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省，南城。
    玄武湖的水麵不再平靜，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水下攪動，掀起渾濁的波瀾。
    空中，三個人影保持著固定的距離，追逐著那道黑影。
    地麵上，巨大的溝壑撕裂了城市廢墟，那是巨蛇逃竄時留下的痕跡。一棟棟殘破的建築被它龐大的身軀輕易碾碎。
    那條黑蛇，體表覆蓋著厚重的鱗甲，每一片都反射著暗淡的光。尋常的火力無法在上麵留下任何痕跡。
    它的身軀超過百米，蜿蜒遊走，卻透著一股末路的瘋狂。
    如果認真打量，在黑蛇七寸的位置，一大片鱗甲深深凹陷下去，血肉模糊，那是它致命的傷口。
    正是這處重創，讓它失去了與追獵者抗衡的資本，隻能狼狽逃竄。
    陳宇懸停在最高處，俯瞰著下方的一切。曹艾青和薑妍分列他左右兩翼，形成一個無法掙脫的包圍網。
    他們不急於進攻，隻是遠遠吊著，消耗著巨蛇最後的神性能量與體力。
    這隻四級生物的生命力頑強得驚人。即便受了那樣的重傷，它依然奔逃了數百公裏。
    巨蛇似乎也感知到了自己的命運。它猛地從廢墟中昂起頭，巨大的蛇瞳裏不再是逃亡的恐懼，而是一種玉石俱焚的怨毒。
    它放棄了逃跑，轉動它那山丘一般的頭顱，鎖定了空中的陳宇。
    “小心！”薑妍出聲提醒。
    不需要提醒，陳宇已經感受到了那股驟然凝聚的恐怖能量。
    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無盡的黑光在它的喉間匯聚，周圍的光線都黯淡下去，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毀滅的氣息。
    下一刻，一道純粹由神性能量構成的黑色衝擊波，撕裂空氣，直射陳宇。
    速度快得突破了音障，衝擊波所過之處，空間都出現了扭曲的波紋。
    這一擊匯聚了它全部的殘餘力量，避無可避。一旦讓它得手，陳宇即便能抗下，也會喪失戰場的主動權。
    他沒有後退。他甩出手中的磐石。
    黑色的長棍脫手飛出，在空中急速變長，變粗。轉眼間，一根百丈長的通天巨棍橫亙在天空，帶著沉重的威壓，朝著那道黑色衝擊波正麵迎擊。
    沒有多餘的技巧，隻是最純粹的力量對撞。
    金色的神性光輝從磐石上爆發，與那道黑色的衝擊波轟然相撞。
    接觸點爆發出一個刺目的光球，然後猛地擴散。
    恐怖的能量餘波向四麵八方席卷，下方的玄武湖整個炸開，數萬噸湖水被掀上高空，又化作瓢潑大雨落下。
    一時間，天地間水霧騰騰，什麽都看不清楚。
    衝擊的中心，黑光在磐石的鎮壓下節節敗退。
    巨蛇終究是強弩之末。它喉間的黑光閃爍幾下，再也無法維持神性能量的供給。
    磐石一往無前，破開衝擊波的殘餘，狠狠砸下。
    目標，蛇頭。
    “鐺！”
    一聲巨響，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磐石砸在巨蛇的頭顱上，竟然迸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轟鳴。
    陳宇都忍不住側了側頭，甩掉耳朵裏的嗡鳴。
    巨蛇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漫天煙塵。
    煙塵與水霧混合在一起，久久不散。
    陳宇三人緩緩降落，落在巨蛇的頭顱旁邊。直到確認它徹底沒了氣息，薑妍和曹艾青才走了過來。
    麵對這具龐大的屍體，即便知道它已經死了，兩人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那種生物等級帶來的壓迫感，不會因為死亡而立刻消散。
    陳宇走到蛇頭前，舉起恢複原狀的磐石，利落地剖開了巨蛇堅硬的顱骨。在腦髓與血肉之間，一枚拳頭大小的紫色晶核靜靜懸浮著，散發著妖異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晶核，收好。這是第四枚了。
    隨後，他將磐石的末端插入了巨蛇的頭顱之中。
    “嗡……”
    磐石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吞噬特性被激活。
    肉眼可見的，巨蛇龐大的屍身開始迅速幹癟，血肉精華化作一道道紅色的能量流，被磐石貪婪地吸收。
    隨著巨蛇的屍體一點點消失，那種無形的壓迫感才逐漸褪去。薑妍和曹艾青終於敢上前幾步。
    “時間過去了半年，我們才拿到第四枚四級生物的晶核。”薑妍看著正在吞噬的磐石，開口說道，“也不知道這個速度，算是快還是慢。”
    她的話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半年，僅僅四枚。而那個懸在全人類頭頂的陰影，誰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把目光投向這裏。
    “從目前人類智腦‘earth’傳回的數據分析，是夠的。”
    曹艾青的聲音很平靜，她看著全球地圖上那個代表五級生命的光點，“它在北美大陸的吞噬速度，最近一個月穩定在一個固定頻率。按照這個頻率推算，我們還有時間。”
    “推算？分析？”薑妍轉過頭看著她，“那種東西，是能用數據來推算的嗎？萬一它明天就吃飽了，直接過來怎麽辦？”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用自亂陣腳。”曹艾青解釋道，“焦慮解決不了問題。保持現在的獵殺效率，就是我們能做到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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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宇沒有參與她們的對話。他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感受著磐石傳遞回來的能量反饋。
    每一次吞噬，磐石都會變得更強，更沉重。這種力量的增長，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實在東西。
    “如果它不離開，我們就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陳宇終於開口，他的話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鋒，“多一枚晶核，就多一分準備。速度，當然是越快越好。”
    很快，那條百米長的巨蛇，就在磐石的吞噬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滴血液都沒有剩下。
    磐石的棍身，隱隱多了一層幽暗的光澤。
    陳宇收回磐石，握在手中，感受著那份增長的力量。
    “下一個目標在哪？”他問道，直接跳過了之前的話題。
    曹艾青調出個人終端，上麵顯示著一張動態地圖。
    “根據‘earth’的最新情報和衛星監控，有三個備選目標。第一個，在櫻花列島附近的海域，是一頭四級海獸，代號‘八岐’。但它的情報很少，而且水下作戰對我們不利。”
    “第二個，”她手指劃過屏幕，“在西伯利亞凍土帶，就是新莫斯科基地提到的那頭‘冰原猛獁’。‘灰熊’伊萬和它交過手，沒占到便宜。優點是地形開闊，缺點是環境極端惡劣。”
    “第三個呢？”薑妍追問。
    曹艾青的指尖停在了華夏版圖的西南區域。“第三個，也是‘earth’最推薦的目標。一頭盤踞在神農架無人區的四級生物，根據紅外能量探測，它的生命形態，非常奇特。”
    “奇特？”陳宇來了興趣。
    “對。”曹艾青放大那片區域，“根據零星的影像資料和能量模型分析，它……是一株植物。”
    “植物？”薑妍和陳宇都愣住了。
    一株植物，進化到了四級生命？
    “這怎麽打？”薑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我們去砍一棵樹嗎？它的要害在哪裏？晶核又在哪裏？”
    “這正是它被列為最高優先級的原因。”曹艾青解釋道，“植物類生命，通常移動能力極差，甚至沒有移動能力。
    這意味著，我們不需要進行漫長的追逐，可以從容布置戰場。
    而且，根據對其他進化植物的解剖研究，它們的晶核，大概率存在於根係的中心位置。”
    “一個不會動的靶子？”陳宇的腦海裏迅速構建出戰鬥場景。
    這聽起來，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但風險也很大。”曹艾e青補充道，“一個無法移動卻能成長到四級的植物生命，它的防禦能力和攻擊範圍，必然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我們對它的了解，幾乎為零。‘earth’的建議是，在行動前，進行至少一周的遠程偵察。”
    “一周？”薑妍立刻反對，“我們沒有一周的時間可以浪費。誰知道那個五級怪物什麽時候會有新動向？”
    “我同意薑妍的看法。”陳宇做出了決定，“不能等。明天就出發。路上製定計劃，到了地方，直接動手。”
    他的決定，幹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曹艾青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想說這太冒險了，不符合她一貫的穩妥風格。
    但她也清楚，陳宇的決定，不是衝動，而是基於對當前絕望局勢的最優判斷。
    在絕對的時間壓力麵前，任何的偵察和等待，都成了一種奢侈。
    “好。”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立刻將我們的決定同步給‘earth’和華興國將軍，讓他們一切必要支援。”
    “走吧。”陳宇轉身，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去會會那棵樹。”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衝天而起，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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