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語是沉默之後才顯得珍貴的。
    詞岸之上，沈茉淩站在第一座語碑殘基前，一塊打磨成半月狀的石質殘頁正靜靜嵌於碑座中央。
    表麵毫無字跡，唯有一道裂紋，從左上角沿著中軸線一路蜿蜒至底部。
    這是彌驍帶回的那塊“無語之頁”。
    沒人能讀懂它，也沒人知道它從何而來。唯一能確定的是，它的岩質成分在現有語言結構係統中從未被記錄。
    這或許正是他們稱它為——“第零頁”的理由。
    一｜沉語遺址：文明之前的跡象
    彌驍蹲下，將手掌貼在石頁上。他的指尖輕輕掃過裂紋的起始點，仿佛在試圖感知其承載的古老節律。
    “沒有頻率，沒有聲帶共振。”他說。
    “它是徹底沉默的。”沈茉淩低聲回應，“卻又……讓人覺得，它曾經說過什麽。”
    “也許它正在說，隻是我們還沒學會聽。”
    這是她第二次看到這種感覺。第一次，是她在夢骨試煉時看見自己無言地舉起手掌，那種非語言但高度清晰的傳達，現在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孟子康在一旁鋪開拓片紙，“這塊頁石來自詞岸北緣‘七階詞帶’最舊的一層。上麵殘留的石粒結構排列並不隨機，有一種古代圖式邏輯。”
    他將一份數據圖層投影在眾人麵前。
    圖上呈現出一種螺旋式排列，與瑪雅文明的“詞中天印”有80的結構相似度，但旋轉方向與音位線反向。
    “如果這不是語言……那它是什麽？”彌驍喃喃道。
    沈茉淩答得很慢：“也許它是——語言的母語。”
    二｜文化之下的語言結構
    他們調取了附近殘頁的深層拓痕數據。
    結果令人震驚。
    至少有五種已知古文明的語言碎片在這些石頁中出現過交疊式雕刻：
    蘇美爾刻語殘片；
    早期契丹岩文；
    前岡比亞語律節骨符號；
    殷商甲骨後期圖語殘墨；
    波斯楔形圖音樣體。
    每一種文明都曾被認為語言孤島型存在，但如今它們在同一頁石上並存，甚至共用相同節律骨構。
    這不是偶然。
    這是語言構型的共源證據。
    “我們的曆史也許從未有‘語言分裂’的階段，而是——從最初開始就擁有一種共同的原型，隻是後來各文明在不同方向上演繹它。”沈茉淩總結。
    她用手輕輕敲了敲第零頁的中央。
    石頁微微顫動了一下。
    一瞬間，空氣中浮現出一串極短的結構波紋，像是符號，卻不是字。
    彌驍立刻啟用“詞象頻圖係統”進行解碼，數據迅速生成：
    【未解構音素群】
    【結構性質：具備意義層級，但無法還原語法】
    【判斷：並非後起語言，而是——“前語言單位”】
    三｜第零頁初識者：沉語後裔
    這一次隨行的，還有來自三大失語族係的“沉語者”。
    他們是集語計劃的一部分：自願參與前語言係統恢複實驗，試圖以“非結構感知”方式進行交流。
    其中，一名叫“見遠”的年輕人站到了第零頁前。
    他閉上雙眼，貼近石頁，嘴唇微張。
    什麽也沒說，卻傳來一股共鳴的頻率波動，沈茉淩身後的語碑群竟同時發出低微振動。
    “他說了什麽？”孟子康皺眉。
    “他沒說。”彌驍搖頭，“但我聽到了。”
    沈茉淩望著那個青年，眼中浮出某種不確定的光。
    “也許……語言並不是為了說話而生的，
    而是——為了不被遺忘。”
    四｜“辭火之後”的信仰回響
    夜幕降臨，詞岸周邊的語碑殘群在星光下顯露出清晰輪廓。
    那些原本無法解讀的殘痕，在第零頁微弱頻波激發下，開始隱隱浮現線條。
    是圖？是句？是結構？
    沒人能確定。
    但他們知道，這是一次意義的重建，不是“發明語言”，而是“恢複意義”。
    在最後一道頻率消失前，沈茉淩看見石頁上那條裂紋悄然錯開了一寸，仿佛其中的“第一句話”，正在沉默中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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