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歸程與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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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台上的暖陽與心印,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秦海那誇張的反應和鹿玖緊握不放的掌心下,激蕩起前所未有的漣漪。李如玉臉上那抹罕見的緋紅如同朝霞映雪,雖短暫卻足以讓鹿玖銘記一生。她最終放棄了抽回手的打算,隻是任由他握著,指尖卻在他掌心微微蜷縮了一下,帶著一絲警告的嗔怪,力度輕得如同貓爪撓心。
    鹿玖心領神會,笑意更深,卻不再言語,隻是握著她微涼的手,一同沐浴在初夏的暖陽與清風裏。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與無聲的親昵,比任何言語都更令人心安。
    靜養的日子在磐石澤意的溫養和心照不宣的暖意中悄然流淌。李如玉的精神核心那冰冷的裂痕邊緣,如同被春風拂過的凍土,緩慢卻堅定地鬆動、彌合。她臉上的蒼白徹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後的清透與玉潤,眼中的神采也重新凝聚,如同淬火後的寒冰,內斂而深邃,隻是那份因傷帶來的倦色,依舊在她偶爾凝神時悄然流露。
    這天清晨,李如玉換上了一身剪裁極為合體、質感奢華的藏青色西裝套裙。長發挽成優雅利落的發髻,露出修長如天鵝的脖頸。薄施脂粉,恰到好處地遮掩了最後一絲病容,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清冷貴氣與久違的、屬於上位者的強大氣場。
    她站在玄關的落地鏡前,審視著鏡中的自己。鏡中人影挺拔如孤峰,鳳眸沉靜如淵,那份因生死劫難而沉澱下的威儀,比往昔更加厚重內斂。
    鹿玖也換上了熨燙平整的深灰色高定西裝,身姿挺拔沉穩。他走到她身邊,目光落在鏡中並肩而立的兩人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自豪。他的右肩傷疤隱在挺括的西裝下,行動間已無凝滯。
    “娘娘今日,風采更勝往昔。”他低聲道,語氣真誠。
    李如玉從鏡中瞥了他一眼,清冷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算是回應。她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如同最挑剔的宮廷尚儀,緩緩掃過他的肩線、袖口、領帶結……每一個細節。她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最終卻沒有再調整。那清冷的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滿意的微光。
    “走吧。”她紅唇微啟,吐字清晰,率先走向大門。步伐從容優雅,帶著一種巡視疆域般的自然威儀,那份大病初愈後的虛弱感被完美地收斂在強大的氣場之下。
    鹿玖緊隨其後,高大的身影如同最忠誠的磐石之盾。
    再次踏入“磐石科技”明亮寬敞的辦公區,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所有員工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投射過來,帶著敬畏、好奇、以及難以掩飾的驚豔與激動。前台小姑娘清脆的問候聲甚至帶上了顫音“鹿總早!林顧問早!”
    李如玉目不斜視,步履沉穩地穿過辦公區,清冷的鳳眸平靜地掠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姿態從容優雅,帶著一種天生的、令人自慚形穢的疏離與貴氣。那份大病初愈後刻意展現的完美姿態,如同最堅硬的鎧甲,將所有窺探的目光都無聲地隔絕在外,卻又比以往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澱後的溫潤。
    鹿玖則沉穩地走在她的側後方半步,目光平靜,磐石意網無聲鋪開,過濾著海量的信息流,捕捉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異常。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那些敬畏的目光之下,有幾道帶著“銜尾蛇”特有的、冰冷粘稠氣息的窺探感,如同毒蛇在暗處遊弋,伺機而動。
    兩人徑直走進鹿玖的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cbd景色,窗台上幾盆綠植生機盎然。
    秦海早已在裏麵等候,胖臉上堆滿了激動和敬畏,將幾份文件恭敬地放在寬大的辦公桌上“鹿總,林顧問!這是海外倉新季度運營數據簡報,還有新平台優化方案終稿,以及…城南倉庫安防升級後的驗收報告。”
    李如玉走到辦公桌後,在主位坐下,姿態自然流露出掌控感。她沒有立刻去看文件,而是目光平靜地看向秦海“簡報,口述。”
    秦海立刻挺直腰板,如同麵對最高規格的述職匯報,口齒清晰地將海外倉的爆發式增長、成本控製、以及新開拓區域的市場反饋快速匯報了一遍。李如玉安靜地聽著,偶爾端起鹿玖剛沏好的、溫度適宜的白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每當秦海在關鍵數據或風險點上語焉不詳時,她那清冷的目光便會淡淡地掃過去,無需言語,便讓秦海額頭冒汗,立刻補充說明。
    “嗯。”聽完匯報,李如玉微微頷首,算是認可。她拿起新平台優化方案,快速翻閱,指尖在幾處關鍵架構圖上點了點,“此處冗餘可再精簡,效率提升空間尚存。用戶體驗追蹤模塊,需前置。”她的指令依舊精準犀利,一針見血。
    “是!林顧問!我馬上讓他們改!”秦海連忙記錄。
    處理完幾項核心事務,秦海抱著文件如釋重負地離開。辦公室裏隻剩下兩人。
    李如玉放下筆,身體幾不可察地向後靠了靠,閉目按了按額角。連續的高度集中精神,對她尚未完全複原的身體仍是負擔,一絲不易察覺的倦色爬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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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玖立刻察覺到,走到她身側,聲音放得很輕“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室躺會兒?下午的會我主持就行。”
    李如玉睜開眼,清冷的鳳眸看向他,帶著一絲強撐後的疲憊,卻搖了搖頭“無妨。許久未來,各處…需親眼看看。”她指的是巡視公司各部門,穩定軍心,也震懾暗處的宵小。
    “好。”鹿玖不再多勸,“我陪您。”
    兩人並肩走出辦公室。李如玉步履依舊從容,鹿玖則落後半步,如同守護君王的磐石。他們穿過技術部繁忙的開放工位,走過客服區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巡視了倉儲物流的遠程監控中心……所到之處,員工們無不屏息凝神,敬畏中帶著一絲振奮。林顧問的回歸,如同定海神針,讓整個“磐石”都煥發出更強的活力與凝聚力。
    鹿玖的磐石意網始終高度警惕。他能感覺到,隨著他們的巡視,暗處那幾道冰冷的窺伺感變得更加集中,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帶著貪婪和一絲忌憚。
    巡視結束,已是傍晚。夕陽的金輝將辦公室染成溫暖的橘色。李如玉回到辦公桌後,處理完最後一份郵件,合上筆記本。一天的勞神加上傷勢初愈,疲憊感再次襲來,讓她靠在椅背上,微微闔眼。
    “回家?”鹿玖走到她身邊,低聲詢問,眼中帶著關切。
    李如玉“嗯”了一聲,沒有立刻起身。她睜開眼,目光落在鹿玖臉上,看著他被夕陽勾勒出的、帶著沉穩力量的側影,清冷的鳳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暖意。她極其緩慢地抬起手,不是指向門口,而是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自然的親昵,輕輕搭在了鹿玖垂在身側的手背上。
    肌膚相觸的瞬間,鹿玖心頭微暖,反手便極其自然地握住了那隻微涼的手。十指交纏,掌心相貼。溫度在交融,無聲的默契在夕陽中流淌。
    “走吧。”李如玉借著他的力道,優雅地站起身。這一次,她沒有抽回手,任由他牽著,一同走出了辦公室,在員工們複雜而祝福的目光中,並肩步入專屬電梯。
    車子駛出地下車庫,匯入晚高峰的車流。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流光溢彩。
    李如玉靠在副駕駛,閉目養神。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透過車窗,在她清冷的側臉上跳躍。鹿玖專注地開著車,磐石意網如同無形的屏障,警惕著四周。
    車子駛入他們公寓的地下車庫。光線略顯昏暗。停穩後,鹿玖解開安全帶,側身看向李如玉。她似乎睡著了,呼吸清淺,長睫在眼下投下靜謐的陰影。
    “如玉,到家了。”鹿玖的聲音放得極輕。
    李如玉緩緩睜開眼,清冷的鳳眸帶著初醒的迷蒙,映著鹿玖近在咫尺的、寫滿關切的臉龐。車庫的昏暗模糊了外界的喧囂,狹小的空間裏隻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
    她沒有立刻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在他臉上逡巡,掠過他深邃專注的眼眸,落在他微抿的唇線上。那眼神沉靜如深潭,深處卻似乎有某種情緒在無聲翻湧。
    時間仿佛在昏暗的光線下凝固。
    就在鹿玖以為她隻是剛睡醒有些恍惚時——
    李如玉忽然極其輕微地、卻異常清晰地向他傾身靠近!
    動作幅度很小,帶著大病初愈後的虛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但那意圖卻清晰無比!
    溫熱的、帶著清冽氣息的呼吸拂過鹿玖的臉頰。鹿玖的心髒瞬間停止了跳動!他屏住呼吸,身體僵住,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靠近的容顏。
    然而,李如玉的動作在距離他唇邊僅有一線之隔時,極其輕微地頓住了。她的睫毛劇烈顫動了一下,清冷的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懊惱的窘迫,仿佛在最後一刻被某種根深蒂固的矜持或猶豫拉住了韁繩。
    她最終隻是極其快速地、如同蜻蜓點水般,將微涼的、帶著玉石質感的唇,極其輕柔地印在了鹿玖的臉頰上。
    一觸即分!
    快得如同幻覺!
    那微涼柔軟的觸感如同電流般瞬間竄遍鹿玖全身!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李如玉已經迅速坐直了身體,目光直視著前方昏暗的車庫牆壁,清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有那白皙的耳根在昏暗光線下,如同燃燒的晚霞般,瞬間紅得滴血!
    她推開車門,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倉促,頭也不回地下了車,步伐依舊優雅從容,隻是那挺直的背脊似乎比平時更顯僵硬。
    鹿玖坐在駕駛座上,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猛地回過神。臉頰上那被親吻過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微涼柔軟的觸感,帶著她清冽的氣息,卻又奇異地帶著灼熱的烙印感!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嘯般將他吞沒!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推開車門,快步追上那道清冷中帶著一絲倉皇的背影。
    “娘娘…”他聲音嘶啞,帶著巨大的喜悅和一絲顫抖。
    李如玉腳步未停,也沒有回頭,隻是那染著緋紅的耳廓在昏暗的光線下清晰可見。她清冽的聲音帶著一絲強裝的鎮定和不容置疑,清晰地傳入鹿玖耳中
    “…該回家了。”
    家。
    這個字眼在此刻,帶著前所未有的暖意和歸屬感。
    鹿玖沒有再追問,隻是快步走到她身側,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李如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非常自然地將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臂彎上,指尖微涼。
    兩人並肩,在昏暗的車庫裏,在歸家的最後一段路上,以一種更加親密無間的姿態,走向電梯間。心湖的漣漪終於匯聚成洶湧的暖流,衝破所有的藩籬。臉頰上那枚無聲的、帶著羞赧的烙印,如同女帝落下的心印,將磐石徹底納入她最隱秘的疆域。前路仍有微瀾暗湧,但心之所歸,已是彼此,再無他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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