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徒丹武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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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君如此布置,也是為了提高軍隊的整體戰鬥力。騎兵營的重點在於訓練結陣衝鋒,利用速度和衝擊力撕開敵軍防線;而步兵營的訓練則偏向於練習各種陣型,以應對不同的戰場環境,形成穩固的防禦或協同進攻。
    剩下的馬匹也會分配給步兵營一些,以確保每個士兵都要學會騎馬。在唐州軍,你可以不是騎兵,但必須會騎馬,這是基本要求,能讓軍隊在機動時更具優勢。
    另外再設六個輜重營,每營五百人,配備大量的馬車和騾馬,配合大軍進行作戰。以後這些輜重營,都會定期駐防各個城池,戰時則抽調青壯進行物資運輸,保證前方軍隊的持續作戰能力。
    按照武安君的規劃,這些輜重營平時用來保證對治下各縣的統治,也可以進行防禦作戰,抵禦敵軍的進攻,以待大軍抵達。
    六個輜重營的指揮分別是賀明、盛宜德、林元化、廖明、吳班、祝山六人,這些都是最早跟隨武安君的安家寨元老,忠誠度足夠,隻是自身資質有限,已經跟不上其他人的成長速度,讓他們來穩定地方,鉗製前方作戰營,再合適不過。
    如今還剩下庫紮如烈、汪誌新、杜秉德三人,分別擔任騎兵、炮兵、步兵教習,主要職責是培訓和分派新兵,地位等同於營指揮。
    武安君通過這樣的設計,讓各營通過不同的訓練科目,迅速提高戰鬥力,必要時通過各營的搭配組合,能夠快速開拔作戰。
    三位教習負責新兵的訓練指導,提高新兵的思想認知,以後將練兵和作戰分開,防止各營指揮擁兵自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而糧草又掌控在輜重營手中,輜重營的指揮都是大盤山的老人,忠誠度毋庸置疑。如此一來,武安君對麾下軍隊的掌控便能達到極致。
    再加上情報司的梅無劍和鄧宿、楊成和兩位從事,就構成了整個唐州軍的完整架構,足以應對各種複雜的局麵。
    武安君估算了一下,眼下的唐州軍,一個月就要消耗軍餉三萬兩、糧三萬石、草料兩萬石。好在他連續搜刮了幾座城池,暫時錢糧不缺,能支撐得起這樣的消耗。
    此番攻破臨潁城,唐州軍的損失並不大,但武安君選擇駐守臨潁,絲毫沒有北上的意思,隻是下令各營嚴加操練,養精蓄銳。
    “大人,當初蒲仙將軍派出了兩支探子,分別前往長社和開封求援。長社的探子回報說大軍圍城,無法進入;而前往開封的探子,卻始終未回。”楊成和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既然加入了唐州軍,就全心全意為唐州軍打算。
    而且武安君此人極為有氣度,那些投降的北元士兵,除去蒲仙敖烈的絕對親信,隻額外篩選出數十名劣跡斑斑的送到大盤山挖礦,其他人都編入唐州軍,一樣當兵吃餉。這份氣度不是普通人所擁有的,倒有幾分明主的氣象,讓楊成和甘願效力。
    “也就是說,開封有可能派一支騎兵來救援臨潁?”武安君眼睛微眯,這可不是小事,必須得提前防備。
    “南京留守完顏嶠麾下,有克淮、振武、京西三軍。其中克淮軍已經全軍覆沒,振武軍駐守開封,重編後的京西軍也在襄城被擊破。若是屬下所料不差,完顏嶠很可能從振武軍派一支精銳南下救援臨潁......”
    在楊成和看來,克淮軍乃是完顏嶠手下的王牌精銳,他自然不會坐視其被圍困。若是麵對的是襄陽軍,完顏嶠或許會投鼠忌器,畢竟對方人多勢眾;但如今襄陽軍和興化軍都被拖在長社,跟來穀銀奴死拚,自然顧不上後麵的臨潁。
    若是隻派一支騎兵,就能與蒲仙敖烈內外夾擊,擊破唐州軍,這份誘惑,完顏嶠根本無法抵擋。隻要擊破唐州軍,蒲仙敖烈就能夠切斷襄陽軍的後勤補給,襄陽軍自然無心戀戰,長社城自然就能保住。
    武安君覺得楊成和分析得很有道理,若換作他是完顏嶠,也根本無法抵擋這樣的誘惑,更何況蒲仙敖烈還是完顏嶠的絕對心腹。
    “以先生之見,本官是據城固守,還是出城應敵?”武安君深吸一口氣,本想修整一陣子,沒想到這麽快又有戰事,真是身不由己。
    辛表程交給他的任務,是困住城中的北元軍隊,現在他算是超額完成了,本就懶得再動彈。可戰場的形勢推著他往前走,根本容不得他停歇。
    “咳,不如誘敵!”楊成和覺得,這是證明自己能力的大好機會,絕不能錯失。
    “誘敵?”武安君帶著一絲訝異,顯然楊成和的方法出乎了他的預料,讓他來了興趣。
    馬蘭橋鎮處於開封府外鄢陵城南七八裏,距離臨潁不過三十多裏地,乃是開封府在最南麵的一座軍鎮。
    開封府作為北元的南京,這些年軍備早已鬆弛,可此番大乾北伐,中路軍攻勢犀利,讓整個開封府上下都心驚膽顫。眼下數萬大軍圍困長社,一旦長社兵敗,開封府就門戶大開,再無屏障。
    馬蘭橋鎮並非軍事重鎮,更多的是起一種警戒作用,攏共不過駐紮了百餘駐軍,由一名副尉統領,隻是個正八品的武官。
    夜幕下,一支騎兵出現在馬蘭橋鎮外,鎮中駐軍顯然提前得到了通知,連忙打開城門將騎兵迎了進去。
    “卑職見過將軍!”馬蘭橋鎮的副尉韓玉臉上帶著幾分諂媚,眼前的可是振武軍的副指揮使徒丹武宿,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級,可得罪不起。
    “嗯,大軍要修整,立刻安排,戰馬也要照料好,不得有誤!”徒丹武宿把韁繩丟給親兵,連續急行軍,他也感到疲憊不堪,今日得在此地好好修整一番。
    “將軍放心,卑職都安排好了,將軍隨我來!”韓玉當即在前頭帶路,心裏盤算著千萬要把這位將軍伺候好,說不定能給自己謀個好前程。
    “最近可有什麽消息傳來?”徒丹武宿示意韓玉一起坐下吃飯,他急於知道前線的情況,才能決定是否繼續前往臨潁。
    “將軍,據可靠消息,咱們的援兵已經進入長社,如今城中不下三萬人馬,短時間內,當可守住城池。”此番南下救援長社的,乃是從大定府緊急抽調的兵馬,在城外跟興化軍經過一番廝殺,城中來穀銀奴出兵接應,這才能夠進入城中。
    如今大乾軍隊已經無法占據絕對的兵力優勢,在長社的攻勢也開始放緩。連續的高強度作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雙方暫時陷入了僵持。
    “臨潁呢?”這些消息,徒丹武宿自然早已知曉,他更加關心的是臨潁的情況。
    若是他能夠配合蒲仙敖烈擊破唐州軍,就能夠切斷襄陽軍的後路。而襄陽軍和興化軍本就不和,如此一來,矛盾必然激化,北元軍隊就能坐收漁利。
    “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消息,據說那唐州軍在城外挖了很深的戰壕,看樣子是要把克淮軍困死在城中。”韓玉也派出了探子,可臨潁方向敵軍斥候太過密集,他麾下的人根本無法接近,隻能打探到這些皮毛消息。
    徒丹武宿又打聽了一些消息,綜合判斷蒲仙敖烈應該還在臨潁城中。若是他跟蒲仙敖烈合擊這支唐州軍,取勝的機會非常大。
    但徒丹武宿並不是狂妄之輩,他決定讓克淮軍過來求援的探子,帶著他的親信趁夜色進入臨潁城,確認無誤之後再以烽火為號,他親率騎兵突擊唐州軍。
    為了保證不出岔子,徒丹武宿特意跟麾下叮囑,是在南門點燃兩座烽火,而克淮軍的探子對此絲毫不知情——徒丹武宿隻相信自己的心腹。
    次日,徒丹武宿親率三千騎兵渡過清渭河,藏身在一片山坡北麵,此地離臨潁城南門不到十裏地,再往前,就無法避開唐州軍的探子了。
    “將軍,烽火!”親兵指著前方燃起的濃煙,興奮地喊道。
    徒丹武宿快走幾步,站在山坡頂上眺望臨潁城,果然在南門的東西兩側同時燃起烽煙,正是他與心腹約定的信號。
    “所有人,即刻上馬,隨我殺往臨潁城!”徒丹武宿一聲令下,隨即翻身上馬。
    他要用擊敗唐州軍來為自己加冕,之前的京西軍和克淮軍都在唐州軍手下吃了大虧,若是此番能擊敗唐州軍,他就能再進一步。如今的京西軍正在重整,指揮使一職還空缺著,他徒丹武宿正是最好的人選。
    徒丹武宿作為振武軍副指揮使,弓馬嫻熟,武藝高強。他帶著百餘親兵打頭陣,準備像最鋒利的矛,撕碎敵軍所有的防禦。
    騎兵的隊伍行進得很慢,比閑庭信步略快一些。徒丹武宿知道,隻有到最合適的距離才能開始衝鋒,現在必須節約馬力,保持戰馬的體力。
    近了!更近了!
    唐州軍的斥候顯然已經發現了這支不速之客,正慌忙往回跑,想要通知唐州軍士兵準備防禦。
    臨潁城下的唐州軍果然“亂”了起來,士兵們慌忙調集人手,試圖在後方組建陣型,以抵禦這支突然出現的北元騎兵。
    徒丹武宿的嘴角微微上翹,他已經能夠看見城牆上倒下的雲梯,那些慌亂的步兵在他眼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不堪一擊。
    “加速!加速!”
    徒丹武宿在心底呐喊,催動胯下戰馬緩緩提速。他努力遏製著戰馬想要奔跑的本性,一點點調動它衝陣的欲望,等待最佳時機。
    “全軍出擊!”
    徒丹武宿一聲大喝,對麵唐州軍的士兵果然慌亂不已,正手忙腳亂地搬動拒馬。這樣的步兵陣型,對他們騎兵來說,就像枯草一般脆弱。
    身後的騎兵速度飆升,徒丹武宿卻依舊在控製馬速,任由麾下騎兵從兩側越過。這些騎兵急於立功,他身為大將,自然不必如此,隻需待這些騎兵吸引唐州軍的注意力,他再帶著麾下親兵,就能輕易撕裂對方的陣型。
    按照徒丹武宿的預計,隻需要連續三次擊穿對方陣型,就能夠把唐州軍切割成小塊,挨個消滅,哪怕沒有城中克淮軍的接應都無妨。
    他已經能夠看清唐州軍士兵的臉龐,隻要衝過去,天大的功勞就唾手可得了。
    可就在這時,原本慌亂的唐州軍陣型突然快速變化,淩亂的拒馬瞬間連成一片,後麵無數架盾牌豎起,明晃晃的長槍全部就位,嚴陣以待,就等著騎兵撞上去了。
    突然,最前麵的騎兵猛地往前栽去,顯然是地上有絆馬索。倒地的士兵抽出彎刀猛地一砍,才將絆馬索砍斷。
    緊接著就是陷馬坑,徒丹武宿心知不妙,這唐州軍顯然是早有準備。但如今的他,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下距離敵軍不過還有不足百步的距離,衝過去就能撕開防線。
    “衝啊!”徒丹武宿一聲大喝,兩側的騎兵再次提速,朝著唐州軍的陣型猛衝而去。
    “嗡~嗡~”的震動聲傳來,徒丹武宿揮動長槍,擊飛射來的羽箭。此時距離敵軍隻有不到五十步,轉瞬即至。
    就在這時,數十門黑黝黝的火炮從盾牌陣中伸出炮管,直直指向前麵疾馳而來的騎兵。這一次,所有的火炮都裝了霰彈,不追求射擊距離,隻求近距離的殺傷範圍。
    “嘣!嘣!嘣......”重型火炮最先開火,霰彈的有效射擊距離高達二十步,在騎兵陣中炸開,瞬間倒下一片。
    隨即就是虎蹲炮,連續的炮擊如同死神的鐮刀,讓前方的騎兵損失慘重,人仰馬翻。
    徒丹武宿並沒有退卻,在他看來,這些損失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隻要衝垮對方的陣型,一切都值得。
    他猛地挑動長槍,將麵前的拒馬挑開,隨即帶著麾下的親兵直接突入唐州軍陣中。
    其他人就沒有這個本事了,更多的騎兵被拒馬阻攔,不得不降低速度。一旦失去了速度的優勢,騎兵就很難再撕裂步兵陣型,隻能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麵。
    徒丹武宿感覺自己好似陷進了泥坑一般,任憑他如何衝撞,都無法繼續向前突進。周圍全是唐州軍的士兵,長槍如林,不斷朝著他和親兵刺來,根本衝不出去。
    更讓他心涼的是,原本應該打開城門出來迎接的克淮軍,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徒丹武宿心中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自己恐怕是中計了。
    “撤!隨我殺出去!”徒丹武宿不愧是沙場老將,當機立斷,立刻調轉馬頭,想要突圍。
    後麵的騎兵也紛紛張弓搭箭上前接應,陷入重圍的騎兵好不容易才脫離唐州軍的軍陣,開始朝著來時的方向撤離。
    徒丹武宿雖然心有不甘,但他知道再這麽下去也很難建功,隻能先跟這支步兵拉開一段距離,觀察情況後再作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