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久久無言。
    王胖子盯著那箱水和那包食物，肚子不爭氣的響了起來，咕咕作響，在安靜的宿舍裏非常響亮。
    “就這些，能撐幾天？”邢科打破了沉默，聲音沙啞。他靠著門，汗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
    無人回應。
    陳宇走到宿舍窗邊，他們的宿舍在一樓，窗戶正對著男生宿舍區的大門，往外看，是通往一號食堂的路。
    不久前，那裏還是一片恐慌和尖叫。現在，隻有死寂。
    水泥路上，暗紅色的汙跡格外刺眼。
    “外麵……好像沒聲了。”李明也湊到窗邊，聲音很小。他指了指遠處超市的方向，那裏一片狼藉，像被台風過境。
    邢科走了過來，“那怪物呢？那條狗還在不在？”
    “不知道。”陳宇說，怪異野狗的蹤影已經消失，空留一地的血汙。
    邢科拍了拍陳宇的肩膀：“咋說，水不多，餅幹和麵包也頂不了多久。我們遲早要再出去。”
    在這個宿舍裏，李明是南城本地人，王胖子是天城人。
    而陳宇和邢科兩人是一起從海省考過來的，兩人在高中認識，是鐵打的哥們。
    “出去？去哪兒？送死嗎？”王胖子低喝，不住地擺手。“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陳宇皺眉：“沒人逼你去。但待在這裏，也是等死。”他心裏煩躁，那個初次見麵的同學被撕咬的畫麵又一次閃過。
    他強迫自己冷靜。
    食物，他們需要更多的食物和水，不然繼續待在這裏，鬼知道救援會不會來。
    就在這時，宿舍區緊閉的鐵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不是怪物的嘶吼，而是人的聲音，還有金屬摩擦的輕微聲響。
    “有人？”李明瞪大了眼睛，扒著窗沿往外看。
    陳宇和邢科也立刻湊了過去。王胖子猶豫了一下，也磨蹭到窗邊，伸長脖子。
    盡管紅霧彌漫，但由於他們宿舍靠近大門，還是能勉強看清楚，隻見男生宿舍區的大鐵門被人從外麵緩緩推開。
    幾個人影出現在門口，他們動作謹慎，不斷向四周張望。為首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件沾了些泥點的白襯衫，戴著眼鏡。
    身後跟著十七八個人，有男有女，看起來像是學校的教職工和幾個高年級學生，手裏拿著簡陋的武器——拖把棍、鐵管，甚至還有人拿著菜刀。
    陳宇注意到了他們那染血的衣服，以及明顯處於驚嚇之中的神情，可能來這的一路上並不太平。
    “是王校長！”李明認了出來。
    畢竟一個月前，大一新生入學典禮上，王校長的開學講話令人記憶尤深，那一覺還是睡的太香了。
    王德明一行人沒有立刻進來，而是在門口觀察了男生宿舍區一陣，然後才繼續向著一號食堂的方向前進。
    “他們要去食堂啊？”邢科猜測。
    陳宇心裏一動。
    一號食堂，那裏肯定有儲備食物。比超市要多得多。
    而且，跟著王校長他們，肯定比他們自己安全多了，說不定還能知道一些別的信息。
    “我們也去。”陳宇開口。
    “什麽？”王胖子幾乎跳起來。“陳宇你瘋了？跟著他們？萬一路上又碰到怪物怎麽辦？他們那麽多人，目標更大！”
    “目標大，但也多幾雙手，多幾個擋箭牌。”
    邢科接話，眼神裏閃過一絲冷酷。“我們這點東西，省著吃也就三天。三天後呢？坐在這裏等死啊？”
    李明也看向陳宇：“行，我跟著你們。”他不想再餓肚子，覺得待在這裏，後麵大家都沒吃的了，情況肯定會更糟糕。
    陳宇看著王胖子：“你自己選。留在這裏，或者跟我們走。”
    他沒時間再勸了，大家萍水相逢，滿打滿算也就認識了一個月，不去就一個人留在這吧。
    王胖子臉色變了變，看看窗外校長隊伍逐漸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點可憐的物資，最終咬了咬牙：“媽的，我去！”
    他是怕那些變異的野獸，但更怕餓死，或者被眾人拋棄。
    “那就快點動身吧。”陳宇轉身，“把東西分一下，我們從窗戶走。別走大門，動靜太大。”
    邢科點頭，立刻開始動手。那箱【礦泉水】被拆開，每人分了四瓶。餅幹和臘腸麵包也平分了。
    陳宇把水和麵包放好，現在這玩意可是救命稻草，可不能露白。
    他的背包裏還有從家裏帶來的一些應急物品，一些消炎藥和感冒藥。
    由於宿舍樓大門距離教育超市太近，變異野狗的餘威猶在，眾人決定從窗戶出去，反正是一樓。
    “我先下去探路。”邢科自告奮勇，他的塊頭是寢室裏最大的，自詡勇猛。
    陳宇點頭。
    邢科打開窗戶，探頭看了看外麵，確認暫時安全，然後敏捷地翻了出去，穩穩落地。
    他朝裏麵招了招手。
    接著是李明，相當順利，然後是王胖子，他體型大，卡在窗框上哼唧了半天，最後幾乎是滾下去的，邢科和李明費力地扶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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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宇最後一個。他把背包甩到背上，單手撐著窗台，利落地跳了下去。
    四人匯合，沒有停留，立刻壓低身體，沿著宿舍樓的牆根，快步追向校長隊伍離開的方向。
    王德明一行人並沒有走遠。
    他們似乎也在適應這片刻的“平靜”，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當陳宇四人從宿舍樓的陰影裏鑽出來，追上他們時，隊伍裏的人明顯吃了一驚，幾個人手裏的“武器”都下意識地舉了起來。
    “你們是什麽人？”一個拿著鐵管的體育老師模樣的中年男人喝道，他肌肉結實，眼神警惕。
    校長推了推眼鏡，看清是幾個學生，表情有些複雜：“你們是……哪個宿舍的？怎麽出來的？”他的聲音還算鎮定，但陳宇能聽出裏麵的疲憊。
    “校長，我們是9棟101的。”陳宇上前一步，“我們看到你們出來，想跟著一起去食堂找點吃的。”
    “就你們幾個？”校長打量著他們，特別是注意到他們身上都背著包，似乎早有準備。“膽子不小。”他說不清這是讚賞還是別的什麽。
    “待在宿舍也是死路一條。”邢科直言不諱。
    王胖子躲在後麵，不敢說話。李明則顯得有些局促。
    校長沉默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也好，多幾個人多份力量。不過，路上很危險，你們要自己小心。”他沒有拒絕。
    現在這種時候，任何一個活人都是潛在的戰力，或者……潛在的累贅。他心裏清楚，但沒有說破。
    隊伍裏其他人也竊竊私語起來，打量著陳宇這四個突然加入的不速之客。有懷疑，有警惕，也有幾分同病相憐。
    “跟上吧，保持安靜，注意四周。”校長沒有多餘的廢話，轉身繼續帶隊前進。
    一行二十幾人，緩慢地移動在曾經熟悉的校園裏。
    路兩旁的綠化帶完全變了樣。
    原本修剪整齊的冬青、女貞，現在瘋長到了一米多高，幾乎成了灌木叢，枝葉交錯，遮擋了視線。
    以前路邊那些不算特別高大的香樟樹、梧桐樹，此刻也變得異常粗壯高聳，樹冠幾乎遮蔽了天空。
    明明是十月初，秋高氣爽的季節，這些植物卻展現出一種盛夏般的、甚至是病態的【鬱鬱蔥蔥】。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腐葉味，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
    腳下的水泥路麵還算完整，但路邊已經有不少裂縫，頑強的雜草從縫隙裏鑽出來。
    “這鬼天氣，這些樹跟草都成精了。”王胖子小聲嘟囔，他緊緊跟在邢科身後，生怕掉隊。
    陳宇沒有說話。他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也觀察著校長這支隊伍。
    除了校長和那個體育老師，還有一個戴眼鏡的女老師，看起來是文職，臉色蒼白，但手裏也緊緊攥著一把水果刀。
    剩下的幾個學生，有男有女，都和他們年紀相仿，臉上帶著同樣的驚恐和茫然。
    隊伍的氣氛很壓抑。沒有人交談，隻有腳步聲和偶爾因緊張而發出的粗重呼吸。
    那個拿著鐵管的體育老師斷後，時不時回頭張望。
    王德明則在最前麵，每到一個拐角或者路口，都會停下來，仔細觀察片刻，才揮手示意繼續前進。
    “老師，食堂那邊……安全嗎？”李明鼓起勇氣，小聲問走在旁邊的女老師。
    女老師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聲音細微：“不知道。我們也是第一次出來，現在通訊全斷了，我們也沒有了食物來源，才決定出來找找出路。”
    陳宇聽著，心裏對情況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看來校長他們也一樣是摸著石頭過河，難道真的和上麵沒了聯係？他不由得握緊了鋼棍。這條路，比他想象的還要難走。
    就在這時，邢科突然碰了碰陳宇的胳膊，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
    陳宇順著看過去，隻見遠處一棟教學樓的窗口，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是幸存者？還是別的什麽？
    沒人敢出聲。隊伍繼續沉默地前進，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危險之上。
    一號食堂的輪廓，在那些瘋長的樹木枝葉間，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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