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屍沼神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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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
    那聲被扼住喉嚨般的短促嗚咽,是這片屍沼地獄裏最後一點屬於“新生”的聲響。如同破布袋般幹癟的無麵屍神,被那幾縷濕漉漉、帶著河底淤泥腥氣的黑色長發纏繞、拖拽,在劇烈痙攣的暗紅肉毯上劃出一道汙穢的軌跡,滑向那口洞開的、翻滾著絕對黑暗的石棺。
    棺內,兩點深邃、冰冷、如同亙古凍凝的幽藍光點,漠然地“注視”著滑來的祭品。沒有貪婪,沒有興奮,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碾死螻蟻般的平靜。
    長發收緊。
    屍神幹癟的軀體被拖至棺沿。
    沒有掙紮。它額心那枚僅剩慘綠餘燼的槐花烙印,光芒徹底熄滅,如同燃盡的死灰。那點源自桃溪村妖槐、又吞噬了黑水河眼邪魔、最終誕生的扭曲意誌,此刻隻剩下純粹的、被更高位階存在碾壓的…空白。
    長發一抖。
    “噗。”
    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悶響。幹癟的屍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毫無阻礙地滑入了石棺內那片翻滾的絕對黑暗之中。
    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濺起。
    吞噬…完成了。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間籠罩了這片瀕臨崩潰的空間。屍沼肉毯劇烈的痙攣停止了。翻湧的血霧凝固了。活化根須撕咬的嘶鳴、亡魂碎片最後的尖嘯、血肉蠕動的粘膩聲響…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隻剩下石棺內,那片絕對黑暗…無聲地湧動。
    以及,那兩點幽藍的光點,如同懸於虛空中的冰寒星辰,漠然地“掃視”著這片被它納入掌中的…新獵場。
    “沙…沙沙…”
    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摩擦聲,極其突兀地響起。
    聲音的來源…是石棺外壁!
    隻見那些深深鐫刻在冰冷石棺表麵、曾經閃爍著不穩定暗紅光芒的邪異符咒刻痕,此刻正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刻痕的線條扭曲、盤繞,如同無數條細小的黑色水蛇在石麵上遊走!每一次蠕動,都發出那種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伴隨著符咒的蠕動,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粘稠、帶著億萬沉屍怨念和極致禁錮意誌的氣息,如同蘇醒的遠古巨獸的吐息,開始從石棺內部彌漫開來!這氣息比之前吞噬屍神時更加古老、更加厚重、更加…不容抗拒!
    “沙沙…沙沙…”
    摩擦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如同億萬隻甲蟲在石棺表麵爬行!
    緊接著,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纏繞在石棺之上、深深嵌入符咒刻痕縫隙的慘白骨鏈,開始…溶解!
    如同投入強酸的蠟像,森白的脊椎骨節迅速變得灰敗、軟化,然後化作粘稠的、散發著濃烈腥臭的灰白色漿液,順著石棺表麵符咒刻痕遊走的軌跡,緩緩流淌、滲透!灰白的骨漿與蠕動遊走的黑色符咒刻痕迅速融合,形成了一種…流淌著灰白漿液的黑色溝壑!如同石棺表麵裂開了無數道通往地獄的傷口!
    “滋…滋滋…”
    一陣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流聲響起!
    石棺表麵,那些融合了骨漿、如同活體溝壑般的符咒刻痕,猛地亮了起來!
    不再是暗紅!是一種…深邃、冰冷、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幽暗之藍!與棺內那兩點漠然光點同源!
    幽藍的光芒順著符咒溝壑流淌、蔓延,瞬間覆蓋了整個石棺外壁!將整口石棺化作一尊散發著幽幽藍光、表麵布滿蠕動“血管”的…活體魔方!
    “嗡……”
    一聲低沉、宏大、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震顫,從化為幽藍魔方的石棺深處響起!這震顫不再局限於棺體本身,而是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巨石,瞬間擴散開來,撼動了整個屍沼空間!
    嗡鳴聲中,幽藍魔方表麵的符咒溝壑光芒大盛!
    無數道細如發絲、散發著同樣幽暗藍光的…黑色長發,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群,猛地從那些流淌著灰白漿液的符咒溝壑中…噴湧而出!
    這些新生的長發,比之前拖拽屍神的長發更加纖細、更加密集、更加…貪婪!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潮水,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和物質的阻礙,瞬間湧向這片屍沼地獄的…每一個角落!
    “噗!噗!噗!”
    幽藍長發如同活體的鋼針,輕而易舉地刺入了劇烈痙攣後陷入死寂的暗紅肉毯!刺入了那些如同慘白山脈般僵硬的活化根須!刺入了幹涸血潭凝固的汙穢!刺入了巨大肉瘤爆裂後殘留的膿痂!
    屍沼空間內,一切殘留的、由汙穢血肉和槐樹根須構成的物質,在接觸到這些幽藍長發的瞬間,都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發生了恐怖的異變!
    “滋啦——!!!”
    刺耳的、如同強酸腐蝕的聲響密集爆發!
    被幽藍長發刺入的暗紅肉毯區域,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的橡皮泥,開始扭曲、拉伸、塑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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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糙、冰冷的巨大石板,在滋滋作響的腐蝕聲中,從粘稠的血肉中“生長”出來!石板上布滿了濕滑的苔蘚和深色的水漬,邊緣歪斜,如同古墓中坍塌的墓磚!
    粗大的活化根須被長發纏繞、勒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虯結的木質獠牙和裂口迅速碳化、剝落!根須本身則在巨大的壓力下被強行扭曲、壓扁,如同被巨力鍛打的鐵條,延伸、變形,最終化為支撐起新生石板的…粗糲、扭曲、布滿瘤節的石梁!
    幹涸的血潭處,淤泥被長發強行排開、壓實,形成下陷的、布滿粘稠水窪的坑道!爆裂肉瘤殘留的膿痂被長發梳理、攤平,化作潮濕、布滿黴斑和可疑暗紅汙漬的…牆壁!
    整個屍沼空間,正在被這些從石棺魔方中噴湧而出的幽藍長發…強行改造!從一片蠕動的血肉地獄,向著一個…由冰冷、潮濕、扭曲的古老石質結構構成的、巨大無朋的…地宮轉化!
    “嗬…嗬嗬…”
    非人的、如同氣流穿過腐朽管道的喘息聲,不再是來自石棺內部。
    而是…從那些正在被改造、被“石化”的屍沼物質深處…傳來!
    隻見那些被幽藍長發刺入、正在扭曲變形的暗紅血肉和慘白根須內部,一些模糊的、腫脹的…人形輪廓,正被長發強行“塑造”出來!
    它們如同被澆築在濕水泥裏的受難者,身體的一部分已經與新生冰冷的石壁或石柱融為一體!隻露出扭曲的頭顱、掙紮的手臂或半截軀幹!皮膚呈現出死屍浸泡多日的青灰色,布滿了巨大的水泡和潰爛的傷口,流淌著黃綠色的膿液!空洞的眼眶和撕裂的嘴巴無聲地大張著,仿佛在發出永恒的、被禁錮的痛苦呐喊!
    是那些被屍沼吞噬、被屍神轉化的黑水村亡魂!它們最後的殘骸,被這幽藍長發當作“材料”,強行嵌入了這座正在誕生的、冰冷石質地宮的牆壁、地板和梁柱之中!成了這座活體墳墓永恒的、痛苦的…裝飾品!
    “沙沙…沙沙…”
    幽藍長發的改造還在繼續,如同億萬隻忙碌的織網蜘蛛。冰冷、巨大的石質拱門在血肉的哀嚎中成型,門楣上流淌著灰白的骨漿符咒。深不見底的、散發著濃烈腥臭的甬道在幹涸血潭的坑道上延伸,兩側石壁布滿了痛苦掙紮的人形浮雕。巨大的、支撐著扭曲石梁的立柱表麵,無數張腫脹潰爛的亡魂麵孔無聲地凸出、凝固,如同地獄的柱頭雕飾。
    整座地宮散發著濃烈的、混合著陳年屍蠟、腐爛苔蘚、冰冷石腥以及河底淤泥的惡臭。空氣粘稠濕冷,每一次呼吸都感覺有無數的、帶著怨念的孢子灌入肺葉。
    而這座正在成型的、痛苦地宮的中心,那口散發著幽幽藍光、如同活體魔方般的石棺,緩緩地懸浮了起來。
    它懸浮在由無數痛苦亡魂殘骸支撐起的、巨大而扭曲的主殿中央。下方,是新生的、布滿粘稠水窪和掙紮人形浮雕的冰冷石台。
    棺內,那兩點幽藍的漠然光點,如同這座新生地獄的唯一主宰,靜靜地“注視”著它的傑作。
    “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滴水聲,極其突兀地,在這片死寂的、尚在成型的地宮中響起。
    聲音的來源…是主殿上方,一根剛剛被幽藍長發扭曲塑形而成的、粗糲的巨大石梁。
    隻見石梁的末端,一滴粘稠、暗紅、散發著甜腥氣息的液體,正緩緩地、顫巍巍地凝聚、變大…
    然後,墜落。
    “滴答…”
    準確地落入下方石台上…那口懸浮的、幽藍魔方石棺的正中心。
    液滴落在棺蓋表麵流淌著幽藍符咒的溝壑裏,瞬間被吸收,沒有濺起一絲漣漪。
    棺內,那兩點幽藍的光點,似乎…極其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
    “噠…噠…噠…”
    “滴答…滴答…滴答…”
    粘稠、規律、帶著令人心頭發毛的熟悉感的滴水聲,如同被喚醒的幽靈,開始從這座巨大、冰冷、痛苦地宮的每一個角落…此起彼伏地響起!
    從布滿水漬的濕滑石壁縫隙…
    從痛苦人形浮雕空洞的眼眶…
    從深不見底的腥臭甬道深處…
    從那些被嵌在石柱上、無聲呐喊的亡魂潰爛的嘴角…
    無處不在!
    如同這座活體地獄…冰冷而粘稠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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