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樓下的混亂很快被秦海帶來的人悄然處理幹淨。屍體被運走，損壞的玻璃門迅速更換，受到驚嚇的保安被叮囑封口，一切痕跡都在高效而隱秘的操作下被抹去，仿佛那個午後的致命插曲從未發生。
    但空氣中殘留的冰冷殺意和那假快遞員臨死前扭曲的笑容，卻如同無形的烙印，刻在了鹿玖的心頭。他站在重新恢複寧靜的客廳裏，臉色沉凝，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先知”的陰影，如同跗骨之蛆，竟如此快地蔓延到了他們的家門口！
    “查到了！”秦海的聲音從加密通訊器裏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和凝重，“鹿總，那家夥是用了偽造的證件和工服混進小區的，之前的行動軌跡完全被抹除，很專業。但他扔出來的那個箱子……技術部初步分析，裏麵是一種高度壓縮的精神幹擾裝置，技術原理很詭異，確實有‘源質’能量的部分特征，但更像是……粗劣的仿製品或者失敗品，能量不穩定，殺傷力有限，主要起幹擾和試探作用。”
    “試探？”鹿玖聲音冰冷。
    “嗯。”秦海語氣沉重，“更像是丟出來一塊石頭，看看能驚起什麽反應。而且選擇在這個時間點，直接送到家裏……挑釁和示威的意味很濃。”
    鹿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火“加強所有核心人員及其家屬的安保等級，尤其是住所周圍。啟動‘清道夫’預案，全麵篩查公司內外所有可能的信息泄露點。還有，繼續深挖那個信號源，我不信一點尾巴都抓不到！”
    “明白！”秦海肅然應道。
    結束通訊，鹿玖轉過身，看到李如玉正站在書房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她已經換下了家居服，穿著一身便於活動的深色訓練服，長發利落束起，臉上的蒼白褪去不少，但眼神依舊比平時冷冽幾分。
    “處理完了？”她問，聲音平穩無波。
    “嗯。”鹿玖走到她麵前，目光在她臉上仔細掃過，擔憂未消，“您真的沒事？那種衝擊……”
    “些許宵小伎倆，還傷不了朕的根本。”李如玉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她目光掃過鹿玖依舊緊握的拳頭，“憤怒，於事無補。唯有將其轉化為力量，方能斬草除根。”
    她的冷靜像一盆冰水，澆滅了鹿玖心頭的躁火，讓他迅速冷靜下來。是啊，憤怒和擔憂解決不了問題，“先知”的挑釁恰恰說明他們急了，或者有了新的動作。自己必須更加沉穩。
    “我明白。”鹿玖鬆開拳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隻是……他們竟敢找到家裏來。”這裏是他和她難得的安寧之所，不容褻瀆。
    李如玉看著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守護之意，冰冷的眸光似乎微微緩和了一絲。她沒有再說什麽，轉身走向了那間隔音訓練室“既然無事，便來練功。你的‘磐石澤意’剛有精進，需鞏固根基，方能應對更強之敵。”
    這既是督促，也是一種獨特的安撫和轉移注意力的方式。
    鹿玖立刻跟上。
    訓練室內，燈光通明。兩人相對而立，並未立刻開始對練。
    “屏息凝神，意守丹田。”李如玉指示道，“感受方才那縷外來氣息，嚐試以你的‘磐石澤意’將其徹底煉化融合，而非簡單驅散或吸收。知其性，方能克其弊，甚至……化為己用。”
    她指的是早晨為他療傷時渡入的那絲清涼內息，以及可能殘留的、來自那精神衝擊裝置的微弱幹擾波動。
    鹿玖依言閉目，沉心靜氣。體內溫厚的“磐石澤意”緩緩流轉，如同大地母氣，厚重而包容。他仔細感知著手臂經脈中那縷細微的、屬於李如玉的清涼氣息，以及精神層麵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幹擾餘波。他不再試圖排斥它們，而是引導著“磐石澤意” ntly 地包裹上去，如同溪流磨礪卵石，耐心地、緩慢地與之交融、同化。
    這個過程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和對內息的精微控製。汗水漸漸從他額角滲出，但他心神空明，完全沉浸其中。
    李如玉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鹿玖體內氣息的變化，那原本略顯剛猛直接的“磐石澤意”，在此刻變得更加圓融、更加細膩，甚至帶上了一絲極淡的、屬於她的內息特性，變得更加靈動而富有韌性。他的進步速度，一次次超出她的預期。
    良久，鹿玖緩緩睜開眼，長舒一口氣。眼中精光內斂，氣息沉凝渾厚，顯然收獲不小。他感覺到自己對“磐石澤意”的理解和掌控又深了一層，精神層麵的那點不適也徹底消散。
    “感覺如何？”李如玉問。
    “受益匪淺。”鹿玖由衷道，看向她的目光帶著感激和欽佩。她的指點，總是能直指要害。
    “嗯。”李如玉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便實戰鞏固。”
    話音未落，她身影一動，已如鬼魅般貼近！並指如劍，直刺鹿玖胸前要穴！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遠超平日練習！
    鹿玖瞳孔一縮，但經過剛才的凝練，反應速度快了不止一籌！他不退反進，沉肩錯步，右手呈爪，精準地扣向李如玉的手腕，同時左臂橫格，守中帶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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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手臂與手指碰撞，發出清脆的交擊聲！兩人一觸即分，隨即又如同兩道糾纏的影子般戰在一起！
    這一次的對練，強度遠超以往！李如玉顯然動了真格，指掌拳腿如同狂風暴雨，帶著冰冷的殺伐之氣，每一次攻擊都直指要害，逼得鹿玖必須全力以赴，將剛剛提升的修為和反應力發揮到極致！
    訓練室內勁風呼嘯，身影翻飛！沉悶的碰撞聲不絕於耳！
    鹿玖將“磐石澤意”運轉到極致，時而沉穩如山，硬撼攻擊；時而靈動如蟒，閃避卸力。他在高壓下飛速消化著剛才的感悟，招式運用越發純熟，對內息的控製也越發精妙。雖然依舊被完全壓製，處於守勢，卻不再像最初那樣毫無還手之力，偶爾甚至能抓住一絲間隙，進行淩厲的反擊！
    李如玉清冷的眼眸中，再次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讚許。她攻擊不停，力道卻控製得恰到好處，始終在鹿玖承受極限的邊緣遊走，最大限度地壓榨著他的潛力。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鹿玖渾身大汗淋漓，氣息粗重，動作終於開始出現一絲遲滯，李如玉才驟然收手，飄然後退，氣息平穩如初。
    “可以了。”她淡淡道。
    鹿玖停下動作，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著氣，汗水順著下頜線不斷滴落，訓練服早已濕透，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肌肉輪廓。雖然疲憊，但他眼中卻閃爍著興奮和暢快的光芒。這種在極限邊緣掙紮提升的感覺，痛並快樂著。
    “反應尚可，內力運轉仍顯滯澀，還需勤加練習。”李如玉給出評價，語氣一如既往的嚴格。
    “是！”鹿玖用力點頭，毫無異議。
    李如玉走到一旁，拿起兩條幹淨的白毛巾，將其中一條扔給鹿玖。
    鹿玖接過毛巾，擦著臉上的汗，看著李如玉也拿起另一條毛巾，擦拭著她光潔的額頭和頸側——盡管她幾乎沒出汗。這個細微的、同步的動作，讓他心裏泛起一絲奇異的甜意。
    兩人並肩走出訓練室，外麵夕陽西斜，橘色的暖光湧進客廳，將先前的殺機和冰冷徹底驅散。
    “晚上想吃什麽？”鹿玖一邊用毛巾擦著汗濕的頭發，一邊很自然地問道，仿佛隻是最尋常的一天結束。
    李如玉腳步微頓，側頭看了他一眼。夕陽的金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跳躍，柔和了她清冷的輪廓。她想了想，開口道“清淡些便可。你定。”
    “那……海鮮粥？再炒個青菜？”鹿玖提議。
    “可。”李如玉頷首，走向浴室，“朕先沐浴。”
    看著浴室門關上，聽著裏麵很快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鹿玖站在客廳裏，握著毛巾，嘴角緩緩揚起一個溫暖的弧度。
    外麵的風波或許依舊險惡，“先知”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但此刻，在這個充滿著汗水氣息和即將升起的飯菜香味的家裏，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寧靜。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廚房，開始準備晚餐。戰鬥、提升、守護，以及這劫後餘生、愈發珍貴的平淡日常，共同構成了他們之間獨特而堅實的紐帶。
    夜色漸濃，而屋內的燈火，溫暖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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