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雙生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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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皮密卷在火光下泛著屍油般的黃。
    趙三用他僅剩的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展開那張薄如蟬翼的皮革。上麵用血繪製的圖案已經氧化發黑,但依然能辨認出是一個女子懷抱雙胞胎站在山神廟前的場景。女子脖子上纏繞著銅錢串成的項鏈,而兩個嬰兒分別標注著"陽"與"陰"。
    "這是守林人代代相傳的《山魈誌》。"趙三的獨眼盯著我,"記載著你母親幹的好事。"
    他指向圖案旁邊的古體文字。那些筆畫扭曲如蠕蟲,卻在火光映照下詭異地蠕動起來,重組成我能看懂的簡體字:
    "甲子年冬,李秀雲誕雙生女。長者純陰,幼者純陽。山魈爺擇陰者為容器,秀雲以銅錢鎖陽者魂魄,欲行替魂之術..."
    我的指尖剛觸到文字,羊皮突然變得滾燙。那些筆畫像活物般鑽進我的皮膚,眼前閃過一連串陌生又熟悉的畫麵——
    年輕時的母親跪在山神廟內,懷裏抱著兩個穿紅棉襖的女嬰。她脖子上掛著的銅錢串正在滴血,最下方的七枚銅錢分別刻著不同姓名。廟中央的石像不是山魈爺,而是一個懷抱嬰兒的女子雕像,麵容與母親有七分相似。
    "今日以李氏血脈供奉..."母親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聲,"求山魈爺賜我族六十年安康..."
    她將右眼灰白的女嬰姐姐)舉向石像。石像突然活了,張開布滿獠牙的嘴咬向嬰兒脖頸——
    畫麵戛然而止。我喘著粗氣縮回手,發現觸碰過羊皮的指尖長出了細小的白毛。
    "看懂了吧?"趙三卷起羊皮,"你母親李秀雲根本不是普通守林人,她是山魈爺選中的巫女,專門負責培育容器。"
    窗外,月亮正在慢慢變紅。血月的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蛛網般的陰影。趙三的獨眼在紅光中呈現出詭異的雙瞳——一個瞳孔是人類,另一個卻是山魈爺的豎瞳。
    "而你,七七,"他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響,"才是真正的祭品。你姐姐才是被選中的容器。"
    小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們轉頭看去,隻見她後背的爪痕完全裂開,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組成一個清晰的銅錢圖案,正中央嵌著一顆跳動的白色蟲卵。
    "七七..."小周的聲音變了調,變成小女孩的腔調,"別相信他...媽媽在騙所有人..."
    她的眼球快速翻動,最終定格成左眼灰白的狀態。我認得那個眼神——是紅衣小女孩,我的"姐姐"。
    "山神廟...地窖..."小周姐姐)的手在泥地上劃拉著,"三個...需要三個鎖魂者..."
    趙三突然撲過來,用山魈骨片按在小周後背的銅錢圖案上。蟲卵發出尖銳的嘶叫,爆出一團黑霧。小周癱軟下去,後背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留下了永久的銅錢疤痕。
    "她在警告你。"趙三喘著粗氣,"血月之夜,你母親需要三個特定生辰的人完成儀式——你,你姐姐,還有..."
    門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我們同時轉頭,隻見窗紙上映出一個瘦高人影——戴著大簷帽,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著。
    張大山。
    更恐怖的是,月光下他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隻直立的山魈。
    "開門吧,七七。"母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媽媽帶孫小梅來看你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孫小梅是我小學同桌,十年前舉家搬遷後再無聯係。
    趙三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從腰間取下骨哨。可還沒等他吹響,木門就"砰"地炸裂開來。
    站在門外的母親,保持著三十年前的容貌。她穿著藏藍色棉襖,脖子上掛著一串銅錢,每一枚都在皮下蠕動,像是活物。她左手牽著張大山——現在他完全是一具行屍了,工作服下露出森森白骨;右手拽著鐵鏈,鎖著昏迷不醒的孫小梅。
    最駭人的是母親的眼睛。她的瞳孔像貓一樣細長,眼白部分布滿黑色血絲,那些血絲組成無數微小的銅錢圖案。
    "好久不見,我的小祭品。"母親微笑著,露出滿口鯊魚般的尖牙,"準備好完成你的使命了嗎?"
    山神廟比記憶中更加陰森。
    血月當空,廟門兩側的紅布無風自動,像兩條伸出的舌頭。母親走在最前麵,她脖子上的銅錢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與我們的腳步聲形成詭異的韻律。
    孫小梅被鐵鏈拖著,腳踝已經磨得血肉模糊。我試圖靠近她,卻被張大山腐爛的手臂攔住。他的工作服領口爬滿蛆蟲,身上散發著腐肉和銅鏽的混合氣味。
    "別費心了。"母親頭也不回地說,"小梅是最後一個鎖魂者,她的生辰八字正好符合"天地人"三才。"
    廟內燭火通明。正中央的石像終於看清了——那是個懷抱嬰兒的女子,但嬰兒部分已經脫落,露出裏麵山魈爺的真容:一張似人似猿的白毛麵孔,腋下延伸出蝙蝠般的皮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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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壇上擺著三口黑棺。母親把孫小梅扔進右邊那口,然後指向左邊:"那是給你姐姐準備的。"最後她輕撫中間那口棺材,"而這裏,是我親愛的女兒七七的。"
    "我不是你女兒!"我握緊銅錢項鏈,"姥姥說了,你早就死了,現在的你隻是山魈爺操控的皮囊!"
    母親的笑聲像是玻璃摩擦。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脖頸——皮膚下七枚銅錢清晰可見,每一枚都在血管中流動。
    "你姥姥錯了。"她柔聲說,"死的是她。我用了禁術"銅錢替命",把她的陽壽轉給了自己。"
    趙三突然吹響骨哨。刺耳的哨聲中,他殘缺的右手完全爆開,血肉化作數十枚銅錢射向母親。那些銅錢在空中組成鎖鏈形狀,將母親暫時禁錮。
    "現在!"趙三對我吼道,"用你的銅錢!"
    我扯下項鏈,三枚銅錢在掌心劇烈跳動。母親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她體內的七枚銅錢也開始共振。祭壇上的蠟燭全部熄滅,隻剩血月的光從廟頂的天窗灑落。
    小周姐姐)不知何時出現在廟門口。她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態,紅衣在月光下像血一樣鮮豔。
    "姐姐..."我下意識伸手。
    她卻指向祭壇下方:"地窖...看地窖..."
    石像突然裂開,露出下方的地窖入口。透過縫隙,我看到三個鏽跡斑斑的鐵籠——兩個空著,第三個裏麵蜷縮著一個小小身影。
    是我自己。準確地說,是三四歲時的我,手腕上係著銅錢紅繩。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三十年前,姥姥不是從火車上救下我,而是從這間地窖。當時和我關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孩,她們都被母親帶走了...
    "三才替魂..."趙三喘息著解釋,"需要三個特定生辰的女孩...你姥姥隻救出了你..."
    母親掙脫了銅錢鎖鏈。她的身體開始變形,皮膚下鑽出濃密的白毛,嘴角撕裂到耳根。七枚銅錢從她體內飛出,在空中與我手中的三枚銅錢碰撞。
    刺目的血光中,銅錢表麵的鏽跡剝落,露出裏麵封印的記憶——
    第一幕:母親跪在山神廟,將一枚銅錢按在姥姥額頭,抽出一縷白光封入銅錢;
    第二幕:姥姥抱著嬰兒時期的我逃出地窖,將一枚銅錢塞進我嘴裏;
    第三幕:姐姐被母親獻給山魈爺時,一縷金光從她天靈蓋飛出,被姥姥用銅錢捕獲。
    銅錢在空中重組,形成一個旋轉的三角形。每旋轉一圈,就有新的畫麵閃現:
    我看到母親其實早已被山魈爺吞噬,現在的"她"隻是披著人皮的邪靈;
    看到姥姥用最後的力量將姐姐的善魂封入銅錢,係在我脖子上;
    看到孫小梅根本不是偶遇,而是母親精心培養的第三個鎖魂者...
    "選擇吧。"趙三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用全部銅錢封印她,你會失去人性;或者吸收她的銅錢,成為完整容器..."
    小周姐姐)的身體開始融化。她的紅衣化作血水,露出下麵森森白骨。孫小梅在黑棺中發出微弱的呼救聲。母親——或者說山魈爺的化身——已經掙脫束縛,正向我撲來。
    千鈞一發之際,我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
    抓起所有銅錢,狠狠按向胸口的鎖魂烙印。
    劇痛讓我眼前發黑。銅錢燒穿皮肉,直接嵌進肋骨。血液沸騰般翻滾,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遊走。但奇妙的是,我能感覺到每一枚銅錢的位置,能控製它們的力量...
    母親發出淒厲的慘叫。她體內的山魈爺靈體被銅錢形成的引力拉扯,一點點脫離宿主。張大山最先崩潰,他的身體像沙雕般散落,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銅錢——原來他早就被做成了"銅錢屍"。
    "不!"母親——現在是一團人形白毛怪物——伸出利爪抓向我的喉嚨,"你是我的祭品!"
    十枚銅錢同時發光。紅光中,我看到姥姥的虛影出現在左側,姐姐在右側,而我自己站在中間。我們的影子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銅錢形狀。
    "以血為引,以魂為鎖。"我們齊聲念道,"封!"
    銅錢鎖鏈將山魈爺靈體牢牢捆住,拖向祭壇中央的黑棺。母親的人皮像脫衣服一樣滑落,露出裏麵半人半猿的真身。就在它即將被封印的瞬間,一枚銅錢從它體內飛出,直射我的眉心——
    劇痛中,最後的畫麵是血月下破碎的山神廟,以及趙三那張驚恐的臉。他對我喊了什麽,但聲音被潮水般的記憶淹沒了。
    我看到了真相。
    全部真相。
    銅錢在皮下蠕動的感覺令人作嘔。
    我站在山神廟的廢墟前,手指撫過胸口嵌著的十枚銅錢。它們已經和我的肋骨融合,形成凹凸不平的鎧甲狀結構。最中央那枚母親的銅錢最為活躍,每次心跳都會微微鼓起,像是想要掙脫束縛。
    "感覺如何?"趙三蹲在斷牆邊,用樹枝撥弄著什麽。他的右手現在隻剩光禿禿的手掌,傷口處纏著浸透黑血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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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手,意念稍動,指尖就長出三寸長的黑色利爪。陽光照在上麵,竟沒有絲毫反光。
    "能看到"氣"了。"我眯起眼睛,世界在我眼中變成由不同顏色氣流組成的網狀結構。趙三體內流淌著暗紅色的血液,但心髒位置有一縷和我同源的黑氣,"你也是鎖魂人?"
    趙三苦笑一聲,扯開衣領露出鎖骨——那裏嵌著一枚鏽跡斑斑的銅錢:"我祖母是。傳到我這代,血脈已經稀薄到隻能當個看門狗。"
    廢墟深處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孫小梅從地窖爬出來,她的左眼變成了和姐姐一樣的灰白色,脖子上浮現出銅錢形狀的血管紋路。
    "下麵...太大了..."她喘著氣,聲音裏混著姐姐的腔調,"銅錢陣法...一直延伸到山腹..."
    我扶她坐下,手指碰到她皮膚的瞬間,一段陌生記憶突然湧入:
    黑暗的地窖。鐵籠外,母親拿著銅錢走近,身後跟著穿紅棉襖的姐姐不,那是我自己)。母親把銅錢按在"我"額頭,開始吟誦咒語。籠子裏的女孩姐姐)尖叫著,皮膚上浮現出銅錢形狀的烙印...
    "七七?"孫小梅姐姐)搖晃我的手臂,"你看到什麽了?"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爪子已經深深插進大腿,黑血順著褲管滴落,卻在接觸地麵時變成活物般的細絲,迅速爬回傷口。
    "我們的記憶被調換了。"我盯著自己逐漸愈合的傷口,"姥姥不是從火車上救走我,是從這個地窖。被獻祭的那個才是..."
    "李秀雲用你們姐妹玩了個危險的遊戲。"趙三用樹枝在地上畫出雙環相扣的圖案,"雙生替命術。讓山魈爺同時寄宿在雙胞胎體內,再通過銅錢鎖魂強行分離。"
    他指向內環:"這是你姐姐,純陰之體,完美的容器。"又指向外環:"這是你,本該成為祭品。但你姥姥逆轉了咒語,把善魂封入銅錢係在你脖子上。"
    孫小梅姐姐)突然抽搐起來。她的灰白眼球快速轉動,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遊走。我按住她的肩膀,通過銅錢感應到她體內的兩個魂魄正在爭奪主導權。
    "月圓..."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個詞,"快到了..."
    確實,太陽已經西沉,東方的天空泛起詭異的青灰色。更可怕的是,我清晰地看到廢墟上空聚集著漩渦狀的黑氣,正緩緩向月亮移動。
    趙三的臉色變了:"得離開這裏。血月之後是黑月,山魈爺的力量會——"
    他的話被一聲脆響打斷。我低頭看去,胸口中央那枚母親的銅錢裂開了一道縫,裏麵滲出黑色的黏液。同時,地窖深處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像是有什麽巨大的鎖鏈被拖拽。
    "它要醒了。"孫小梅姐姐)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三十年前沒完成的儀式,今晚必須有個了結。"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內側的傷疤——那是我小時候被開水燙傷的痕跡,現在卻出現在她身上。記憶融合正在加速。
    趙三從懷裏掏出一塊漆黑的骨頭遞給我:"山魈爺的指骨,最後一塊了。含在舌下能保持清醒十二個時辰。"
    骨頭入口的瞬間,世界再度變化。廢墟上空的黑氣凝聚成無數細線,每根都連接著一枚銅錢——有些嵌在牆壁裏,有些埋在地下,更多的深入山腹。而所有這些線的終點,都指向我的胸口。
    "這是..."
    "鎖魂陣。"趙三的聲音變得很遠,"你母親用三十年布下的局。每一枚銅錢都代表一個被獻祭的魂魄,它們共同構成山魈爺的牢籠。"
    孫小梅姐姐)突然指向地窖:"下麵有東西你要看。最後的...真相..."
    我猶豫片刻,還是走向地窖入口。隨著靠近,胸口的銅錢越來越燙,皮膚上的白毛自動豎起,形成一層保護膜。
    地窖比想象的深邃得多。台階向下延伸數十米,兩側牆壁密密麻麻嵌著銅錢,每一枚都連著細細的黑線。最下方是個圓形石室,中央擺著三口黑棺——正是母親儀式用的那三口,但現在棺蓋全部打開。
    左側棺材裏鋪著小小的紅棉襖,是姐姐的;右側放著孫小梅的隨身物品;而中間那口...
    是我小時候的衣物。但最駭人的是棺底刻著的字:
    "甲子年冬月廿三 李七七 鎖魂人"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以血為引,以魂為鎖,六十年後,雙魈歸一"
    腳步聲從背後傳來。趙三舉著火把走下台階,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隻佝僂的山魈。
    "看明白了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熟悉,"你母親不是瘋子,她是曆代最偉大的鎖魂人。"
    火把湊近,照亮石室牆壁上的壁畫:從清朝末年開始,每隔六十年就有一對雙胞胎女孩被帶到山神廟。一個成為容器,一個成為祭品...
    最後一幅畫格外清晰:穿藏藍棉襖的女子母親)抱著穿紅棉襖的雙胞胎,而她們身後,站著穿獸皮襖的守林人——年輕時的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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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猛地後退,銅錢全部凸出體表。
    趙三的臉在火光中扭曲變形,皺紋逐漸舒展,最終變成四十多歲的模樣:"好久不見,七七。上次見你,你才這麽高。"他比了個高度,"被你姥姥抱在懷裏,嘴裏還含著我的銅錢。"
    血月升至天頂時,整個山神廟廢墟開始發光。
    不是反射月光,而是每一塊磚石、每一片瓦礫都在從內部透出詭異的綠光。我站在石室中央,胸口銅錢的裂縫越來越大,黑色黏液已經浸透前襟。
    "時間到了。"趙三——或者說永遠停留在四十多歲的守林人趙永吉——取出一個銅製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我,"你母親用三十年布局,就為今晚。"
    孫小梅姐姐)跪在姐姐的棺材前,手指輕撫那件小紅棉襖。她的左眼完全變成了灰白色,右眼卻開始泛紅。
    "雙生替命需要三個條件。"趙永吉的聲音在石室裏回蕩,"純陰之體,純陽之魂,以及..."他指向我胸口,"陰陽共生之人。"
    壁畫突然開始滲血。那些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紋路流動,最終匯聚到最後一幅畫——母親和雙胞胎的腳下,形成一個大大的銅錢圖案。
    "你母親發現了終結詛咒的方法。"趙永吉從懷中掏出一本發黃的筆記,是母親的筆跡,"與其每六十年獻祭一次,不如創造完美的鎖魂人——半人半魈,既能控製山魈爺的力量,又保留人性。"
    筆記最後一頁貼著兩張照片:一張是我和姐姐的周歲照,另一張...是清朝末年一對穿著旗裝的雙胞胎,長相與我們驚人地相似。
    "選擇吧。"趙永吉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遙遠,"成為完整容器永世鎮壓山魈爺,或者釋放所有銅錢中的魂魄徹底終結詛咒——但山魈爺將重現人間。"
    胸口的銅錢突然全部凸出,像一張張小嘴開合。劇痛中,我看到十道黑氣從銅錢中竄出,在空中交織成三個模糊的人形:
    穿藏藍棉襖的姥姥,脖頸纏繞銅錢串的母親,以及...穿紅棉襖的姐姐。
    "還有第三條路。"三個聲音同時說道,"融合。"
    我猛然醒悟。抓起棺中的紅棉襖裹在左手,又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右手。雙掌合十的瞬間,所有銅錢從體內飛出,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雙環。
    "以血為引!"我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銅錢環上,"以魂為鎖!"
    銅錢環開始旋轉,越來越快,最終化作一道金光射入我的胸口。難以形容的劇痛席卷全身,感覺每一個細胞都在重組。皮膚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銅錢紋路,又慢慢隱入皮下。
    石室開始崩塌。趙永吉拽著我和孫小梅姐姐)往外跑。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巨響,整個地窖塌陷成深不見底的黑洞。
    月光下,我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膚恢複正常,但意念稍動就能浮現出銅錢紋路。更奇妙的是,我能清晰感知到體內兩股力量的平衡:山魈爺的陰氣盤旋在左側,姐姐的善魂鎮守在右側。
    "成功了?"孫小梅虛弱地問。她的左眼已經恢複常色,但脖子上還留著淡淡的銅錢印記。
    趙永吉卻臉色凝重地指向我的影子。月光清晰地照在地上,卻沒有投出任何陰影。
    "不完全是。"他苦笑道,"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魈。你是..."
    "鎖魂人。"我接話道,聲音裏帶著輕微的回音,"第三代鎖魂人。"
    返程的路上,孫小梅在後座昏睡。趙永吉開著那輛破吉普,收音機突然自動打開,傳出1993年的新聞廣播:
    "...k127次列車脫軌事故死亡人數上升至37人...唯一幸存者為3歲女童..."
    後視鏡裏,穿紅棉襖的小女孩和穿藏藍棉襖的姥姥靜靜坐在後排。孫小梅身旁的位置上,放著一本發黃的筆記本——母親的《鎖魂人劄記》。
    擋風玻璃上,霜花自動凝結成一行血字:
    "下一個甲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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