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紙嬰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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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那聲啼哭撕裂風雪,尖銳得如同生鏽的鐵片在刮擦骨頭!完全不是嬰兒該有的聲音,裏麵浸滿了怨毒和一種非人的饑渴!
繈褓砸在冰冷的雪地上,厚棉被散開。
露出的景象讓我和李二狗瞬間血液凍結!
一隻本該粉嫩的小手臂,末端卻連著一隻慘白僵硬的紙手!灰白的毛頭紙粗糙地糊成手掌形狀,五根細小的紙指扭曲著,像被凍僵的蜘蛛腿,指尖沾著粘稠、黑紅、散發著濃烈漿糊甜腥的汙物!那紙手正瘋狂地抓撓著裹在嬰兒身上的厚棉被,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啦”聲!
“虎子!我的虎子啊!”李二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雪地裏,雙手徒勞地在冰冷的雪地上抓撓,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血絲瞬間爬滿眼球,隻剩下徹底的絕望和崩潰。
風雪卷著冰碴子抽在臉上,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冷意。一股更深的、源自靈魂的寒意攫住了我。左臂那暗藍色的烙印處,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被冰錐狠狠鑿穿的刺痛!那冰冷的脈動驟然加劇,像是沉睡的毒蛇被血腥味驚醒,貪婪地昂起了頭!
“嗬……”我喉嚨裏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幾乎站立不穩。眼前,那瘋狂抓撓的慘白紙手,那散發的濃烈漿糊甜腥味,像一把鑰匙,狠狠捅開了記憶深處最恐怖的閘門——王老太地窖裏那蠕動的黑紅粘稠物,那些被裹成紙人時發出的絕望嗚咽……它們從未真正消失!它們像瘟疫,悄無聲息地蔓延,甚至……侵蝕了新生!
“跑!離開村子!”一個念頭如同驚雷在我混亂的腦海中炸開!不能再待下去了!這地方已經被徹底汙染了!根……根本就沒燒幹淨!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驚駭和虛弱。我猛地彎腰,強忍著左臂那蝕骨的劇痛和烙印的冰冷脈動,一把將地上那個瘋狂扭動、發出非人啼哭的繈褓死死抱在懷裏!那紙手冰冷的觸感透過厚厚的棉被傳來,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僵硬感。
“二狗!走!快走!”我朝著癱在雪地裏的李二狗嘶吼,聲音被狂風吹得支離破碎。
李二狗像是被我的吼聲驚醒,布滿血絲的眼睛茫然地抬起,看了一眼我懷裏那個不斷掙紮、發出怨毒尖鳴的繈褓,又看了一眼自家亮著微弱燈光的窗戶,臉上瞬間掠過極致的痛苦和掙紮。
“杏兒!杏兒還在屋裏!”他猛地指向自家窗戶,聲音嘶啞絕望。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恐懼——
“吱呀——”
李二狗家那扇緊閉的房門,在狂風暴雪中,毫無征兆地……向內打開了!
沒有風能吹開插著門閂的房門!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漿糊甜腥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初乳的奶腥氣,如同實質般從敞開的門洞裏洶湧而出!
慘淡的燈光下,一個身影僵硬地站在門口。
是李二狗的媳婦,杏兒。
她穿著睡覺的碎花棉襖,頭發淩亂地披散著。懷裏……也抱著一個繈褓。
但她的姿勢極其怪異。雙臂直挺挺地向前伸出,如同兩根僵硬的木棍,將那個繈褓遠遠地端在身前。她的頭微微低垂著,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一股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灰白,正從她端著繈褓的手指開始,如同蔓延的黴菌,迅速向上爬升!皮膚失去了活人的色澤,變得如同浸濕的毛頭紙,光滑、僵硬、死氣沉沉!
“杏……杏兒?”李二狗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和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
門口的身影沒有回應。
隻有那個被她僵硬端在身前的繈褓裏,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細小紙片在摩擦的“沙沙”聲。
“沙沙…沙沙……”
緊接著,杏兒低垂的頭顱,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如同生了鏽的齒輪轉動的姿態,一點一點地抬了起來。
頭發滑向兩邊,露出了她的臉。
李二狗發出一聲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嗚咽,整個人篩糠般抖起來,連滾帶爬地向後縮,眼神裏隻剩下純粹的、非人的恐懼!
我也倒抽一口冷氣,心髒像是被一隻冰手狠狠攥住!
那不是杏兒的臉!
或者說,那曾經是杏兒的臉!
此刻,她的整張臉皮,正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方式,從額頭發際線處,極其緩慢地……向上翻卷!如同一張被粗暴揭開的、浸濕的厚紙!皮膚與血肉的粘連處,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嗤啦”聲,露出底下……同樣是灰白、僵硬、毫無生機的……紙殼!
那紙殼表麵,用粗糙的墨汁潦草地畫著扭曲的五官輪廓——眼睛是兩個巨大的、向下耷拉的黑窟窿,嘴巴是一條僵硬的、向下彎曲的弧線,如同一個巨大而詭異的哭泣表情!
翻卷的人皮掛在她的額頭上方,像一頂古怪而恐怖的帽子,邊緣還在滴落著粘稠、黑紅的漿糊狀液體!而那張紙臉上空洞的墨點眼睛,正穿過狂舞的風雪,直勾勾地、怨毒地……盯住了我懷裏的繈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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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我懷裏的“虎子”似乎感受到了那來自“母親”的恐怖注視,猛地爆發出更加尖銳、更加怨毒的啼哭!那隻慘白的紙手掙紮得更加瘋狂,幾乎要撕破棉被鑽出來!
“還……給……我……”
一個沙啞、幹澀、如同砂紙摩擦喉嚨、完全不屬於杏兒的非人聲音,從那張紙臉的墨畫嘴巴裏幽幽地飄了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濃烈的漿糊甜腥味和一種令人骨髓結冰的貪婪!
“我的……孩……子……”
話音未落,端著繈褓的“杏兒”猛地抬起一隻腳,僵硬地、如同提線木偶般,朝著我們所在的院子,重重地……踏出了一步!
“哢嚓!”
她腳下的凍土發出碎裂的聲響!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怨氣如同衝擊波般席卷而來!
跑!
這個念頭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意識裏!再不走,我們三個都得變成這雪夜裏的紙紮祭品!
“二狗!走啊!”我朝著幾乎嚇傻的李二狗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抱著懷裏瘋狂扭動嘶鳴的“紙嬰”,轉身就朝著村外風雪彌漫的黑暗深處踉蹌衝去!每一步都深陷在厚厚的積雪裏,冰冷刺骨,左臂的劇痛和烙印的冰冷脈動瘋狂撕扯著我的神經!
身後,李二狗終於被死亡的恐懼驚醒,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連滾帶爬地追了上來。風雪中,傳來“杏兒”那沉重僵硬、如同木樁砸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令人絕望的、無法擺脫的恐怖壓迫感,緊緊追攝!
“還……給……我……”
那沙啞的非人聲音在風雪中幽幽回蕩,如同索命的魔咒。
“我的……孩……子……”
風雪更大,天地間一片混沌的白。村道兩旁的房屋像一座座沉默的墳塋,黑洞洞的窗戶如同死人的眼睛。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肺葉如同破風箱般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和血腥味。懷裏的“紙嬰”掙紮得越來越微弱,那尖銳的啼哭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如同紙片摩擦的“嘶嘶”聲,冰冷僵硬的小身體貼在我胸口,像一塊不斷散發著寒氣的冰坨。
身後,“杏兒”那沉重僵硬的腳步聲如同跗骨之蛆,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令人絕望的距離。她似乎並不急於追上,隻是像驅趕獵物的豺狼,要將我們徹底逼入絕境。那股濃烈的漿糊甜腥味,如同無形的繩索,緊緊纏繞著我們。
“亮子……亮子哥……往……往哪跑啊……”李二狗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上氣不接下氣,好幾次差點栽倒在雪窩裏。
往哪跑?村子是絕境,荒野是死路!那廢棄的磚窯……守窯人已死,那裏現在恐怕比任何地方都危險!
左臂那暗藍色的烙印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心髒被冰錐刺穿的悸動!冰冷的感覺瞬間蔓延半個身子!一個模糊的、帶著強烈排斥和警告的“意念”,毫無征兆地從烙印深處湧出,狠狠撞進我的腦海!
不是語言,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恐懼和厭惡,指向……村子西北方向,那片被大雪覆蓋的、連綿起伏的老林子!
老林子!
村裏老人提起來都諱莫如深的地方!傳說裏麵埋著古時候的亂葬崗,陰氣重得連野物都不願進去!更是嚴禁村裏的孩子靠近!
去那裏?找死嗎?
可烙印傳來的警告如此清晰、如此強烈!仿佛那老林子裏,有比身後追來的“紙杏兒”更可怕的東西!或者說……是這紙化詛咒真正畏懼的東西?
身後那沉重僵硬的腳步聲再次逼近!風雪中,“還……給……我……”的沙啞魔咒如同冰錐刺入耳膜!
沒有選擇了!
“進林子!”我朝著李二狗嘶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改變方向,朝著村外西北方向那片在風雪中如同巨大黑色獸脊般沉默聳立的老林子,一頭紮了過去!
積雪更深,枯枝敗葉在腳下發出“哢嚓哢嚓”的碎裂聲。林子裏的風似乎更小了些,但光線也徹底被濃密的樹冠和紛飛的大雪遮蔽,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一股陳腐的、混合著枯枝爛葉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鏽混合著陳舊泥土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壓過了身後追來的漿糊甜腥味。
懷裏的“紙嬰”徹底沒了聲息,冰冷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身後的腳步聲……停了。
就在我們衝進林子邊緣的瞬間,那如同夢魘般緊隨不舍的沉重腳步聲,連同那沙啞的索命魔咒,毫無征兆地消失了。風雪在林外呼嘯,林內卻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停……停了?”李二狗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回頭張望,臉上混雜著逃出生天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懼。“那……那東西……不敢進來?”
我靠在一棵粗糙冰冷的老鬆樹幹上,劇烈地喘息,心髒狂跳。左臂的烙印依舊冰冷刺骨,但那種強烈的警告和排斥感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它指向林子深處,帶著一種冰冷的催促。
“不……不是不敢……”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低頭看向懷裏那個死寂的繈褓,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是……有別的東西……讓它們……忌憚……”
李二狗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繈褓散開了一些。
借著林間雪地微弱反光,隻見“虎子”那灰白的小臉上,靠近耳朵的那處翻卷的皮膚,不知何時……竟然詭異地蔓延開去!如同被無形的筆描繪,一條細細的、灰白色的“紙線”,正沿著他的臉頰,向著脖頸的方向,緩慢而清晰地……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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