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靈腰間的藍莓藤像毒蛇般纏上我的手腕。
    藤蔓刺破皮膚，卻沒有流血——傷口處鑽出細小的藍莓苗，轉眼就結出七顆果實。每顆果實在月光下裂開，露出裏麵的人臉：李念山、師父、囡囡......第七顆是我的臉！
    "想起來了嗎？"山靈的聲音突然變成七個聲調，"我們本就是一體......"
    戲台上的七個燈籠突然炸裂，藍色火焰如雨般落下。火焰所到之處，村民們的皮膚像蠟一樣融化，露出下麵藍莓藤編織的真身。劉鐵柱的頭顱滾到我腳邊，下巴已經脫落，卻還在說話：
    "山主......歸位......"
    我拚命扯斷手腕上的藤蔓，斷口噴出的卻是粘稠的藍髓！
    液體落地即燃，火光照亮了更恐怖的景象——整個村子已經變成巨大的戲台，所有房屋都是紙紮的，村民們都成了穿著戲服的紙人！他們圍成一圈，用後背上的血洞"看"著我，齊聲唱道：
    "七月半，開鬼門——"
    "山主人，回家來——"
    山靈的白大褂突然炸開，露出裏麵由藍莓藤組成的軀體。每根藤上都長著張人臉，正是曆次輪回中死去的山醫們。她的胸腔大開，裏麵懸浮著那把銅鑰匙——正在自行轉動！
    銅錢串突然斷裂，七枚銅錢飛向戲台。
    它們嵌入七口棺材，每口棺材都劇烈震動起來。棺蓋被猛地頂開，裏麵爬出七個"我"——處於不同腐爛階段的"我"！最完整的那個開口，聲音像指甲刮擦黑板：
    "殺七存一......"
    "殺七存一......"
    七個"我"同時撲來，腐爛程度各異的手抓向我的四肢。最可怕的是那個完全腐爛的"我"——它掀開自己的頭蓋骨，裏麵長著株藍莓，結出七顆人頭果實！
    千鈞一發之際，戲台突然坍塌。
    一個穿藍布衫的身影從廢墟中躍出——是李念山！他的左手已經變成開花的藍莓藤，花瓣如刀片般飛旋，瞬間割斷七個"我"的脖頸。
    "快走！"他扔給我一把青銅匕首——正是當年那把，"刺她的心髒！"
    我看向山靈，她胸腔裏的銅鑰匙已經轉到底，發出"哢嗒"一聲脆響。隨著這聲響，她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藍莓藤交織成巨大的繭，裏麵傳出心跳般的"咚咚"聲。
    "師兄......"繭裏傳出山靈最後的聲音，"殺了我......"
    匕首刺入藍莓繭的瞬間，整個世界突然靜止。
    繭殼裂開，裏麵不是怪物，而是二十年前的山靈——十六歲的她穿著染血的白大褂，胸口插著銅鑰匙，正衝我微笑："這才是......真正的我......"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二十年前的同一天，我確實用銅鑰匙刺穿了山靈的心髒。但不是為了獻祭，而是為了救她——將山髓封印在她體內！
    "現在明白了？"李念山的身體開始消散，"你輪回七世......不是為了獻祭......"
    "是為了忘記......你親手殺了她......"
    山靈的幻影輕輕擁抱我，銅鑰匙完全插入我的胸口。劇痛中，我看見七個輪回的記憶全部扭曲——每一世的我都在重複同一件事：試圖拯救山靈，卻又親手殺死她。
    遠處傳來雞鳴聲。晨光中，戲台廢墟上隻剩七口空棺材，排列成北鬥七星。村民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像做了場噩夢。山靈的白大褂掛在老槐樹上，隨風輕輕擺動。
    我摸向胸口，銅鑰匙不見了，隻留下個菱形的疤痕。銅錢串完好無損地掛在脖子上，但第七枚"天樞"錢變成了琥珀色——裏麵封著一小段藍莓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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