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音喇叭的循環播報在擁擠的空氣中攪動，混雜著汗味與塵土，構成一幅末世浮生圖。
    陳宇他們隨著人流，漫無目的地行走。
    道路兩旁，帳篷區不斷向外擴張，像一塊塊醜陋的補丁。
    路旁，一個中年男人抱著孩子的腿，眼神空洞，任憑孩子如何哭鬧，都隻是麻木地盯著地麵，不知道經曆了什麽讓他如此的麻木。
    角落裏，一位老者蜷縮著，身體微微起伏，若不是那單薄的胸膛，幾乎與死物無異。
    還有幾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靠在帳篷上，臉上是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迷茫。
    陳宇握緊了兵工鏟，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挺幸運，起碼現在還活著，呼吸著空氣。
    這些景象，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他的神經。
    他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他也不想就這樣一直待在這裏，他有想要去見的人，還有未竟的事沒有完成，他還想回家！
    李明眼睛盯著高大的圍牆，說道“我想，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裏待著，得主動尋求出去的機會。”
    邢科喉嚨滾動了一下，低聲附和：“沒錯，待久了，人會廢掉。”
    他們看見一隊巡邏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過，身上的軍裝雖然沾著塵土，卻依舊挺括。
    為首的士兵目不斜視，步伐堅定有力。
    與周圍的混亂和絕望相比，他們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繼續往前走，沒多久，他們就到了帳篷區的盡頭，前方就是南城基地的主要建築了。
    看到一個站在站台上執勤的士兵，陳宇上前一步，“你好同誌，請問基地現在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們…出力嗎？”陳宇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
    士兵打量了他們一眼，目光在陳宇手中的兵工鏟和李明、邢科腰間的鋼棍上停留片刻。“有的，基地針對有外出想法的人，設立了一個機構，名為軍功堂，可以去那裏看看。”
    “軍功堂？”李明重複道。
    “新成立的，專門發布任務，你們可以用軍功換取物資。”士兵說完，對他們招了招手，往前走去。
    “軍功堂…”陳宇咀嚼著這個詞。
    好像能出去了？
    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朝著士兵示意的方向走去。
    路邊的指示牌直直地立著，指出了南城基地的重要建築和地域。
    很快，一棟三層高的獨立建築出現在眼前，門口掛著一塊嶄新的鐵牌，上書“軍功堂”三個大漆字。
    建築外牆斑駁，但進出的人流卻不少。
    踏入大門，一股混雜著紙張、汗水和淡淡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
    大廳內，十幾個巨大的木製告示牌占據了最顯眼的位置，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
    每一個告示牌前都擠著不少人，伸長脖子仔細辨認。
    “搜尋失蹤人員，目標區域：城南廢棄工廠，危險等級：低，獎勵軍功：一百點。”
    “清理基地周邊遊蕩進化體，要求：三人以上小隊，武器自備，獎勵軍功：視清理數量及種類而定。”
    “協助後勤部搬運物資，地點：基地倉庫，安全，獎勵軍功：每日二十點。”
    陳宇的目光從那些獎勵微薄、相對安全的任務上一掃而過。
    他不需要苟延殘喘，他現在很急，急著想要抓住些什麽。
    邢科把全部任務都粗粗看了一遍，反正他對做決定這個事很反感，有陳宇在這，他不喜歡做決定，一起上就完了。
    李明也是認真的看著每一個任務，同時心裏不斷的分析風險。
    終於，他和陳宇的目光同時定格在了一個任務上。
    “前往紫金山，勘探記錄山脈異變後生態環境，確保隨行記錄員安全。軍功：基礎一千點，獲取有效生物樣本，額外獎勵。”
    紫金山。
    可以說是每個南城學子的必去之處，每個南城學子都會有這麽一段和紫金山難忘的回憶。本來陳宇他們就打算國慶去夜爬紫金山的，結果天算不如人算，被封校了。
    現在那裏是什麽情況，沒人知曉，被紅霧裹得紅蒙蒙的紫金山，妖豔無比，充滿了未知。
    未知，代表著危險，也代表著機遇。
    “就這個如何？”陳宇指著那條任務，看向李明。
    李明點頭。“可以，風險高，但收益也大，適合我們。”
    邢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幹了！”
    他們在告示牌旁邊的登記處，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選擇的任務。
    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是個戴著袖章的中年男人，他頭也不抬地記錄著，隨後遞給他們一人一塊小木牌。“明天早上九點，軍功堂門口集合，憑此牌上車。”
    緊接著，另一名工作人員領著他們上了二樓。
    “新來的？接了紫金山的任務？”那人一邊走一邊問，語氣平淡。
    “是。”陳宇應道。
    工作人員推開一扇門，裏麵是堆放整齊的物資。“按規定，首次執行危險任務的人，可以領取一套基礎作戰裝備。”
    三套疊得方方正正的深綠色作戰服，三雙厚底作戰靴，還有一些諸如水壺、壓縮餅幹之類的零碎，被分發到他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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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觸手是略顯粗糙但堅韌的布料，帶著一股倉庫特有的氣味。
    回到分配給他們的宿舍，天色已經擦黑。
    基地邊緣的宿舍樓依舊安靜得有些壓抑。
    三人輪流衝了個澡，冰涼的水帶走了些許疲憊，不過卻無法熄滅他們此刻的躁動。
    換上嶄新的作戰服，原本還有些鬆垮的衣服，在此刻卻顯得異常合身。
    陳宇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陌生的裝束勾勒出身體的線條，二次強化後的身體，不僅長高了不少，他臉上的泛紅已經好了大半，青春痘更是一個沒有。
    給自己的整了整領子，看著沒有青春痘的自己，如此的清爽幹淨。他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咧了咧嘴，豎起了大拇指。
    李明穿上作戰服，平日裏的書卷氣被衝淡了不少，多了幾分利落。
    邢科身材高大，作戰服更是襯得他威猛了幾分。
    “噗嗤。”
    不知道是誰先笑出了聲。
    邢科指著李明：“我說啊明，你這樣子，倒真有幾分…人樣了！”
    李明嘴角也忍不住上揚：“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樣，看著不像個愣頭青了。”
    陳宇也哈哈大笑了起來，胸腔中鬱結的濁氣仿佛都消散了些許。
    邢科看向了他，臉上帶著笑，衝他壞笑，“宇子，假如你當初便是這番模樣，你會向曹艾青表白嗎？”
    咧起的嘴角緩緩放平，陳宇慢慢地止住了笑容，沒有說話。靜靜地地脫下了軍裝，穿上了他的便衣，走回他床上躺著。
    “哎，別搞啊，我就開一玩笑，咋一扯她你就不說話啊？”邢科連忙過來找補，生怕這小子亂想。
    “沒，阿科，不用擔心我。”陳宇擺了擺手，示意他沒啥事。
    這一搞，大家也沒再扯女生的話題，開始討論起了他們明天的外出。王胖子和另外兩個舍友對他們敢出去表示了強烈的震驚，並獻上了膜拜，並直言苟富貴，勿相忘。
    邢科自然是一拍胸膛，嘴裏就是嘰裏呱啦的開始吹了起來，什麽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們一口飯吃之類的，宿舍裏的氣氛頓時歡快了不少。
    陳宇自然沒啥事，隻是邢科確實把他問住了而已。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假如真的是這般模樣，他會不會有勇氣給曹艾青彈出那一首歌，或許沒有了這個樣貌的困擾，他也會自己會給想出別的障礙？
    我還有機會給她彈吉他嗎？或許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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