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臂的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臨在】狀態下，陳宇眼中的世界清晰得可怕。那隻金色蛤蟆的每一次肌肉收縮，每一次重心轉移，都在他的黃金瞳中被分解成無數慢放的幀。
    他能看清，卻擋不住。
    【鐺！】
    【磐石】再一次與那金色的身軀碰撞，這一次，棍身被一股螺旋的勁力帶偏，重重砸在陳宇自己的胸口。
    “噗——”
    他整個人被自己的武器砸飛，視網膜上炸開一片血紅。
    肺部火燒火燎，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焦土的氣息，堵塞了他的呼吸。他能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如同擂鼓，卻又感覺那聲音在離自己遠去。
    太快，太強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戰鬥。
    那金色蛤蟆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身影再次從原地消失。
    陳宇甚至來不及站起，隻能就地翻滾，金色的身影幾乎是貼著他的後背擦過，帶起的勁風像刀子一樣割過他的皮膚。
    “宇子！”
    一聲暴喝從遠處傳來。
    陳宇眼中的金光劇烈地明滅起來，神性力量正在飛速枯竭。他看到了，白夜，薑妍，李明，邢科……他們衝過來了。
    “別……”
    他想喊，卻隻發出一聲含混的嗆咳。
    那道金色的身影，第三次出現在他麵前。那雙漠然的豎瞳裏，終於有了一絲……不耐煩？
    它抬起了腳。
    完了。
    這個念頭閃過，陳宇眼中的金光徹底熄滅。
    世界恢複了它原本的速度，而那隻金色的腳，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畜生，給我停下！”
    一道裹挾著藍色烈焰的劍光從側麵襲來，快如閃電！白夜雙目赤紅，【雪切】上的【君焰】燃燒到了極致，發出尖銳的爆鳴，直刺金色蛤蟆的太陽穴。
    金色蛤蟆甚至沒有回頭，隻是隨意地抬起左手。
    【鏘——！】
    白夜感覺自己全力的一劍，像是刺在了一塊無法撼動的神鐵上。巨大的反震力道順著劍身傳來，他的虎口瞬間爆裂，【雪切】差點脫手！
    “怎麽可能？！”
    “啊明！啊科！一起上！”薑妍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一記剛猛的鞭腿掃向金色蛤蟆的下盤。
    李明和邢科一左一右，一把藍鋼刀和一把撿來的鋼槍，用盡全力攻向它的關節。
    金色蛤蟆的動作簡單到了極致。它隻是原地一轉。
    【砰！砰！砰！】
    三聲悶響。
    李明、邢科、薑妍三人，像是被一頭發狂的巨象正麵撞上，連反應都做不出，就倒飛了出去。
    “哇——”
    李明人在半空就噴出一大口鮮血，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身體像一團破爛的棉絮，重重砸在陳宇不遠處，掙紮了兩下，便再也動彈不得。
    “明子！”邢科嘶吼著，掙紮著想爬起來，可他的胸骨已經塌陷，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
    薑妍的情況稍好，但也被撞得七葷八素，頭暈眼花。
    場上，隻有白夜還在勉力支撐。
    “我的劍……我的【君焰】……不可能對你無效！”白夜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家傳的劍法，引以為傲的神性，在這怪物麵前，脆弱得像個笑話。
    金色蛤蟆終於正眼看向了他。它動了。
    白夜隻看到一道殘影，下一秒，一隻金色的手掌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到了半空中。
    窒息感傳來，白夜雙腳亂蹬，手中的【雪切】胡亂揮砍，藍色的火焰在那金色的手臂上隻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焦痕。
    “咳……放……放開……”
    “白夜！”
    是邢科！他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又站了起來，手裏那根已經彎曲的鋼槍被他當做棍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砸向金色蛤蟆的後背。
    【啪！】
    一聲輕響。
    不是邢科的攻擊，而是那金色蛤蟆的舌頭。一道快到極致的粉紅色殘影，後發先至，精準地抽在了邢科的胸口。
    邢科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高高飛起，落向遠處的廢墟，生死不知。
    “不……”薑妍絕望地看著這一幕。
    金色蛤蟆隨手一扔，將已經昏死過去的白夜丟到一邊。它做完這一切，才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陳宇和李明。
    遠處，山腰的一處隱蔽點。
    陸沉和他身後的士兵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首長，我們……”士兵的聲音有些幹澀。
    “走吧。”陸沉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們兩個上去，也隻是給它多加一頓飯而已。”
    “可是陳宇他們……”
    “杭城還有三十萬人需要我。”陸沉打斷了他，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們的犧牲，不會白費。這隻怪物的資料，我們得帶回去。”
    說完，他不再看山頂那絕望的景象，轉身向山下走去。
    ……
    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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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宇的意識在黑暗中浮沉，他感覺自己很冷，很冷。
    回家……回不了家了……曹艾青……終究是找不到了……
    無盡的遺憾和不甘，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顫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薑妍那張沾滿血汙和淚痕的臉。她的身體很奇怪，正在明滅不定地閃爍著，像一個信號不穩的影像，一部分軀體時不時地消失，又瞬間出現。
    “陳宇……”
    她看著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他身邊，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手上。
    然後，她身上的光芒消失了，整個人軟軟地倒下，昏了過去。
    那是什麽？
    陳宇的腦中一片混沌。
    他看著那隻金色蛤蟆一步步走近，那雙漠然的豎瞳倒映著自己狼狽的身影，以及躺他旁邊的薑妍。
    很奇怪，明明是生死一線的關頭，陳宇的心裏卻湧起一種莫名的寧靜。
    周圍的一切，那怪物的壓迫感，同伴的呻吟，死亡的威脅……都開始變得不真實起來，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他想起了曾經看過的《金剛經》裏的一句話，當時雲裏霧裏的話，此時卻在他心頭轟然炸響！
    冥冥之中有一道視線投來，深刻地剖析了他的本質。
    靈魂深處的本我向他投射來了注視，那是在標定，標定著這個世界線，淩駕於一切時間空間之上的力量降臨！
    下一瞬，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他靈魂的最深處，井噴而出。
    金黃色的神性能量，不再僅僅是匯聚於雙瞳，而是化作實質的光焰，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將他整個人包裹。
    那光芒溫暖而霸道，瞬間驅散了山頂的陰冷與死寂，如一輪初生的太陽，照亮了這片絕望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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