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戲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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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靈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的身體被金屬藤蔓徹底包裹,像是一具被銅錢串纏繞的木乃伊。藤蔓上的藍莓果實裂開,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啃噬著他的皮膚。更可怕的是,他的臉正在融化,像蠟燭一樣滴落,而另一張陌生的臉正從他的皮下緩緩浮現。
"山靈!"我撲上去,想扯斷那些藤蔓,可手指剛碰到,就傳來一陣劇痛——那些藤蔓上竟長滿了細小的銅錢鱗片,邊緣鋒利如刀,瞬間割得我滿手是血。
血滴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吸收,隨即,一株藍莓苗破土而出,眨眼間開花結果。那顆藍莓上浮現出一張人臉,竟是我自己的模樣!
"師兄……快……跑……"山靈的聲音從藤蔓中擠出,已經變得不像人類,更像是某種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戲台上的七個鬼演員突然齊刷刷轉頭,藍莓構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那個穿紅裙子的女鬼緩緩抬起手,指向我,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第三折——換新衣!"侏儒領班尖聲喊道。
戲台兩側的紙人突然動了,它們僵硬地邁步,朝我走來。每走一步,臉上的皮就剝落一塊,露出下麵腐爛的肌肉。更恐怖的是,它們的身體裏沒有骨頭,隻有一團團蠕動的藍莓藤蔓,像蛇一樣從眼眶、嘴巴裏鑽出來。
我後退幾步,摸向腰間的獵刀——那是師父留給我的,刀柄上纏著紅繩,浸過黑狗血。可我的手剛碰到刀柄,就感覺一陣刺痛,低頭一看,刀柄上不知何時已經爬滿了細小的藍莓藤,正往我手心裏鑽!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甩手,可那些藤蔓已經紮根進我的皮肉,像血管一樣蔓延。
戲台上的女鬼突然飄了起來,腳尖的紅繩繃直,她懸在半空,腐爛的臉一點點剝落,露出下麵那張和我相似的麵容。
"你逃不掉的……"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是第七個……"
我咬牙,猛地拔出獵刀,不顧藤蔓鑽入掌心的劇痛,一刀砍向纏住山靈的金屬藤蔓。
"鐺!"金屬碰撞的火花四濺,藤蔓竟然發出金屬般的脆響,隻被砍出一道淺淺的缺口。而山靈的身體已經開始異變——他的皮膚下浮現出銅錢紋路,手指關節扭曲變形,像是要變成某種非人的東西。
"山靈!撐住!"我發狠,再次揮刀,這次對準的是戲台的立柱——那些巨大的銅錢串。
刀鋒砍在銅錢上的瞬間,整個戲台劇烈震動,所有燈籠同時熄滅。黑暗中,我聽見無數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行、蠕動、低語。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低頭,看見地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七張人臉,正是那些藍莓果上的麵孔。它們從泥土裏鑽出來,腐爛的手抓住我的腿,想要把我拖下去。
"下來吧……"
"替我們……"
"你逃不掉的……"
我拚命掙紮,可那些手的力量大得驚人,我的小腿已經陷進泥土裏,像是被沼澤吞噬。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戲台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吼——像是某種野獸的叫聲,又像是女人的尖笑。
所有鬼演員同時僵住,連紙人都停下了動作。
抓住我的手鬆開了,我趁機猛地拔出腿,踉蹌後退。戲台中央的地麵突然裂開,一具漆黑的棺材緩緩升起,棺材板上貼滿了符紙,但已經被藍莓藤蔓腐蝕得千瘡百孔。
"第四折——開棺!"侏儒領班的聲音變得扭曲,像是被什麽東西掐住了喉嚨。
棺材蓋緩緩滑開,一股濃重的腐臭味撲麵而來。我捂住口鼻,眯眼看去,隻見棺材裏躺著一具女屍,穿著紅裙子,臉上蓋著一張黃符。
而更恐怖的是,她的手腕、腳踝上,纏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銅錢串。
5. 屍語
棺材裏的女屍突然坐了起來。
她臉上的黃符飄落,露出那張和我七分相似的臉——蒼白、腐爛,但輪廓幾乎一模一樣。她的眼睛是兩顆熟透的藍莓,正緩緩滲出暗紫色的汁液。
"你終於來了……"她的嘴巴沒有動,聲音卻直接在我腦子裏響起,像是無數人在同時低語,"我等了你二十年……"
我渾身發冷,手中的獵刀幾乎握不住。二十年?我今年才二十五歲,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麽和我長得這麽像?
戲台上的鬼演員全部跪下,連那些紙人都匍匐在地,像是迎接某種恐怖的存在。隻有那個侏儒領班還在站著,但他的身體正在迅速腐爛,藍莓藤從他的七竅中鑽出,開出一朵朵妖異的花。
女屍緩緩抬起手,指向我:"你是我選中的……最後一個替身……"
我猛地想起那首詭異的歌謠:
"摘一顆,替死鬼……"
難道……我是要被"替換"的那一個?
棺材裏的女屍突然咧嘴笑了,她的牙齒全是細小的藍莓籽,每一顆籽上都刻著一張人臉。
"你以為你師父給你的銅錢是保命的?"她的聲音變得尖銳,"那是鎖魂的!他把你賣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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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遭雷擊,師父……把我賣了?
不可能!師父臨終前明明說這串銅錢能保我三次不死,怎麽會……
女屍的笑聲越來越大,整個戲台隨之震動,那些巨大的銅錢立柱開始崩裂,無數銅錢像雨一樣落下,砸在地上發出金屬的脆響。每一枚銅錢落地後都迅速生根,長出藍莓藤,藤蔓上結出的果實全是人臉。
"你逃不掉的……"女屍緩緩從棺材裏飄起,紅裙無風自動,"你的命,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定下了……"
我後退幾步,突然踩到了什麽東西——是山靈的聽診器。它已經完全金屬化,像一條蛇一樣纏住了我的腳踝。
而更恐怖的是,山靈的身體已經徹底變了——他的皮膚變成了銅錢串的質地,臉上浮現出第七張太師椅上那個陌生女人的麵容。
他緩緩抬頭,用不屬於他的聲音說道:
"歡迎回家……妹妹……"
妹妹?!
我渾身血液幾乎凝固。山靈——不,現在控製他身體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竟然叫我妹妹?
棺材裏的女屍飄到戲台邊緣,腐爛的臉貼近我,藍莓汁液從她眼眶滴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你是我女兒……"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卻讓我毛骨悚然,"我死的時候,你才五歲……你師父把你帶走了,用銅錢封了你的記憶……"
我的頭突然劇痛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翻滾。破碎的畫麵閃過——
一個穿紅裙的女人抱著我……
她在哭……
然後是血,很多血……
師父把我抱走,往我手腕上纏了一串銅錢……
"不……"我搖頭,冷汗浸透後背,"這不可能……"
女屍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臉突然扭曲,腐爛的皮膚一塊塊剝落:"你以為你能逃?你身上流著我的血!那些銅錢困了你二十年,現在該還了!"
她猛地伸手抓向我,我本能地揮刀砍去,獵刀劃過她的手臂,卻沒有流血——隻有藍莓汁液噴濺出來,落在我臉上,瞬間灼燒般疼痛。
"啊!"我捂住臉,感覺皮膚正在被腐蝕。女屍趁機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喉骨。
"你的命是我的……"她獰笑著,"我要借你的身體……回來……"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窒息感讓眼前發黑。就在我幾乎失去意識的瞬間,一道黑影突然從側麵撞來,將女屍狠狠撞開。
我摔在地上,大口喘息,抬頭看去——是李念山!他的半邊身體已經藍莓藤化,但竟然還保留著一絲神誌,死死抱住女屍。
"跑……"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她不是你娘……她是……"
話沒說完,女屍的指甲就刺進了他的喉嚨,藍莓藤瞬間從他嘴裏爆出,將他徹底吞噬。
我踉蹌著爬起來,戲台已經徹底變了——地麵蠕動著,像是活物的內髒,那些銅錢長出的藍莓藤全部指向我,果實上的人臉齊聲尖叫:
"回來!"
"回來!"
"回來!"
山靈——或者說占據他身體的東西——朝我走來,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別掙紮了,妹妹……娘等了太久了……"
我咬牙,猛地扯下手腕上的銅錢串。既然師父說這銅錢能保我三次不死,那它應該還有用!
女屍看到我的動作,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不!別動它!"
我毫不猶豫,將銅錢串狠狠拍在地上。
"哢嚓!"
天樞牆徹底碎裂。
銅錢碎裂的瞬間,整個戲台劇烈震動,像是發生了地震。所有燈籠同時炸裂,藍火四濺,那些鬼演員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一點點崩解。
女屍瘋狂地撲向我,但她的身體正在迅速腐爛,像是加速了死亡過程。她尖叫道:"你毀了它!你毀了唯一的通道!"
我跌坐在地,看著她的皮膚一塊塊脫落,露出下麵森森白骨。而更恐怖的是,白骨上刻滿了符文——那是鎮壓邪祟的鎮魂咒!
"你……根本不是我的母親……"我顫抖著說,"你是被鎮壓在這裏的……東西……"
女屍的臉徹底腐爛殆盡,露出下麵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蒼老、猙獰,根本不是之前那個和我相似的女人。
"聰明……"她的聲音變了,變得蒼老嘶啞,"但那又如何?你毀了鎮物,我也自由了……"
她猛地張開雙臂,戲台的地麵轟然塌陷,露出下麵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藍莓藤從洞裏湧出,每根藤上都纏著一具屍體——全是這些年在老墳山失蹤的人!
而最深處,是一具小小的紅棺材,棺材蓋已經打開,裏麵空空如也。
"我的身體……終於自由了……"女屍——不,現在應該叫它老鬼——瘋狂大笑,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在尖叫。
我這才明白,師父給我的銅錢串根本不是保命的東西,而是鎮壓這老鬼的最後一道封印!而我,是師父選中的"守棺人",用我的血脈和銅錢,一直鎮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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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銅錢碎了,它自由了。
老鬼的身體正在重組,藍莓藤纏繞成新的軀體,而那些失蹤者的屍體全部融化,變成它的一部分。山靈的身體也被吸了過去,成為它新軀體的一部分。
我絕望地看著這一切,手中隻剩下最後一枚銅錢——天樞錢的碎片。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用血……封它的眼……"
我猛地回頭,看見師父的虛影站在身後,煙袋裏的火星明明滅滅。
"師父!"我幾乎哭出來。
"七七……"師父的聲音很輕,"用你的血……封它的眼……它怕你的血……"
老鬼已經徹底成形,一個由藍莓藤和屍體組成的巨大怪物,朝我爬來。
我沒有猶豫,咬破手指,將血塗在那枚銅錢碎片上,然後猛地衝向老鬼。
"死吧!"我怒吼著,將染血的銅錢碎片狠狠按在它那顆最大的藍莓眼睛上。
"啊——!"老鬼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整個身體像是被點燃一樣開始燃燒。藍莓汁液沸騰,那些屍體紛紛脫落,山靈的身體也掉了出來。
戲台開始崩塌,銅錢立柱一根根倒下。我拚命爬向山靈,拖著他往外跑。
身後,老鬼的慘叫聲越來越弱,最終隨著戲台一起,塌陷進那個黑洞裏。
地麵合攏的最後一刻,我看見那隻小小的紅棺材突然閉合,將老鬼徹底封在了下麵。
天亮時,我和山靈躺在老墳山的山腳下。
戲台消失了,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山靈還活著,但半邊臉上留下了銅錢紋路,永遠無法消退。
我的手腕上,銅錢串的痕跡也還在,像是烙進去的一樣。
"師兄……"山靈虛弱地開口,"結束了嗎?"
我望著初升的太陽,沒有回答。
因為我知道,那枚天樞錢雖然碎了,但還有六枚銅錢不知所蹤。
而師父的煙袋,還放在那張太師椅上,永遠留在了戲台裏。
我摸了摸口袋,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是一顆藍莓,上麵刻著一張模糊的人臉,正在對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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