然安靜。山髓的尖嘯、村民的嘶吼全部消失。鮮血順著匕首流入裂縫，星空開始崩塌。
    "不！！！"山髓發出最後哀嚎，"你寧願死也不......"
    黑暗降臨前，我看到七個山醫站在光裏，朝我伸出手。山靈的嘴唇開合，說了三個字。
    再睜眼時，我躺在老宅的炕上。窗外陽光正好，藍莓叢鬱鬱蔥蔥。枕邊放著銅錢串，七枚錢幣熠熠生輝。
    廚房傳來炒菜聲，山靈係著圍裙探頭："師兄，發什麽呆？今天是李師叔的忌日啊。"
    第二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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