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戰 城頭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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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達索站在隊列中,神色有些尷尬。烏爾姆就站在不遠處,經過及時治療,他身上的傷口已開始結痂,疼痛感減輕了不少,隻需再過幾日,便能徹底痊愈。
烏爾姆已將麾下弟兄整合妥當,武安君又從輜重營給他抽調了人手,補足二百人之數,算是一個獨立的編製。他心裏清楚,明天是個至關重要的機會,自己能否在唐州軍站穩腳跟,就看明日能否在攻城戰中拔得頭籌。
“明日,你們各自負責一架攻城車,務必盡快攻下臨潁!”武安君的戰術簡單直接,“以火炮壓製對方城頭,待到攻城車抵達城下,各營便通過攻城車朝著城頭發起攻擊。”
他頓了頓,繼續部署:“由輜重營副指揮廖明,帶領輜重營士兵以雲梯為輔助,牽製城頭的兵力。”
散會剛結束,武安君正準備翻閱地圖,就見衛驍側身走進來,神色凝重,顯然有要事稟報。
“大人,情報司的宮副指揮來了!”衛驍走到武安君跟前,壓低聲音說道。
宮副指揮便是宮靈霄。情報司的人早已潛入臨潁城,卻一直杳無音信。武安君本已做好情報司無法提供助力的準備,沒想到此時對方竟出現了。
“屬下見過大人!”宮靈霄一身黑衣,如暗夜中穿梭的狸貓,落地悄無聲息,朝著武安君躬身行禮。
“梅無劍還在城中?”武安君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說。
“屬下與二師兄在臨潁,大師兄在長社,小師弟去了開封。因人手不足,加之城中防守嚴密,一直難以找到機會協助大軍,還請大人恕罪!”宮靈霄起身,再次躬身請罪。
“無妨,你們行事當以自保為上,不可輕易涉險。”武安君擺了擺手,情報司的任務本就凶險,他們在敵軍眼皮子底下活動,能平安潛伏已是不易。
“今日前來,是二師兄決定放火焚燒城中倉庫,以此策應大軍攻城。”宮靈霄說道,“原本倉庫守衛森嚴,難以靠近,如今敵軍連續抽調人手上城,倉庫防備空虛,才得以趁虛而入。”她補充道,“屬下與二師兄扮作一對殘疾夫婦,又用了些銀錢,才躲過被抽調守城的差事。”
“有把握嗎?準備幾時放火?”武安君摸了摸下巴,放火燒倉庫,最大的好處便是能讓城頭守軍陷入混亂,而且蒲仙敖烈必定會抽調人手前去查看,這對攻城戰無疑是一大助力。
“師兄已準備了不少易燃之物,即便燒不掉太多東西,聲勢也絕不會小。”宮靈霄解釋道,“臨走時,我與二師兄約定,放火的時間將根據孔明燈的數量來判斷。”她能出城已是萬分艱難,關鍵時刻梅無劍還需製造動靜吸引守衛,想要安全入城更是難如登天,隻能用這種方式傳遞消息。
“好,明日就發起總攻,若有機會,便放火相助!”武安君早已下定決心,不再與蒲仙敖烈拖延,所有準備都已就緒,明日便是孤注一擲之時。無論梅無劍的火能否燃起,明日都必須攻破臨潁城。
天色剛蒙蒙亮,巨大的攻城車便開始緩緩移動,繞過炮台朝著臨潁殘破的城牆行進。城中守軍剛吃完早餐,之前離得遠還不覺得,此刻望著逐漸逼近的攻城車,隻感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幾乎喘不過氣來。
比起以往的攻城車,唐州軍此刻所用的,完全就是一頭武裝到牙齒的怪獸。更讓楊成和心驚膽顫的是,這頭“怪獸”的速度比昨日快了不少,估計不到半個時辰,就能抵達城牆之下。
楊成和的目光緊緊盯著巨大的攻城車,卻沒留意到,攻城車前方的道路已在夜間鋪上了木板,車輪正沿著木板平穩前進。
“都給我換上火箭,射!”蒲仙敖烈也無更好的應對之策,床弩已所剩無幾,隻能等攻城車進入弓箭射程後再想辦法。
燃燒的火箭威力有限,碰上被澆過水的木板,根本無法有效點燃。蒲仙敖烈隻能眼睜睜看著攻城車逐漸靠近,卻毫無辦法。
巨大的攻城車在離城牆兩丈處停了下來,如此近的距離,甚至能清晰看到車身上的木質紋路。蒲仙敖烈隻需縱身一躍,便能越過這段距離,可他孤身過去,又能改變什麽呢?
就在蒲仙敖烈焦灼等待之際,攻城車下方的士兵正忙碌著,將一根根粗壯的鐵棍插入泥土,用以穩定車身。數根長達三丈的木棍被固定在地麵,如同房屋的頂梁柱,支撐著最上麵的平台。
一切準備就緒後,頂部放下一根繩索,地麵的士兵將其綁在虎蹲炮上,通過滑輪緩緩將炮吊起。兩座虎蹲炮分列攻城車兩側,為即將攻城的士兵提供掩護。
後方數十名士兵喊著整齊的口號,連同十幾匹戰馬一同發力,奮力拉動繩索,將那兩丈多長的跳板從攻城車後方拉起。跳板完全豎起後,連帶車身高達五丈多,越過最高點後,攻城車上的士兵迅速解開繩索,底下拉繩的士兵頓時摔作一團,趕緊鬆開手上的繩索。
跳板如同一把巨大的蒼蠅拍,朝著城頭狠狠拍去。守城的士兵見狀,紛紛慌亂後退,這要是被拍中,恐怕比被投石機砸中還要淒慘。
跳板落地的瞬間,攻城車上的門應聲打開,早已蓄勢待發的刀盾手立刻蜂擁而出,朝著城頭殺去。後方無數士兵扛著雲梯趕來,一架接一架地搭在城頭之上,士兵們開始奮力攀爬。他們雖不是攻城主力,卻能有效牽製守軍,使其無法全力應對攻城車上的進攻。
克淮軍作為北元精銳,戰鬥力強悍。唐州軍士兵連續衝殺,卻始終無法在城頭占據陣地。
“嘣~”就在唐州軍士兵被擊退、退回跳板之際,虎蹲炮突然開火,朝著克淮軍精銳射去。衝在最前麵的北元士兵正趁勢衝殺,突然感覺身後一陣劇痛,近距離的虎蹲炮殺傷力極強,根本無法抵擋。
唐州軍士兵見狀,立刻再次蜂擁而上,將衝在前麵的北元精銳亂刀砍死,繼續朝著城頭發起衝鋒。
武安君站在炮台之上,以他敏銳的目力,將城頭的戰況盡收眼底。幾乎每一刻,都有屍體從城頭墜落,有己方的,也有敵軍的。武安君麵色平靜,他深知這便是戰爭的代價。眼下最精銳的士兵尚未出動,他在等待一個絕佳的機會。
蒲仙敖烈的心在滴血。雖然連續打退了敵軍的十幾波進攻,但巨大的傷亡讓他幾乎咬碎了牙齒。他在心中發誓,若能返回開封,一定要跟王爺進言,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弄到這種火炮。
幾乎每一次炮響,城頭上都要損失數名精銳甲士。六門虎蹲炮依次開火,一天下來,不知要折損多少精銳。更讓蒲仙敖烈鬱悶的是,他根本沒有有效手段應對虎蹲炮——對方完全藏在掩體後麵,隻有開炮時才從洞口伸出炮管。而且虎蹲炮通體由精鐵打造,強弓勁弩也無法對其造成損傷。
“重盾頂上去,用沙袋給我堆起來!”蒲仙敖烈此刻能做的,隻有通過沙袋壘高城牆,以此減少虎蹲炮的殺傷力。
後方炮台上的炮兵也沒閑著,當即朝著堆起的沙袋發起攻擊。這種臨時搭建的簡易設施,隻需一炮便被打得七零八落。盡管效果有限,卻也在一定程度上限製了虎蹲炮的殺傷力,守軍的傷亡大幅減緩。
就在蒲仙敖烈稍稍鬆了口氣時,城中突然濃煙滾滾,起火的方向正是物資堆放的倉庫。
“楊成和,你速速點齊二百人,務必撲滅火災,若有差池,提頭來見!”蒲仙敖烈心中暗道不妙,這個時候起火,定然是唐州軍的計謀。他顧不得多想,若是糧草被燒,軍心必然大亂。
楊成和心中暗罵幾聲,卻不敢違抗命令,立刻在城下點齊二百人,隨他趕往倉庫。倉庫本就不是他負責的,憑什麽出了事要他來承擔罪責?
蒲仙敖烈不知道,城中守軍本就因被唐州軍壓製而軍心不穩,如今這把火,幾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凡看出起火位置是倉庫的士兵,都明白這城恐怕守不住了。
武安君也瞧見了城中的濃煙,暗自讚歎梅無劍辦事得力。燒多少東西並不重要,關鍵是要造出大動靜,玩的就是心理戰。
“傳令下去,各營指揮親自帶人衝殺,隻許勝,不許敗!”武安君下令道。
烏爾姆帶著麾下二百弟兄在一旁等候。他不願與曾經的袍澤刀兵相向,可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若是我親自帶隊衝鋒,或許能讓更多人活下來!”烏爾姆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許他會親手殺死一些曾經的弟兄,但更多的人,將會因他而得以存活。
“兄弟們,到了拚命的時候!記住,降者不殺,不降者,殺無赦!”烏爾姆話音剛落,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率先朝著攻城車衝去。
蒲仙敖烈正密切關注著城頭戰況,一個愣神的功夫,就見城頭的守軍竟節節敗退,顯然是敵軍加強了攻勢。他當即調遣精銳,準備發起反撲。
恰在此時,蒲仙敖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烏爾姆!
“兄弟們,我是烏爾姆!此城守不住了,降者不殺!”烏爾姆如猛虎下山,一刀砍翻一名北元士兵,高聲喊道。
烏爾姆作為克淮軍的將領,很多士兵都認識他。之前眾人都以為烏爾姆已死在唐州軍手中,如今見他活生生地出現在城頭,皆是震驚不已。
“蒲仙敖烈統兵無方,大家隨我反了他!”烏爾姆的手下也都憋著一股勁,當初蒲仙敖烈把他們當作棄子,如今他們便是回來報仇的。
原本就節節敗退的守軍,頓時陷入混亂。有些原本就跟隨烏爾姆的士兵,幹脆丟掉兵刃,跪地投降。
蒲仙敖烈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烏爾姆的反水,無疑給其他士兵樹立了一個“榜樣”——既然跟隨唐州軍也能活下去,何必在這城頭拚死抵抗?
“隨我來!”蒲仙敖烈大手一揮,帶著十幾名親兵就朝著烏爾姆的方向殺去。
“烏爾姆,你這貪生怕死之輩,還想擾亂軍心,給我去死!”蒲仙敖烈速度極快,他清楚,再晚一步,恐怕就再也無法將這些唐州軍士兵擊退了。
“蒲仙敖烈,你身為一軍統帥,才是真正的貪生怕死!”烏爾姆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當初你若肯隨我殺出去,何至於落到今日這般境地?可你因懼怕火炮威力,竟臨陣退縮,關上城門,將我們棄之不顧!我此番回來,就是要找你報仇!真正貪生怕死的人,是你!”
想當初,戰壕尚未完全成形,若是蒲仙敖烈肯隨他一同衝殺,還有衝出重圍的機會。可蒲仙敖烈卻因忌憚火炮威力,直接將他們舍棄,關上了城門。
蒲仙敖烈被罵得麵色發青,也不再多言,他要用烏爾姆的血,來證明自己的決心。
烏爾姆麵對蒲仙敖烈砍來的一刀,並未放在心上,隻是舉盾格擋,伺機反擊。可他萬萬沒想到,蒲仙敖烈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竟直接將盾牌砍得四分五裂。
烏爾姆慌忙後撤,隨即提刀迎戰。蒲仙敖烈的戰鬥力遠超他的預料,但他已無退路——身後都是跟隨自己的弟兄,他若退縮,弟兄們怎麽辦?蒲仙敖烈的刀勢大力沉,每一招都逼得烏爾姆疲於應對,根本無法反擊。
曾經,烏爾姆一直以為自己是克淮軍第一高手,即便漢達索等人,也要稍遜一籌。如今看來,蒲仙敖烈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一個。作為克淮軍的統帥,蒲仙敖烈極少出手,沒人料到他的實力竟如此強悍。
烏爾姆勉強擋住蒲仙敖烈的一刀,卻忍不住踉蹌後退。蒲仙敖烈抓住這個機會,飛起一腳踹在烏爾姆的胸口。
烏爾姆隻覺胸口如遭巨石撞擊,整個人向後飛去,口中鮮血噴灑而出。那些跟隨烏爾姆的士兵,懾於蒲仙敖烈的威猛,一個個開始後退,不敢上前。
“烏爾姆,是你自己走錯了路,別怪我!”蒲仙敖烈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提著刀一步步走向烏爾姆。他要用烏爾姆的人頭,來警告那些企圖投降的叛徒。
在蒲仙敖烈看來,士兵就應絕對服從軍令,哪怕是送死。那日關上城門後,他從未有過絲毫愧疚——那些人本就是他用來試探敵軍虛實的棋子,那便是他們的歸宿。
烏爾姆看著越來越近的蒲仙敖烈,深知自己在劫難逃。他幹脆閉上眼睛,等待著那鋒利的刀刃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