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基地。
    高空之上，轟鳴聲響徹整個空域。
    “玄鳥”的機身微微傾斜，開始降低高度。
    山城基地，到了。
    透過舷窗，能看到一座被群山環抱的鋼鐵巨城。但巨城之外，黑色的潮水正從四麵八方湧來，密密麻麻，無邊無際，將整座城市圍得水泄不通。
    那些是進化生物，卻又與尋常的獸潮截然不同。
    它們沒有瘋狂地衝擊能量堡壘，隻是靜靜地匍匐在地，形成一個巨大而沉默的包圍圈，仿佛一支訓練有素、等待將領號令的軍隊。
    這種詭異的寂靜，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頭皮發麻。
    飛機在基地內部的軍用機場降落。艙門開啟，一股混合著硝煙與泥土味的冷風灌了進來。
    “走吧。”吳越率先起身，他的動作有些僵硬。
    陳宇跟在他身後，走下舷梯。
    一行人穿過停機坪，已經有士兵在此等候他們，引導他們走向基地的最高作戰會議室。
    走廊裏，行色匆匆的士兵，牆壁上閃爍的紅色警報燈，都在訴說著這座城市正承受的壓力。
    推開沉重的合金門，一股嘈雜的人聲撲麵而來。
    寬大的會議室內，已經聚集了近二十人。
    他們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幾個小團體，金發碧眼的白人聚在一起，說著流利的英語；幾個膚色黝黑的壯漢則自成一派，用一種陳宇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快速交談著。
    他們沒有使用進化者之間更便捷的意誌交流，顯然是在提防著什麽。
    末日之下，人類依舊無法真正地團結。
    陳宇的出現，讓會議室瞬間安靜了片刻。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審視，好奇，還有隱藏得很好的敵意。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向角落裏一個無人的位置。
    突然，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很早的時候出現過的聲音。
    陳宇循聲望去，看到了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裏出現的人。
    王耀威？！
    那個當初在南城大學，仗著自己身體素質和一幫小弟就作威作福的家夥。
    王耀威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作戰服，胸前掛著一枚代表三級進化者的徽章，臉上掛著那種熟悉的，令人厭惡的倨傲。
    感受到了陳宇的視線，王耀威如芒在刺，轉頭看向了視線的來源。
    陳宇？！
    王耀威也有些發怔，他顯然沒料到會在這裏碰到陳宇。
    這個當初在災難初期就壓他一頭的家夥，居然也混到三級了？他上下打量著陳宇，心裏冷笑一聲。
    追上來了又怎麽樣？當初你確實比我強，可現在，我們不也都是三級進化者？
    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了。我覺醒的神性能力是肉體再生，隻要不死就能恢複，耗也能耗死大部分同級。
    而你，遲早要被我甩在身後。
    陳宇當然無法解讀王耀威的心理活動，他隻是覺得荒謬。
    這種貨色也能活到現在，還能成為人類序列強者，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他移開視線，然後，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白夜和沈月。
    白夜還是一身利落的裝束，背上背著那把名為“雪切”的長劍，整個人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刃。
    沈月站在他旁邊，氣質比過去更加冷冽，腰間的匕首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可他的動作，卻在看到他們身後的另一個人時，徹底凝固了。
    曹艾青。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作戰服，烏黑的長發紮成了馬尾，那張曾讓他魂牽夢繞的臉，此刻寫滿了凝重與堅毅。
    她也在這裏。她也是來參加這次任務的？
    是了，畢竟是東亞區域的所有人類序列都會收到征召令，曹艾青來這裏也不意外。
    別想了陳宇，都要結束了，都不重要了。
    他強迫自己扭過頭，不再去看那個方向，仿佛隻要不看，心髒就不會那麽痛。
    他把注意力轉向朝他走來的白夜和沈月。
    “我就猜是你。”白夜走到他麵前，臉上是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earth】發布的任務簡報裏，那個代號‘黃金瞳’的人類序列no101novel.com，就是你吧？”
    沈月也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陳宇扯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是我。”
    “四級……”白夜的拳頭攥緊了，“我一直在追趕你的背影，沒想到，差距反而越來越大了。你是怎麽做到的？怎麽……晉升四級的？”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破了陳宇用笑容偽裝出的外殼。
    怎麽做到的？
    他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卻比哭還難看。
    “我吃軟飯吃上來的。”
    他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
    白夜和沈月同時愣住了。
    他們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這個回答裏透出的濃重死氣和自我厭棄，讓他們兩個都感到一陣心悸。
    他們看著陳宇的笑，隻覺得這個男人，精神狀態似乎出了大問題。
    就在這詭異的沉默中，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肩膀上扛著將星的軍官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山城基地的總指揮趙立。
    “各位。”趙立環視全場，他的嗓音因為連日的指揮而嘶啞，“感謝各位馳援山城。現在，請根據桌上的名牌，找到自己的位置。”
    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陳宇找到了那個位於主位旁邊的，標注著【人類序列no101novel.com，黃金瞳】的位置，坐了下來。
    一場決定三百萬人，乃至全人類命運的戰前會議，即將開始。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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