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亞躺在床上，想到江江那雙浸滿絕望和死寂的雙眼。他不受控製的摸了摸自己心髒的位置。
    人類真是很神奇的造物。
    在悲痛的時候，在心疼的時候，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心跳也會改變自己的節奏。
    梵傾音選擇將計就計和神光硬碰硬。
    前任教皇犧牲在這場生死之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提前商量好的。如果不是，那梵傾音的心也真的夠狠。
    不過他向來不願意以最壞的角度去揣摩人心。
    梵傾音不過是僥幸活下來了罷了，這個瘋子大概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從祭台上下來吧。
    摩亞自嘲地笑了笑。
    根本鬥不過這個凡人，他們幾個大概加起來都比不上梵傾音在江江心裏的地位吧。
    他的心像是比旁人多了幾竅。無論做什麽事都會提前想好無數條可能發展的路徑和結局。
    最可怕的是，他真的敢賭。
    顯然他賭贏了。這場豪賭他活下來付出了健康已經是最小的代價，可這個代價卻是江江根本接受不了的。
    從此以後他隻要虛弱的坐在那裏，江江的心就會永遠被他死死地握在手裏。
    正在摩亞鬱悶又無奈的時候，他感知到了一點細微的動靜。
    他閉上眼睛，細枝末節都被他盡數捕捉。
    江江躺在梵傾音身邊已經睡著了。
    凱斯蘭陪著靜月睡在了嬰兒房。
    一束色澤昏暗但閃爍著磷光的爬藤類植物悄悄從梵傾音房間的窗戶探了進去，輕輕搭在了梵傾音的手腕處。
    停留了一會後又悄無聲息地退走了。
    摩亞睜開眼睛。怎麽把他給忘了。
    果然是有人更加心急，且看看到底會是怎麽一個展開法吧。
    孔儀澈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等他趕到的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據說連半神魔琳比亞都沒有辦法，可他卻不死心想要試一試。
    毒是他的看家本領，他可以說是整個森林帝國奇毒的集大成者，如果失落的神力沒有辦法，也許渺小的人類可以另辟蹊徑。
    他的毒可以驅使動物和植物為他所用，同樣他的毒和他苦心經營的人設也背道而馳。
    如果她知道了。
    孔儀澈看著自己掌心一閃而過的磷光，低頭看不清神色。
    會失望吧，會厭惡他吧。
    畢竟他終於要露出最真實的，見機行事，不擇手段的那一麵了。
    曾經擁有她的愛意就是他畢生所求，可現在機會近在眼前，他想要的更多了。
    空氣變得相當潮濕，在海邊這樣明顯的濕度變化隻能說明有一場大雨要來了。
    孔儀澈終於抬頭，看向逐漸被陰雲布滿的天空，這場來勢洶洶的大雨劈頭蓋臉地砸下來，也好像砸進了他的心裏。
    今天之前，他好像短暫得到過她的心。
    淋了半夜的雨，孔儀澈仍舊站的筆直，仿佛是站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而非窗外一塊岌岌可危的礁石上。
    曾經無時無刻都精致到頭發絲的人落湯雞一樣站著，臉色蒼白，披頭散發。可在江漁推開窗戶的一刹那，還是仰起頭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江漁驚駭地看著他，不明白好好的人怎麽成了這樣。
    他站在這裏一身寒涼，濕了徹底，肯定是站了很久了。怎麽沒人來通報，摩亞呢？凱斯蘭呢？都裝聾作啞嗎？
    “阿澈！”她隻能大聲喊他的名字。
    他雖然在笑，但她的心卻不斷下墜，可能是下意識的阻止，阻止接下來他會說的每一個字，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但他還是徐徐說了，字字清晰。
    “我有辦法，可以讓他恢複健康。”
    江漁的手死死扣住窗沿，這本該是令人高興的事不是嗎，為什麽孔儀澈不是由仆人領進來站在她麵前，柔和又開心的告知她呢？
    為什麽他孤單地站在窗外的礁石上淋雨，為什麽他渾身彌漫著巨大的悲傷。
    “世界上最毒的毒素皆在我身上。”孔儀澈抬了抬手，海水裏突然伸出無數顏色姝麗的爬藤，像動物一樣縱橫著在礁石上攀爬，直到孔儀澈的腳邊，才安靜地匍匐不動了。
    “我可以改造植物，驅使它們像動物一樣行動，可以讓沙漠裏的植物爬過海底，讓壽命短暫的野草長生。”
    孔儀澈搖了搖頭：“本來我也可以驅使動物給你證明，可惜這是摩亞的地盤，它們不敢造次。”
    “所以你的毒素可以挽回傾音的健康嗎？”江漁聽見自己問：“如何操作？你想把傾音變成受你操控的行屍走肉嗎？！”
    “不是的。”孔儀澈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從她嘴裏說出的這種程度的質疑，都讓他覺得心髒劇烈地抽痛，倘若...
    "我會改造這些毒素，讓它們在我的體內變成毫無害處的修補聖品，我吸收所有的毒素，再放大它們重建的機能。"
    “這樣處理過以後，它們進入神使的身體，隻會加速修複他的身體，彌補他的虧空，他會以最快的速度恢複健康。”
    孔儀澈看著江漁，認認真真地：“摩亞應該也跟你說了，靠他自己恢複健康，怕是到死也是這副虛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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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我，沒有其他的外力能有如此顯著的效果。”
    “吸收那些毒素，對你的身體有害嗎？”江漁皺眉，問出的問題讓孔儀澈暢快地輕笑了一下。
    他回答說：“並不會。我對所有的毒素都免疫了。”
    “那麽這不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情嗎？”江漁想要笑，可是根本笑不出來，她有預感，如果他說出接下來的話，她們之間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倒像是來跟我談判的。”她垂眸看著他，目光隱有乞求之意。
    明明他們錯過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終於要在一起了，可不可以不要...
    "我曾經斬釘截鐵地拒絕父親，隻為了和你在一起。"孔儀澈想到了父親眉間因經年累月的思慮形成的懸針紋，想到妥協之後無奈又死氣沉沉的雙眼。
    “可我發現一旦機會來臨，我就無法說服自己，放下一切家族投注在我身上的期望。”
    他想到父親以一己之力替他擋住家族那些顯赫的成員責備的目光，盡量不讓那些難聽的話傳到他的耳朵裏，想到因為他的決定父親不言不語繼續扛著家族的重擔。
    “如果有機會，我到底還是希望能夠延續佳家族的榮耀。”
    孔儀澈不笑了，嘴角垂下仿佛壓滿了悲傷，可是他還是堅決的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交換梵傾音的生育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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