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煙骨焚巢·陰磷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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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半張掀開的“參臉”撞進眼裏,腦子裏“嗡”一聲,像被人用燒紅的鐵釺子從耳朵捅了進去,攪了個稀巴爛!
    深褐色的瘤節鼓脹著,粘膩的苔蘚下,暗紅的脈絡像燒紅的鐵線蟲在皮底下瘋竄!一股子冰冷粘稠、帶著要把人骨頭縫裏最後一點熱氣都吸幹的貪婪和暴怒,順著那“參臉”上搏動的脈絡,狠狠紮進我天靈蓋!
    “煙……鍋……”
    “骨……”
    “我……的……”
    那意念不是聲音,是直接往腦漿裏灌的冰渣子!每一個字都裹著埋了八百年的土腥和鐵鏽甜腥!
    跑!念頭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得渾身汗毛倒豎!可身子早不是自己的了!左肩上那根鬼東西還在發瘋,黃銅煙鍋頭凸出來一大截,像個燒紅的鐵瘤子,滋啦啦往外噴著黑紅粘稠的漿液,混著攪爛的參須子,燙得肩骨都要化了!烏木杆子上的裂紋劈啪爆響,裏麵流出來的不是血,是滾沸的、岩漿似的黑紅毒漿!整條胳膊跟通了電的瘋蛇,帶著我這半截身子在搏動的“地衣”上亂抽亂撞!
    “呃……” 喉嚨裏堵著血沫子,連聲都嚎不圓乎。右胳膊唯一能動,死命撐著那粘膩滾燙的“地衣”想往後蹭,可那軟乎乎的地麵像是活了,吸盤似的黏著皮肉,越掙紮陷得越深!
    老參客——不!頂著老參客爛皮的那鬼東西——動了!
    被汙穢漿液蝕得隻剩骨頭的枯手,帶著粘稠的黑紅毒漿,慢吞吞地抬了起來。不是抓我,是抓向他自己那張掀開一角的“參臉”!
    那隻白骨森森、掛著黑紅粘液的手,猛地摳住了臉上翻卷起來的“老樹皮”邊緣!
    “嗤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撕開浸透了油脂的厚皮革的聲響!
    那張溝壑縱橫、醬紫色的“老參客”臉皮,被他硬生生地……從臉上撕扯了下來!像揭掉了一層厚重的、劣質的泥殼!
    露出來的,根本不是人臉!
    那是一個……完全由深褐色、布滿瘤節和粘膩苔蘚的老參根須……扭曲盤結而成的……“核心”!
    根須虯結,如同無數條僵死的毒蛇纏繞在一起,表麵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蛛網般粘稠的膠質絲線!絲網深處,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緩緩搏動的暗紅色脈絡,構成了一張……沒有五官、隻有純粹根須盤踞和脈絡搏動的……“臉”!
    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老參異香混合著屍臭和土腥,如同開閘的洪水,猛地從那撕開的“臉”上爆發出來!窩棚裏那點暗綠的鬼火被這氣息一衝,火苗“呼”地向上竄起,顏色變得更加粘稠、妖異!
    “嗬……嗬……”
    那東西的喉嚨如果那團蠕動的根須算喉嚨的話)裏,發出破風箱漏氣的聲響。撕下來的“老參客”臉皮被他隨手扔在搏動的“地衣”上,像塊破抹布,迅速被地麵那層粘膩的“內膜”吞噬、溶解。
    沒了“臉皮”的遮掩,那東西身上散發出的貪婪和暴怒意念,如同實質的冰錐風暴,瞬間充滿了整個窩棚!它那由根須和搏動脈絡構成的“臉”,緩緩轉向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釘在我左肩上那根瘋狂噴濺汙穢的煙鍋骨臂上!
    “煙……鍋……骨……” 那意念更加清晰、更加狂暴,“……融……合……”
    融合?!跟這鬼東西融合?!
    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心髒!我掙紮著,右臂爆發出最後一股蠻力,指甲摳進搏動的“地衣”,指縫裏滲出血和粘液,拖著那根失控的骨臂,拚命想把自己從這粘膩的地麵裏拔出來!
    就在這絕望掙紮的瞬間——
    “噗通!”
    “噗通!”
    窩棚四壁和頭頂那暗褐色的“活壁”,搏動的頻率驟然加快!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那些深藏在木質紋理深處、緩緩流動的暗紅漿液,此刻如同燒開的瀝青,瘋狂地奔湧起來!一股股粘稠的、散發著鐵鏽甜腥的漿液,甚至從“活壁”的溝壑縫隙裏滲出、滴落!
    腳下那層搏動的“地衣”也活了!不再是軟綿綿的吸附,而是像無數條冰冷的舌頭,蠕動著、纏繞著,順著我的腿、我的腰、我還能動彈的右臂……瘋狂地向上攀爬、包裹!那粘膩冰冷的觸感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接觸到的皮膚瞬間傳來火燒火燎的劇痛!
    它要活吞了我!連皮帶骨,連同這根失控的煙鍋骨臂一起,融進這惡心的巢穴裏!
    “滾開!!” 我嘶吼著,僅存的右臂瘋了一樣撕扯著纏繞上來的粘膩“地衣”,卻像蚍蜉撼樹!那粘液越纏越緊,冰冷刺骨,力量大得驚人!
    那東西——參屍的本體——那張由根須和搏動脈絡構成的“臉”,緩緩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朝我“俯”了下來!它伸出了那隻被腐蝕得隻剩下骨頭、還掛著黑紅毒漿的手,不是抓向我,而是……直直地抓向我左肩上那根凸出的、依舊在瘋狂噴濺汙穢的黃銅煙鍋頭!
    它要強行“連接”!要借著煙鍋骨臂裏狂暴的屍毒和參屍之力,完成最後的融合儀式!
    死亡的冰冷和那粘膩的包裹感同時勒緊了脖子!左肩煙鍋骨臂的劇痛、屍毒的衝擊、參屍本體的壓迫……所有的痛苦和恐懼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意識像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就在那參屍本體的骨爪即將觸碰到滾燙煙鍋頭的刹那——
    “嗡——!”
    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九幽地底的震顫,猛地從我……心口……炸開!
    是那塊陰磷石!
    它不再是死沉冰冷的疙瘩!它變成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
    一股難以想象的、純粹到極致的陰寒,混合著一種焚盡萬物的暴烈灼熱,如同積蓄了億萬年的火山,猛地從心口那塊小小的石頭裏……爆發出來!
    這股冰火交織的恐怖力量爆發的瞬間——
    “嗤啦——!!!”
    一聲刺耳的、如同滾燙的烙鐵按在冰凍的厚牛皮上的巨響!
    纏繞在我身上、瘋狂向上包裹的粘膩“地衣”,如同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穿,猛地向後收縮、痙攣!接觸到我皮膚的地方瞬間焦黑碳化,發出刺鼻的惡臭!
    那俯身抓來的參屍本體,那隻伸出的骨爪,在距離煙鍋頭不到一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燃燒著冰焰的牆壁,猛地僵住!骨爪上掛著的黑紅毒漿瞬間凍結、崩裂!構成它“臉”的那些虯結根須和搏動脈絡,瘋狂地扭曲、抽搐,發出無聲的尖嘯!粘稠的膠質絲線在冰火交織的力量下寸寸斷裂!
    整個窩棚——這參屍的巢穴胃袋——如同被投入滾油鍋的活魚,劇烈地痙攣、抽搐起來!“活壁”上奔湧的暗紅漿液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如同瀕死的哀鳴!地麵那層搏動的“地衣”瘋狂地翻卷、收縮!
    左肩上那根失控的煙鍋骨臂,在這股突如其來的、源自心口的冰火力量衝擊下,猛地一滯!
    黃銅煙鍋頭深處,那點早已被汙穢淹沒、幾乎熄滅的暗金火星,如同被澆上了滾油,驟然爆發出一點刺目的、純粹的金芒!
    這點金芒出現的瞬間,煙鍋骨臂內部沸騰奔湧的黑紅屍毒漿液,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猛地向內收縮、凝固!烏木杆身上爆裂的裂紋裏,流動的岩漿光澤瞬間黯淡、凍結!
    劇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虛脫的麻木和沉重。身體的控製權似乎回來了一點。
    “轟隆隆——!!!”
    大地深處,傳來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憤怒的咆哮!是屍嬰!它感應到了陰磷石的爆發!感應到了煙鍋骨臂裏那點讓它恐懼的金芒!
    參屍本體在冰火力量的衝擊下短暫僵直後,發出了更加暴怒、更加瘋狂的無聲尖嘯!那張根須盤結的“臉”上,搏動的暗紅脈絡亮得如同燒紅的烙鐵!它放棄了抓取煙鍋頭,整個佝僂的“身軀”猛地向後一縮,融入了身後瘋狂痙攣的“活壁”之中!
    下一刻——
    “哢嚓!哢嚓!哢嚓!”
    窩棚四壁和頭頂那暗褐色的“活壁”,如同被無形巨錘狠狠砸中,瞬間崩裂開無數道巨大的、深可見骨的裂口!粘稠的、散發著濃烈鐵鏽甜腥的暗紅漿液,如同決堤的毒河,從裂口裏瘋狂噴湧而出!
    整個巢穴……在自毀!
    “跑!!!”
    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字,燒得比陰磷石還燙!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麻木和劇痛!我右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撕開身上那些焦黑碳化、還在痙攣的粘膩“地衣”殘骸!右腿在滑膩腥臭的漿液中死命一蹬!
    身體像顆被崩飛的石子,朝著那低矮的、被暗紅漿液糊滿的門洞……撞了過去!
    身後,是粘稠漿液噴湧的轟鳴,是“活壁”崩裂的巨響,是參屍本體和屍嬰意念交織的、充滿毀滅氣息的尖嘯!
    眼前,是灌滿了風雪和死亡氣息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