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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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安君並沒有朝著山坡衝殺的打算,反而帶著足足五千名騎兵,徑直朝著完顏嶠的中軍發起了衝鋒。
    “大帥,快撤退!”徒丹武宿急忙指揮著騎兵列陣迎戰,然而對方來勢實在太過凶猛,他心裏清楚,自己根本就擋不住。
    “跟我殺!”完顏嶠舉起手中的馬槊,朝著身邊的親兵護衛大喊道。隻要能夠攔住這支騎兵,襄陽軍就成了他們囊中之物。
    實際上,襄陽軍此時已經潰散,可武安君的騎兵來得實在太快,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無法收獲勝利的果實。
    完顏嶠一聲令下,原本在山坡上追殺襄陽軍的騎兵也趕忙快速回返,陸續在他身邊集結起來。
    眼看著唐州軍的騎兵離得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徒丹武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還有不少北元騎兵沒有抵達,而襄陽軍顯然也看清了當下的形勢,正死死地纏住一部分騎兵不放。
    “衝鋒!”完顏嶠一聲令下,直接一馬當先,朝著唐州軍衝殺了過去。
    郭進的心也跟著揪緊了,可他能做的十分有限,隻能不斷地聚攏麾下的將士,將山坡上的北元士兵奮力擋回去。
    大乾和北元,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發生過像樣的騎兵對戰了。就在不久前,唐州軍擊破了振武軍的精銳,創造了一段曆史,那麽今天,唐州軍還能再次上演這樣的輝煌嗎?
    武安君沒有絲毫退讓,帶著騎兵直接就與完顏嶠的親衛衝撞在了一起。他手中的長槍化作一道殘影,接連刺倒了好幾人,隨即又快速往前衝刺。
    衛驍和車敬帶著麾下的士兵先是放了一陣短銃,緊接著便提著長槍衝殺起來,緊緊跟在武安君身後。
    讓完顏嶠感到憤怒的是,唐州軍的騎兵中,竟然出現了大量的草原人,雖然他們都換了裝束,可他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
    唐州軍騎兵的騎戰本領雖然稍遜一籌,但是武器裝備卻要精良得多,所有的騎兵都有鐵甲護身;而反觀北元的騎兵,大多是以皮甲為主。
    雙方近萬名騎兵,在平地上爆發了大規模的衝突,這讓山坡上的士兵都下意識地放慢了手上的動作。他們心裏清楚,自己已經無法決定這一戰的走向了,騎兵之間的交鋒才是關鍵。
    武安君隻覺得自己的真元在體內激蕩燃燒,手中的長槍大開大合,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親衛營緊緊跟在他左右,一旦有人從馬上跌落,其他人就立刻跟上去補上,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停留。
    唐州軍的騎戰本領雖然有所欠缺,但是紀律性卻遠遠超過北元騎兵,所有人都嚴格按照陣型,緊緊跟隨著首領衝鋒。
    武安君猛地感覺前方的阻力一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但是總算從對方的騎兵陣型中衝殺了出來。
    武安君控製住馬速,等待著後麵的騎兵跟上來,同時也讓戰馬能有喘息的機會。
    等到更多的騎兵跟隨在身後殺出來,武安君開始調轉馬頭,緩緩提速,再一次攔腰殺入了北元騎兵之中。
    在大規模的騎兵作戰中,顯然紀律性比個人能力更加重要。唐州軍憑借著人數和紀律上的優勢,漸漸取得了上風。
    一直廝殺到日落時分,完顏嶠身邊剩下的騎兵已經不足千人,他隻能尋機脫離與唐州軍的接觸,朝著步兵陣型靠攏。
    原本占據優勢的北元軍隊,在失去騎兵的支援之後,又被趕出了山坡,襄陽軍總算勉強恢複了陣型。
    借著夜色的掩護,北元士兵護衛著騎兵緩緩撤退。如今他們的騎兵已經處於劣勢,再也無法繼續擴大戰果了。
    武安君下令打掃戰場,收攏戰馬。唐州軍死傷超過了千人,北元騎兵的傷亡則更為慘重,但是繳獲的北元軍戰馬卻比損失的還要多,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收獲。
    武安君帶著親衛營的騎兵抵達山坡,郭進早就已經派人在這裏等候,迎接他上山。
    辛表程早已沒了氣息,那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髒腑,就算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武大人,卑職無能,沒能保護好大人!”郭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他從一介平民能夠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都是靠著辛表程的賞識和提拔。辛表程一直把他當作左膀右臂,可他卻沒能保護好恩公的安危,這讓他怎麽能不心痛?
    武安君也跟著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不禁悲從中來。
    若是沒有辛表程的支持,他一個山賊,又怎麽可能發展壯大到今天這個地步?
    放眼天下,除了辛表程,還有誰有這樣的氣度,能容忍他一步步坐大?
    “武大人,都怪冷碑!”謝永思在一旁憤恨地說道,“若不是他臨陣脫逃,陣型根本就亂不了,大人也一定能撐到現在。”
    辛表程對他同樣有提攜之恩,如今恩公戰死,謝永思的心中也滿是悲痛。
    武安君把頭轉向賀寬和徐修遠,二人也都默默點頭,冷碑的逃離,確實是大軍崩潰的開始。
    “趕緊去查探,冷碑逃到了什麽地方,我一定要為大人報仇!”武安君緩緩起身。北元軍隊已經撤退,他若是貿然追擊,很可能會重蹈辛表程的覆轍。
    但是辛表程的仇不能不報,那就先從冷碑下手。
    話說冷碑自己也知道,臨陣脫逃是殺頭的大罪,於是幹脆直接往襄城逃去,準備投奔辛表程的對頭譚良弼。
    在冷碑看來,譚良弼之前也是臨陣脫逃,自己不過是有樣學樣,隻要有譚良弼的庇護,自己定然可以高枕無憂。
    冷碑一直以來就對辛表程的做法心存不滿,自己帶著弟兄們跟著他拚死拚活地北伐,打了勝仗自然是想撈點好處,可卻屢屢受到限製。
    反觀譚良弼那邊,不僅大肆搜刮錢財,還驅趕青壯參與攻城,手下的人一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
    譚良弼之所以急於返回襄城,是因為他們之前劫掠來的財貨都藏在襄城,既然長社拿不下來,他自然要先保住自己的勝利果實。
    冷碑的到來,讓譚良弼感到極為意外。他本來並沒有打算坑害辛表程,畢竟辛表程若是真的一敗塗地,興化軍也會陷入獨木難支的境地。
    譚良弼在心裏暗道一聲糟糕,一邊假意安撫冷碑,把他們請到軍營中單獨安置,實際上卻是將他們監管了起來。
    另一方麵,他趕緊派出探馬出去打探消息,同時點齊兵馬往長社出發。若是辛表程還在抵抗,他自然要出兵救援;而若是辛表程已經戰敗,他也正好可以收攏潰兵,趁機壯大興化軍的勢力。
    譚良弼不僅沒有慌亂,反而還有些竊喜,他覺得襄陽軍大概率已經潰散,一直壓在他頭頂的辛表程,經過這一戰,就算能活著逃回去,也再也無法在他麵前耀武揚威了。
    至於他自己撤離的責任,大可以推說是連日大雨,軍中糧草不濟,逼得他不得不返回襄陽補給。更何況,冷碑還捏在他的手上,真要是不行,就把冷碑交出去,辛表程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大軍剛抵達長社,前方的探子就傳回了消息:前幾日唐州軍在朱家曲鎮打敗了振武軍,已經帶著襄陽軍撤退到臨潁了。
    “晦氣!”譚良弼暗罵一聲。這唐州軍屢次壞他的好事,實在讓他恨得牙癢癢。
    譚良弼沒什麽辦法,隻能率軍回返襄城。既然振武軍已經被擊退,北元一時半會兒也無力南下,他在襄城倒也過得安逸。
    “將軍,將軍,出大事了!”檮杌營指揮使卞正南一路小跑,在譚良弼的臥房門外大喊道。
    譚良弼麾下的士兵早已把襄城禍害得不成樣子,底下的人獻上了幾個妙齡女子,如今又沒有戰事,他自然是夜夜笙歌。
    卞正南統領著檮杌營,專門負責軍情刺探,如今這般慌張地跑來,肯定是出了什麽大的變故。
    “什麽事?”譚良弼雖然貪財好色,但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女子,提著褲子就往外走。
    “唐州軍和襄陽軍,把咱們的後路給斷了!”卞正南急忙回稟道。
    “什麽?好大的膽子!”譚良弼還以為是北元的軍隊打來了,沒想到竟然是襄陽軍和唐州軍。
    “他們占領了魯山和葉縣,還派遣了大量的騎兵巡邏,咱們的糧草已經供應不上了。而且,唐州軍的騎兵沿著蚩水駐守,說絕不讓一兵一卒過河。”卞正南哭喪著臉說道。後方的糧草正是以魯山和葉縣為中轉站,才能供應給前方的興化軍。
    襄城雖然有一些儲備,但是三萬大軍每天人吃馬嚼,消耗實在太大了。
    當初之所以這麽安排,也是怕萬一襄城有失,可以輕易退回魯山、葉城,沒想到反倒被後方的襄陽軍直接一鍋端了。
    “不對,這不是辛表程的手段,他幹不出這種事來!”譚良弼猛地反應過來。他跟辛表程打交道這麽久,對他的手段再了解不過了。辛表程是典型的文人思維,就算爭鬥,也不會撕破臉皮,丟了文人的體麵。如今這種手段,帶著幾分匪氣,辛表程作為文官大佬,絕不會這麽做。
    “但是,魯山縣確實是襄陽軍駐守的,卑職絕不會看錯!”卞正南一口咬定。為了確認消息,他可是親自渡過蚩水去探查的。
    “媽的,老子就不信了!點齊兩千騎兵,八千步卒,跟我南下!”譚良弼決定抽調精銳南下一探究竟,留下一萬多人駐守襄城。
    蚩水並不深,在枯水季,人光著兩條腿就能趟過去,就算是豐水季,最深的地方也不過七八尺,水麵最窄的地方也就三丈多寬。蚩水上有好幾座橋梁,就算橋梁被毀掉也無所謂,最多半天的功夫,就能搭建出一條可供騎兵通行的木橋來。
    這種細小的河流根本擋不住大軍,就算有敵軍駐守,隻要用木筏組成一座浮橋,步兵就能輕易殺過去。
    譚良弼先一步率領騎兵抵達蚩水旁,卻發現河對岸已經聚集了大量的騎兵。
    唐州軍如今戰馬充裕,直接從襄陽軍征調了一批士兵補充到自己的騎兵營,把騎兵規模直接擴大到了六千騎。對於武安君的這種做法,大家都保持著沉默,畢竟若不是武安君,襄陽軍恐怕早就全部折損在開封府境內了,如今抽調一些人手也算不上什麽。
    襄陽軍的騎兵也由郭進率領,跟隨在武安君身側,騎兵規模已經達到了七千騎。這麽大規模的騎兵,駐守在蚩水南岸,顯然不是為了來歡迎譚良弼的。
    譚良弼一張老臉黑得像鍋底一樣。此番北伐,他確實搶了不少財貨,但是騎兵規模依舊不足兩千。
    之前搶了一個馬場,倒是得到了不少戰馬,但是在隨後的戰爭中又折損了很多,跟唐州軍的騎兵根本沒法比。
    一想到山匪出身的團練兵竟然擁有這麽大規模的騎兵,他就感覺一陣心口發疼。
    主要是臨潁城中,克淮軍的騎兵被武安君一鍋端了,否則他們的騎兵規模也該和興化軍的差不多。
    雖然唐州軍的騎兵中有一小半都是湊數的,騎戰本事也隻是勉強夠用,但是譚良弼又怎麽能看得出來呢?他隻看到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的鎧甲在日光下泛著黝黑的光,心裏莫名地有些心虛。
    “將軍,不如咱們衝過去,就不信他們敢動手!”鄭興河一臉不爽地說道。他也沒想到,當初在百花樓見過的那個少年,如今竟然有了這樣的威勢。
    “二弟,不可妄動!”榮義山感覺有些牙疼,恨不得抽鄭興河一巴掌,眼前這種局勢,哪裏是他能出頭的時候?
    “嗯,鄭校尉,你率領一百騎,先行過橋,本將為你壓陣!”譚良弼覺得就這麽直接認慫實在不像話,正好有個不怕死的,那就派他去探探路。
    “將軍,二弟他性格魯莽……”榮義山剛開口勸說,就被譚良弼一個眼神懟了回去,總歸是要有人去探路的。
    鄭興河也沒多想,點齊一百名騎兵,直接朝著橋上衝去。
    “郭大哥,是老熟人了!”武安君笑了笑,以他的目力,自然看清了來人是鄭興河。
    “待我去會會他!”眼看鄭興河剛過了橋,郭進一拉韁繩,帶著襄陽軍的一千騎兵就朝著鄭興河衝殺了過去。
    “撤!快撤!”譚良弼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果斷,顯然是打算把這一百名騎兵直接吞掉。
    鄭興河也懵了,襄陽軍的膽子怎麽這麽大?大家都是大乾的軍隊,用得著這麽大動幹戈嗎?
    一看見領頭的是郭進,鄭興河掉轉馬頭就跑。他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要是被郭進抓住了,肯定沒有好下場。
    鄭興河想逃,他麾下的將士也不傻,趕忙掉轉馬頭往橋上擠去。
    那座橋最多隻能容得下三騎並行,一下子擠上去這麽多人,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