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悄無聲息地灑進客廳，將一夜的驚心動魄與曖昧悸動悄然撫平。鹿玖幾乎一夜未眠，精神卻異常亢奮。臉上那被指尖觸碰過的細微觸感，和那句輕如歎息的“朕知道了”，如同最熾熱的烙印，反複在他心頭灼燒回放。
    他早早起床，腳步輕快地走進廚房，如同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淘米、加水、點火，為那碗她點名要的小米粥。這一次，他熬得格外用心，火候掌控得恰到好處，米油充分熬出，金黃粘稠，香氣撲鼻。
    當李如玉的臥室門打開時，鹿玖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幾乎是有些緊張地望過去。
    她走了出來。依舊是一身簡約的家居服，長發隨意披散，臉上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表情，仿佛昨夜那石破天驚的觸碰和低語隻是一場幻夢。隻是，當她目光與鹿玖相遇時，那清冷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極其快速地移開，走向餐桌的步伐似乎也比平時快了一絲。
    鹿玖壓下心中的失落和依舊翻騰的激動，盡量表現得自然，將熬好的粥和小菜端上桌：“娘娘，早。粥好了。”
    “嗯。”李如玉在餐桌旁坐下，拿起勺子，安靜地開始喝粥。她吃得依舊優雅，但鹿玖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耳根似乎透著一點點極淡的粉色。
    兩人沉默地吃著早餐。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不再像之前那樣流淌著自然的默契，仿佛有一層薄薄的、剛剛形成的、一戳就破的紗隔在中間。
    鹿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嚐試著打破這沉默：“昨晚……後來沒再不舒服吧？”
    李如玉舀粥的動作微微一頓，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
    鹿玖有些懊惱，覺得自己找的話題太蠢。他正想著再說點什麽，李如玉卻忽然開口，聲音平穩無波，仿佛在討論天氣：“昨夜那刺客，秦海審了一夜，剛剛傳回消息。”
    話題瞬間被拉回正軌，衝散了那點曖昧的尷尬。鹿玖立刻正色：“招了？”
    “嘴很硬，用了些手段，撬開了一點。”李如玉放下勺子，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眸光微冷，“確實是‘影蛛’的單線指令。目標明確，隻為試探朕傷勢恢複程度，並嚐試進行‘精神標記’，以便後續追蹤定位。他對‘先知’和實驗室所知甚少，隻是個拿錢賣命的卒子。”
    鹿玖的心沉了下去：“精神標記？成功了？”
    “哼，”李如玉冷哼一聲，帶著一絲不屑，“雕蟲小技，已被朕抹去。但由此可見，對方對精神力量的運用，愈發陰毒刁鑽。”
    “那我們……”鹿玖眉頭緊鎖。
    “加強戒備，以不變應萬變。”李如玉語氣沉穩，“專項小組的進度需再加快。另外，深科那邊的新對接人今日到崗，你去見見，盡快熟悉。”
    “是。”鹿玖點頭。她總是能在最短時間內從情緒中抽離，回歸冷靜的掌控者模式。這份定力，讓他欽佩，也讓他那一腔熾熱的情感仿佛無處著落。
    早餐在略顯沉悶的氣氛中結束。鹿玖收拾碗筷時，李如玉已經拿起平板電腦，開始瀏覽晨間簡報，恢複了那個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女帝模樣。
    鹿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卻也知道急不得。他默默洗好碗，擦幹手，準備去公司。
    就在他拿起公文包，走到玄關準備換鞋時，身後傳來李如玉清冷的聲音：“晚上。”
    鹿玖動作一頓，疑惑地回頭：“晚上？”
    李如玉的目光依舊落在平板屏幕上，側臉線條完美卻疏離，隻是語氣似乎隨意地補充了一句：“朕想吃紅燒排骨。”
    鹿玖愣在原地，足足過了兩秒，巨大的喜悅才如同煙花般“嘭”一聲在他腦中炸開，瞬間驅散了所有陰霾和不確定！
    她記得！她不僅記得，還主動點了菜！用這種再自然不過的語氣！
    “好！好的！”鹿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緊，臉上控製不住地漾開燦爛的笑容，“我下班就去買最新鮮的肋排！”
    李如玉沒有回應，也沒有抬頭，隻是握著平板邊緣的手指，似乎微微收緊了一下。
    鹿玖帶著滿心飛揚的喜悅出了門。電梯裏，他看著鏡子裏自己傻笑的樣子，忍不住揉了揉臉。雖然前路依舊危機四伏，雖然她的心防依舊厚重，但至少，他看到了縫隙裏透出的光。
    一整天，鹿玖都處於一種高效而振奮的狀態。上午與新任的深科技術總監會麵順利，對方專業且務實，合作很快步入正軌。下午他泡在專項小組實驗室，與工程師們一起攻克了幾個原型機製作中的技術難點，進度喜人。
    期間，他收到秦海進一步的加密匯報，昨夜刺客使用的碎片化短杖經過化驗，材質含有一種罕見的、能微弱增幅精神力量的隕石成分，來源極可能指向海外某個私人礦業公司，這又為“影蛛”的追蹤提供了一條模糊的線索。鹿玖下令繼續深挖。
    忙碌間隙，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早上她那句“紅燒排骨”，然後嘴角就忍不住上揚。他甚至抽空查了幾個紅燒排骨的不同做法視頻，琢磨著晚上怎麽做才能更合她口味。
    下班時間一到，鹿玖第一次準時收拾東西離開，在同事們略顯驚訝的目光中，直奔生鮮市場。
    當他提著新鮮的肋排和配菜回到合租屋時，李如玉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新聞，姿態依舊清冷，仿佛早上那短短兩句話的交流從未發生。
    “我回來了。”鹿玖的聲音帶著笑意，“馬上做飯！”
    李如玉的目光從電視上移開，落在他手裏提著的袋子上，極快地掃了一眼，又移回電視屏幕，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鹿玖卻不以為意，心情愉悅地鑽進廚房。係上圍裙，清洗排骨，準備調料……動作熟練而輕快，嘴裏甚至忍不住哼起了不成調的歌。
    廚房裏傳來的聲響和隱約的哼歌聲，讓客廳裏的李如玉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看新聞。她的目光雖然盯著屏幕，注意力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廚房的方向。那家夥……似乎總是很容易滿足？
    紅燒排骨的濃鬱香氣漸漸彌漫開來，充滿了整個房間，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煙火氣。
    飯菜上桌時，色澤紅亮，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兩人相對坐下。鹿玖期待地看著李如玉夾起一塊排骨送入口中。
    她細嚼慢咽，然後點了點頭：“尚可。”
    依舊是那兩個字，但鹿玖卻像是得到了最高獎賞，開心地給她碗裏又夾了一塊：“您多吃點！”
    李如玉看著碗裏多出來的排骨，筷子微微停頓了一下，卻沒有拒絕，繼續安靜地吃著。
    這一次，餐桌上的氣氛不再凝滯。雖然依舊沒有太多言語，卻流淌著一種心照不宣的緩和與寧靜。
    吃完飯，鹿玖照例收拾。李如玉這次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起身，將空盤子拿到廚房水池邊。
    “謝謝。”鹿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歡喜。
    李如玉沒說什麽，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洗碗。燈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柔和了許多。
    就在這時，鹿玖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發出特殊的、代表最高優先級加密信息的提示音。
    兩人動作同時一頓。
    鹿玖擦幹手，快步走過去拿起手機。李如玉的目光也跟了過來，帶著詢問。
    信息是秦海發來的，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鹿總，信號源再次出現！強度極高，定位清晰——就在本市！坐標已發送，疑似“影蛛”主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