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輕薄的窗紗，溫柔地灑滿臥室，驅散了夜的沉寂。李如玉緩緩睜開眼，意識從深沉無夢的睡眠中逐漸回籠。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種久違的、徹徹底底的放鬆與安寧，精神核心處那日夜折磨她的隱痛和撕裂感竟減輕了大半，隻剩下些許疲憊後的酸軟。
    然後，她注意到了窗邊那個坐在單人椅裏的身影。
    鹿玖歪著頭，靠在椅背上，似乎還在熟睡。晨光勾勒出他略顯疲憊卻依舊英挺的側臉，眼底有著淡淡的青黑，顯然守了她一夜。他的睡顏帶著一種毫無防備的柔和，與平日裏的沉穩或戰鬥時的銳利截然不同。
    昨夜零碎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劇烈的頭痛，冰冷的絕望，他焦急的呼喚，掌心溫暖而堅定的觸感，那源源不斷渡來的、撫平劇痛的溫厚力量，還有他低沉溫柔的安撫……以及最後，被他小心翼翼抱起，安放在床上的失重感……
    李如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臉頰罕見地微微發熱。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身體，卻發現渾身鬆軟無力，仿佛大病初愈。
    這細微的動靜驚醒了淺眠的鹿玖。他猛地睜開眼，第一時間就看向床上，正對上李如玉那雙已經恢複清冷、卻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複雜情緒的鳳眸。
    “娘娘！您醒了？”鹿玖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床邊，眼中滿是關切，“感覺怎麽樣？還疼嗎？要不要喝水？”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帶著毫不掩飾的焦急。
    看著他眼下的青黑和那副緊張的樣子，李如玉到嘴邊的、習慣性的“無礙”二字，竟有些說不出口。她移開視線，微微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好多了。你……守了一夜？”
    “我沒事，不困。”鹿玖連忙搖頭，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比起昨夜那駭人的樣子已好了太多，他稍稍鬆了口氣，“您餓不餓？我去熬粥。”
    他說著，轉身就想往外走。
    “等等。”李如玉忽然出聲叫住他。
    鹿玖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
    李如玉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自己交疊放在薄被上的手上，長睫低垂，沉默了幾秒，才極輕地開口“……多謝。”
    這兩個字很輕，卻清晰地落在鹿玖耳中，如同最美的天籟。他愣在原地，心中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和暖流填滿，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隻是傻傻地看著她。
    看著他這副呆愣的樣子，李如玉似乎有些不適，微微別過臉，耳根處泛起極淡的粉色，語氣試圖恢複平時的清冷，卻似乎少了幾分力道“……還不去？”
    “哦！哦！馬上就去！”鹿玖這才如夢初醒，臉上控製不住地漾開燦爛的笑容，腳步輕快地幾乎是跑出了臥室。
    看著他雀躍消失的背影，李如玉才緩緩轉回頭，目光落在窗外明媚的晨光上，唇角極其細微地、不受控製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極小，卻如同冰河解凍，春水初生。
    早餐的氣氛依舊安靜，卻不再是前幾日那種刻意維持的疏離。粥的溫度剛好，小菜爽口。李如玉安靜地吃著，速度比平時慢了些，似乎胃口還未完全恢複，但吃得比前幾日都多。
    鹿玖看著她用餐，心裏那點擔憂漸漸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盈的滿足感。
    吃完早餐，李如玉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看向鹿玖，語氣平靜卻自然了許多“今日朕還需靜修半日。公司之事，依舊交由你。”
    “是，您放心。”鹿玖點頭。
    “另外，”李如玉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詞，“‘影蛛’那邊若有蘇醒跡象，立刻報朕。還有，專項小組關於精神防護裝備的第一次實測試驗，安排在下午，你親自盯著。”
    “明白！”鹿玖鄭重應下。她開始自然地交代這些核心事務，本身就是一種信任的回歸。
    李如玉起身，走向書房。經過鹿玖身邊時，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放緩了一絲，卻沒有停留，也沒有看他，隻是極輕地留下了一句
    “……若得空，午間可小憩片刻。”
    話音未落，她已加快腳步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鹿玖獨自站在原地，回味著那句別扭又帶著一絲關心的叮囑，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最終無聲地笑開了花。他知道，那層堅冰，正在真正地、緩慢地融化。
    上午，鹿玖處理公務的效率極高。他主持了一個簡短的部門會議，聽取了深科新項目的進展匯報，又遠程查看了北歐市場的銷售數據，一切井井有條。
    午休時間，他果然依言沒有繼續工作，而是在客廳沙發上小憩了半小時。醒來時神清氣爽。
    下午，他準時來到地下深處的專項小組實驗室。這裏的氣氛緊張而興奮。經過連日來的攻關，第一代精神防護裝備的原型機——“守神”一號，終於要進行首次真人實測試驗了。
    原型機看起來像是一個輕便的戰術背心和一個帶有特殊傳感器的頭戴式裝備的組合體，線條流暢，充滿了科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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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總，一切準備就緒。”項目負責人周工激動地匯報，“我們模擬了之前捕獲到的幾種不同強度的‘源質’精神衝擊波形，將從最低等級開始逐步加壓。”
    鹿玖點頭，目光掃過試驗場上那名自願擔任測試員的、經過特殊訓練的“影衛”隊員“安全措施萬無一失？”
    “絕對！多重保險！一旦測試員生命體征出現異常波動，或裝備能量過載，係統會立刻切斷衝擊源！”周工保證道。
    “開始吧。”鹿玖沉聲道。
    試驗開始。低等級的精神衝擊波形釋放，那名“影衛”隊員身體微微一震，但很快穩住，頭盔上的傳感器顯示，“守神”一號成功抵消了大部分幹擾，測試員意識清醒。
    等級逐步提升。中等級衝擊……中高等級……測試員開始出現皺眉、呼吸急促等反應，但依舊在可控範圍內，“守神”一號運行穩定，數據不斷傳回，工程師們飛快地記錄分析著。
    鹿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緊緊盯著場中和數據屏幕。
    終於，到了接近昨夜遭遇戰強度的模擬衝擊等級！
    “釋放！”
    更強的無形衝擊波湧向測試員！那名意誌堅定的“影衛”隊員猛地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頭盔上的數據瞬間飆紅！發出急促的警報聲！
    “準備切斷！”周工急吼！
    但就在下一秒，那測試員竟然硬生生扛住了！他低吼一聲，站穩了身體！而“守神”一號裝備表麵流過一層柔和的藍色光暈，成功將最後那波最強烈的衝擊化解、吸收！數據從紅色緩緩回落到黃色警戒區，最終穩定下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實驗室裏瞬間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工程師們激動地互相擊掌！
    鹿玖也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振奮的笑容！這意味著，他們終於有了可以一定程度上對抗那種詭異精神攻擊的手段！
    然而，就在這成功的喜悅彌漫整個實驗室時，鹿玖口袋裏的私人加密手機卻突然瘋狂震動起來！不是公司內線，而是秦海的緊急號碼！
    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攫住了鹿玖！他立刻走到角落接通電話。
    “鹿總！不好了！”秦海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醫療點！醫療點被襲擊了！‘影蛛’……‘影蛛’被人劫走了！”
    “什麽？！”鹿玖的心髒猛地一沉，如墜冰窟！“什麽時候的事？對方什麽人？我們的守衛呢？！”
    “就在十分鍾前！對方人不多，但手段極其詭異！像是……像是能幹擾人的神智！守衛們瞬間就失去反抗能力了！他們目標明確，直接衝著重症監護室去的，殺了我們兩個人，搶了‘影蛛’就走！我們的人追出去，隻找到一輛被遺棄的、沒有任何牌照的黑車！‘影蛛’……下落不明！”
    鹿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對方竟然如此猖狂，直接攻擊他們的秘密醫療點！而且用的是……幹擾神智的手段？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收到一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加密信息，自動解碼後，隻有一句話
    【遊戲才剛剛開始。這份“禮物”，喜歡嗎？——先知】
    冰冷的文字，帶著戲謔和赤裸裸的挑釁！
    鹿玖死死攥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剛剛因為試驗成功而帶來的喜悅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和挑釁衝刷得幹幹淨淨！
    他猛地抬頭，看向實驗室裏還在歡慶的人群，目光最終落在那件剛剛經曆了考驗的“守神”一號原型機上。
    敵人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狠辣！而“先知”的陰影，仿佛無處不在。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銳利。他走到周工麵前，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試驗數據全部加密封存！‘守神’一號立刻進入小批量試產階段，優先配備核心人員及安保隊伍！速度要快！”
    周工從鹿玖的臉色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收斂笑容，肅然應道“是！鹿總！”
    鹿玖轉身，快步離開實驗室。他必須立刻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如玉。
    風暴，從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而他們剛剛獲得的這點微光，能否照亮前路，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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