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活動終於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說過什麽，蔣蔚茗和楚天洐兩家的位置竟然都在闞澤的旁邊。
    洛瑤自然是和闞澤坐在一塊兒，他們是結伴來的。
    三家的位置都還比較靠前，不過也不是最前排，大概是不想，以及最前位置也不一定是視聽位置最好的地方。
    反正，洛瑤覺得現在的位置挺好的。
    “有什麽想要的嗎？”
    楚天洐剛好坐在她的右手側，左邊的是闞澤。
    雖然隔了一個小過道，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聊天。
    實際上，態度閑散，互相聊天的還不少，有些甚至會
    據說樓上還有包廂之類的地方，但畢竟不是正經的拍賣會。
    不太正規的慈善拍賣，大家甚至能夠互相走動的那種，自然就沒有那麽多規矩，也不必搞得那麽複雜。
    “瑤瑤，單子看一看，有喜歡的嗎？”
    闞澤把冊子遞給她，上麵有今天的拍品們的大致信息，還附帶了捐贈人或提供人名字的那種。
    “你們有特殊目標嗎？”
    洛瑤也不是完全不懂的。
    有些比如說專門為了炒作藝術品價格的，自然會在這個時候自己或找人運作一下，或者有某些社交目的地，會刻意把某家或某人給出來的藏品購置下來。
    闞澤：“沒有。”
    楚天洐：“沒必要。”
    蔣蔚茗：“不要緊的，你隨意選，哥哥給你買。”
    哥哥們一個個都表現得很闊氣，實際上也確實十分多金。
    但洛瑤掃了一眼，似乎並沒有特別特別想要的。
    更何況，她也摸不準價格。
    若是她自己來買，大概也是有實力的，但她不清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文章在，拍賣的東西也時常會有更高的價格。
    萬一有人就是想借著機會抬抬價格，順便當當好心人捐點錢，她肯定是卷不過那些有錢人的。
    “再說吧。”她搖搖頭，回應幾個人。
    闞澤於是也不再多言，隻是掃了眼清單，將她之前多瞥了幾眼的幾樣記在心上。
    他待人從來都很周到，對洛瑤這樣的“小貴客”更有幾分照顧的心思，人既然是他帶來的，便不可能怠慢。
    再說——
    再說什麽，他也不敢深思下去了。
    唯恐驚動了，驚動了。
    讓自己和她都跟著為難起來。
    這不是個好時候，他當然明白。
    隻他也不能肯定，某些心思或許起來了，便如燎原的星火，眨眼間便會燒起來。
    亦或者，會如他所想那般，在冷靜的處理中靜靜地熄滅，就像薪火堆中的餘燼，再怎麽努力，也隻會暗淡下去。
    想到這裏，他眼眸微動，那雙黑色的眸子裏溢出某種淡淡的光彩，但這抹光隨著他內斂的垂眸，很快被掩抑了下去。
    低調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洛瑤安靜地當了一個出來長見識、隨便玩耍一下的路人。
    不過，像她這樣的人也不少。
    很多帶著小輩出來的家長，也基本揣著這樣的心思，而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也不是各個都那麽有錢的。
    最要緊的是，他們對這些東西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捐款這種事情，怎麽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除非他們就是某些作品的“創作者”，需要借機揚名、炒作自己的價值，或者以後當個藝術門類的掮客。
    這種情況下，他們需要在有錢人中打開社交路子，需要有一定的聲名維持自己的活動，這才會有他們露臉的時候。
    “這個項鏈其實還可以，但是……”
    楚天洐話語未盡，闞澤已然跟上。
    “戴著玩玩差不多，收藏的話價值不大，但若隻說日常佩戴，又顯得有些‘老舊’。”
    “雞肋的翡翠項鏈，拿回來恐怕還得重新設計，不然款式有點落了，水頭也不是現在最流行的。”
    蔣蔚茗不算極懂，他不玩收藏，更不會刻意搜集女人的東西，但旁邊闞少都起了個頭了，他自然也能看得明白，有這個判斷力和眼界在。
    洛瑤不搞這些珍貴品收藏的，對珠寶的價值也沒有確切的認知，畢竟她家屬於小中產。
    她爹是後來才能賺錢了，隻那些錢也和她沒什麽關係，她是沒用上的。
    她本人如今倒是賺的不少，但她的想法也不過是在s市買個大房子，最好還是漂亮的大別墅，有餘力就在老家也跟著買一套，然後自己再存一些。
    這輩子她不嫖不賭的，給她躺平，也算夠用了。
    那些有錢人的日常生活，什麽玩車玩表玩珠寶玩名畫玩古董的，全不在她的列表裏麵。
    甚至說，很多女生喜歡的什麽搜集名牌包或者買奢侈品，化妝品也好，漂亮衣服也好……她也更看重款式設計。
    亦或者說，是看重穿上身後對她本人的美貌加成，也就是上身效果，而不是非大牌不可。
    “我們小小聲的。”
    上麵在介紹，參與競價的人還不少，他們卻在這裏嘀嘀咕咕說“壞話”，洛瑤不得不掩著嘴巴，玩笑似的地提醒。
    “嗯。”
    幾個人有點想笑，但都配合地點點頭，跟著放低了聲音。
    太配合太聽話了。
    洛瑤都要覺得飄飄然了。
    不過魂兒還沒飛起來，理智已經回歸，於是她又鎮定下來，溫柔地笑著。
    任誰也沒想到她這會兒已經飄完了一圈，樂過之後，又重新沉澱了下來。
    她沒少在浮躁的圈子裏待過，起起伏伏的，看過太多，自己也經曆不少。
    若是不能保持清醒，隻怕很快就要迷失自我，找不回自己原本的模樣了。
    洛瑤也不能說自己初心不改，她確實有過不少的改變，有些成長的確很痛苦。
    但如今在被吹捧被喜歡被寵愛被縱容之外，她總要給自己一塊地兒安放一下激動的心的。
    “瑤瑤？”
    “嗯？”
    她側過頭去，對上了闞澤關切的眼神。
    蘭皇很敏銳，都足夠讓她感到震撼的程度。
    區別於佛爺那種大略是經曆過世事以及和她有某種程度上類似的體悟所以作為過來人能夠做到的“理解”，蘭皇闞澤的“懂”似乎是基於他確實是個相當細心的人。
    在女生裏，也少有如他這般細膩溫和的人，很會換位思考，行為處事非常妥帖。
    雖然看他那張有點渣帥味道的冷峻帥臉，真的讓人很難想象到這點。
    “闞哥平時喜歡做什麽嗎？”她有點好奇地問。
    他頓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看直播？”
    洛瑤這下是沒忍住，真的被逗笑了。
    眼前的人話說得漂亮，笑也笑得好看，被她這樣哄著，她是真的會感覺飄飄然的，那種“被嗬護著”、“被照顧著”的感覺特別強烈。
    “沒有開玩笑的，平時就是看你直播最多，你的直播做得特別好，你也很好很好。”
    “蘭皇也好。”她小聲地笑道，“這是我們的商業互誇環節嗎？”
    “不是商業的、塑料的，是真摯的、真心的。”他笑著糾正。
    舒展的眉眼尤其昳麗，丹鳳眼眼尾不點也紅。
    “我養花呢。”他這才重新回答。
    “非得要說的話，照顧蘭花算嗎？”
    “養花啊……”洛瑤恍然。
    “所以你的頭像，綠信頭像的那個漂亮蘭花，是你自己種的嗎？”
    “嗯，是我種的墨蘭，不過平時比較忙，有時候也會托給家裏長輩幫忙照顧。”
    這愛好其實挺老年人的，但放在蘭皇身上倒是一點不奇怪，反而很是相稱。
    可能因為他本質上就是如此溫潤而穩定的相對年長一些的大哥吧。
    “我自己其實也種了不少花的，蘭花裏的名貴種也能給我養活，這方麵多少算是有些心得。”
    “如果你也想擺弄一點花花草草，歡迎你和我分享。”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叫他忍不住心頭一動。
    一句話自然地浮現在腦海，也不記得到底是誰說的了。
    像是玩笑，又像是正兒八經分享。
    隻說是，愛人如養花。
    如果是真的懂種植、費心去侍弄過那些或名貴或珍稀的花草的人，就會明白這意思了。
    但闞澤想，他沒有那樣愛過人，卻也照顧過足夠的植物。
    以前不解其意。
    現在，看著她似仍有幾分懵懂的純潔表情，他卻心頭止不住感到歡喜。
    哪怕是天真的、不懂的、好奇的模樣，都讓人覺得可愛。
    哪怕是被一群可稱為天之驕子的人圍著、縱著、寵著，叫她不由自主露出或狡猾或嬌憨或無辜的表情，也讓人禁不住跟著笑起來。
    “感受到了人的愛，‘花’才會長得更好。”
    他想，這個道理是再正確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