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實驗室的門在身後無聲關閉。
    “五枚四級生物的晶核。”
    這個數字，在陳宇的腦海裏盤旋，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回響。
    也許我該找點幫手？
    他沒有停留，徑直穿過科研區冰冷的走廊，走向基地的核心指揮區。
    沿途，是地下長城人防工程忙碌而有序的日常。
    一身軍綠色作戰服，巡邏的士兵。
    身穿廣城基地製度的，推著物資車的後勤人員。
    行色匆匆的幸存者，他們的臉上帶著對未來的茫然，也帶著活下去的堅韌。
    有些時候，有一點點的希望，他們都能活下去。
    陳宇穿行在人群中，卻感覺自己與這一切格格不入。他們是為了活著而忙碌，而他，要去尋找一條通往死亡的捷徑。
    他找到了華興國的辦公室。
    門沒有關。華興國正站在一張巨大的電子沙盤前，吳越站在他身側，兩人對著沙盤上閃爍的光點，麵色凝重。
    “將軍。”陳宇開口。
    華興國抬起頭，看到是陳宇，他臉上的疲憊舒緩了一些。“你來了。情況怎麽樣？李明他們……”
    “情況很糟。”陳宇打斷了他，“我們麵對的，是一個能級超過我們百倍的怪物。”
    他沒有描述那恐怖的場景，隻是將李明計算出的結果說了出來。
    華興國的身體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了沙盤的邊緣。
    “將軍，我想，我們不能一直生活在地下。”
    陳宇的聲音很平靜，“我們沒有無盡的資源，而且我也不想賭那個五級生命會自己離開。我個人的傾向是他不會離開，我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華興國對著身邊的吳越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吳越點點頭，退後兩步，輕輕地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陳宇，我知道你的想法。”
    華興國轉過身，他沒有坐下，就那麽站著，“但是，何必呢？現在讓你們去晉升到四級巔峰，可是沒有五級生命的晶核，一切就沒有什麽意義不是嗎？隻會讓你去送死！”
    陳宇搖搖頭。“如果不去嚐試，就隻能躲在這裏，等待那個家夥的仁慈嗎？將軍，我不需要您幫我太多的忙，隻要你們能夠提供境內所有四級生物的實時信息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去解決。”
    他的話說得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直直地看著華興國，這位基地的最高指揮官，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近乎瘋狂的意誌。
    “陳宇，你已經是我們的大英雄了，所有人也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了。”華興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這麽拚的，差距太大了啊！”
    他是在勸說，也是在懇求。他不想讓華夏最後的希望，隕落在這樣一場毫無勝算的豪賭裏。
    “首長，現在，就是最後的希望。”
    陳宇沒有退讓，“我想，如果有這麽一個機會，向它拔刀，那才是不曾辜負曾經的自己。
    當然了首長，我是不會做傻事的，如果它就此離開了，自然是好事。但是一旦它不離開，我們也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華興國沉默了。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這個本該享受和平與榮耀的戰士，卻主動選擇了一條最艱難，最血腥的道路。
    許久，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那口氣裏，滿是無奈與決然。
    “好。”華興國重新走回控製台前，“我答應你。”
    他沒有再勸。他知道，有些人的意誌，是無法被動搖的。
    “不過，這件事，已經不是我們華夏一家的事了。”華興國的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地操作著，“是全人類的事。”
    他打開了全球通訊程序。
    辦公室的主屏幕上，雪花閃爍，一個個窗口被強行接通。
    莫斯科，新梵蒂岡，開羅，東京……一個個殘存的人類大型避難所的徽記亮起，一張張帶著不同膚色，卻同樣凝重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這是末日之後，人類文明僅存的星火。
    “各位。”
    華興國開口，他的話語通過加密頻道，傳到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長話短說。一個五級生命，降臨了。在北美大陸，伊甸基地已經徹底失聯。沒有人知道，誰是下一個目標。”
    沒有寒暄，沒有外交辭令。隻有最冰冷，最殘酷的現實。
    屏幕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五級生命，這個詞，對他們來說，是神話，是傳說，是無法理解的終極恐懼。
    “事到如今，我們必須整合所有力量。”華興國繼續說道，“我需要知道，我們還有多少高端戰力。各位，報一下你們基地四級進化者的數量。”
    短暫的沉默後，一個窗口亮起，一個穿著東正教服飾的白發老人開口：“新莫斯科，一人。‘灰熊’伊萬。”
    另一個窗口，一個頭戴冠冕的男人沉聲說：“新梵蒂岡，一人。聖殿騎士團最後的大團長。”
    “尼羅河聯盟，一人。”
    “南美共同體，一人。”
    “櫻花列島……”一個穿著和服的女人出現在屏幕上，她微微躬身，“一人。‘天照’。”
    嗯？　　那個手持雙刀的日本女人？
    陳宇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想起了在地心空間裏的那次短暫的交鋒，沒想到現在居然也是四級生命了。
    五個。
    全球範圍內，除了廣城基地的四人，隻剩下這五名四級進化者。
    人類最頂尖的力量，加起來，不足十指之數。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我們已經將全部平民撤離到了最深層的地下防禦設施。”
    華興國掃視著屏幕上的每一個人，“我提議，為了人類文明最後的火種，希望各國的四級進化者們能夠來到我們華國。在這裏，我們集中所有力量，做出最後一搏。”
    他說出了那個瘋狂的計劃。
    這幾乎是在要求別人放棄自己的家園，來到一個陌生的國度，打一場注定會死的戰爭。
    陳宇以為會聽到質疑，爭吵，甚至是拒絕。
    然而，頻道裏，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種沉重的，決絕的沉默。
    突然，新莫斯科的窗口裏，傳出了一聲粗獷的，壓抑不住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叫伊萬的“灰熊”，是一個絡腮胡子的壯漢，他笑著，捶了一下身前的桌子，“說得好！躲在地下當老鼠，不如站著死在戰場上！我同意！”
    這笑聲，打破了凝固的氣氛。
    新梵蒂岡的大團長，那個表情一直很嚴肅的男人，此刻也露出一絲笑容。“主的榮光，將與我們同在。我，會到。”
    “尼羅河聯盟，同意。”
    “南美共同體，同意。”
    那個被稱為“天照”的櫻花國女人，再次躬身。“為了延續。”
    沒有一個人猶豫。
    沒有一個人退縮。
    在絕對的，無法抗拒的絕望麵前，人類這個種族，迸發出了最後的，也是最璀璨的勇氣與豪情。
    一時間，全球通訊頻道裏，響起了一片笑聲。那笑聲裏，有悲壯，有決然，有不甘，更有向死而生的無畏。
    豪氣幹雲。
    陳宇站在華興國身後，看著屏幕上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麵孔，聽著那響徹雲霄的笑聲。
    他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熱血，重新在自己的血管裏流淌。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整個文明最後的戰士。也許躲在地下是可以苟活，但是陳宇不想如此。
    畢竟他是前往過地心空間的，人類的未來，不能押寶在敵人的仁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