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強勁的氣流在擾動這片天地，紅霧都暫時被清掃了。
    “轟隆隆——！”
    旋翼的轟鳴聲灌入耳中。
    金色的神性能量灌注在腳上，輕踏空氣，陳宇直接迎風飛起。
    陳宇和曹艾青的身影一前一後，躍入打開的機艙。
    “嗡——，呲——”
    艙門在他們身後沉重地關閉，隔絕了外麵那片死寂的焦土。
    “宇子！你他媽沒死啊！”
    一個身影猛地撲了過來，不是客套的擁抱，而是帶著巨大力道的、結結實實的衝撞。李明雙臂抱住陳宇，雙手不住地拍打著他的後背。
    陳宇稍不注意，也不好主動發力硬抗，被他撞得一個趔趄，隨即也用力回抱住他。
    他拍著李明愈發堅挺的後背，感受著這個摯友身體的劇烈顫抖，感受著生死之後的重逢。
    “我操，”陳宇的胸腔裏發出低沉的笑聲，那股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希望的出現，讓他現在很是高興，隨口打趣道：“你小子現在還會詛咒我了，巴不得我死啊？”
    “還有你小子，現在是真他媽的出息了！”
    他放開李明，卻依舊抓著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著他。
    “我聽山城那邊的士兵說，現在這些直升機的發動機，都是你帶隊研發出來的？還有那個能量堡壘，之前在廣城基地我就想誇你了，一直沒找到機會。你這家夥，真把你的夢想給幹成了！”
    陳宇滔滔不絕，語速飛快，全然沒有了之前上那副半死不活的頹勢。他的手在空中比劃著，興奮得像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李明看著他這副樣子，先是發怔，隨即，一股巨大的欣慰湧上心頭。
    他能感覺到，那個熟悉的陳宇回來了。
    不是那個被什麽東西壓垮了的、渾身散發著死氣的“黃金瞳”，而是那個會跟自己插科打諢，會為了目標拚盡全力的陳宇。
    他的視線越過陳宇的肩膀，落在了安靜地站在一旁的曹艾青身上。女孩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蒼白，但她看著陳宇的姿態，很柔和，很專注。
    李明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們一行三人，第一次跟著陳宇踏上離開南城的路，第一站就是杭城。
    這個女孩，還真是陳宇的解藥啊。
    可惜了我的妍姐，當初一起走遍半個華國的四人組，現在就隻剩下兩個人了啊......
    “哈哈，什麽叫我的夢想，”收拾了一下心情，李明咧開嘴，用力捶了陳宇胸口一拳，“我這些發明，最多也就是錦上添花。真到了關鍵時刻，還得看你們這些不講道理的家夥衝在前麵。”
    “目前的最新科技研發到什麽地步了？能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陳宇追問，對這個話題充滿了興趣。
    李明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他走到舷窗邊，看著下方飛速掠過的、被破壞殆盡的地貌。
    “進度還是有些慢。主要的瓶頸，在第二代新型發動機上。現在的發動機，消耗晶核的氣態能量，隻能支撐我們在大氣層內活動。
    但第二代，能夠真正的利用空氣中的紅霧能量，是真正能夠改變世界格局的發明。一旦成功，能源利用率會是現在的上百倍。
    到時候全球都換上這個發動機，我們就再也不用怕這些進化生物了，人類文明也能延續下去。”
    他說得很平靜，好像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一樣，陳宇卻是知道一旦實現了李明口中說的二代發動機，會對人類產生多大的影響。
    陳宇聽的連連點頭，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似乎是有外人在場，生怕泄露更多的秘密，李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拍了拍手，轉向駕駛艙的方向。
    “我得去跟駕駛員核對一下航線數據，確保不會偏離安全區，你們先聊會。”李明看了看曹艾青和陳宇，總覺得這兩人在眉目傳情，索性離開了這裏。
    他說完，便徑直走向了駕駛室，將身後的空間，留給了陳宇和曹艾青。
    機艙裏隻剩下旋翼的單調轟鳴。
    陳宇在金屬座椅上坐下，動作牽動了剛剛愈合的傷口，讓他不由得咧了咧嘴。
    “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曹艾青。”
    “嗯。”曹艾青答道。
    坐直了身子，陳宇看著對麵的曹艾青，之前的興奮和外放都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認真。
    “你能跟我說說她的由來嗎？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呢？”
    微微地笑了下，曹艾青點了點頭。
    她沒有回避，也沒有猶豫，仿佛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可以。”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是在地心空間。”
    曹艾青很平靜地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當紀元晶核出現，在我見到你的時候，她就突然出現了。就在我的身邊，像一個……我從來不曾察覺的影子。我能感覺到她，但她似乎並不屬於我們這裏。”
    陳宇的身體微微前傾，仔細地傾聽著。
    “出了地心空間之後，一直跟著我，直到剛才，她脫離了我的控製，獨自向你飛去了。”
    陳宇點點頭，“你有看到她長什麽樣子嗎？或者說，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會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世界上，和你長的一模一樣。”
    曹艾青搖頭，閉口不談這個話題。
    “那她……有給你她的記憶嗎？”見自己問的差不多了，陳宇也直擊主題。
    這個問題，才是他最想探究的核心。
    最初的曹艾青是不是和那個經曆了無數次重生的陳宇一樣，會直接跟這一世的曹艾青記憶融合呢？
    如果是這樣子的話，上一世的曹艾青應該是足夠了，畢竟她當時已經是四級生命了。
    曹艾青的反應出乎陳宇的意料。
    她很幹脆地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沒有。我沒有得到任何不屬於我的記憶。關於你，在我腦海裏，依舊隻是高中那個模糊的同班同學。”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試圖描述什麽。
    “我隻是能‘看’到她。尤其是在你情緒波動劇烈，或者陷入危險的時候。我能看到她做的選擇，能感覺到她想對你說的話。
    就像這一次，在核爆中心，她衝向你，擁抱你……那不是我的意誌，是她的。而我，隻是一個旁觀者。”
    陳宇沉默了。
    他靠在冰冷的艙壁上，腦子裏亂成一團。
    這不合理。
    這完全違背了他所認知的一切。
    最初的曹艾青，那個屬於另一個平行時空，那個同他擁有完整過去的人，按照道理，她不應該，也絕無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她應該沒有死，應該還活著才對，甚至說所處的時間都跟他一樣！
    在這個世界，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可如果不是她，那個在核爆中心，用最後的執念擁抱住自己，告訴自己“我也深愛著你”的意誌，又是誰？
    一個憑空產生的幻覺？
    不可能。
    那種溫暖，那種刻骨銘心的聯係，絕不是幻覺能夠偽造的。
    “我真的不知道，”陳宇低語，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她明明……不在這裏。”
    他想不通。
    這背後，似乎隱藏著一個比紅霧，比四級生命，更加龐大，更加無法理解的秘密。
    看著他陷入困惑的樣子，曹艾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陪著他一起沉默。
    直升機穿過厚厚的雲層，一縷久違的、幹淨的陽光，透過舷窗，照亮了機艙內飄浮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