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堅營道：“在村子裏殺人的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誰給你們的膽子闖進來的！”
    這魂魄的話語中有一種寒意直撲人麵：“這村子活人進來就是找死！你們以為自己能例外？敢踏進來一步，就是不得安寧！”
    黃堅營微微停頓了一下：“你被人淹死在了這個盆裏？”
    “是又怎麽樣？”
    小孩尖笑道：“當年我爹騙我盆裏開桃花，我低頭看的時候，他就把我的腦袋按在水裏，活活把我淹死了。我死之後就附在了盆上，不管看見誰，我都要淹死他，讓他過來陪我！”
    小孩的笑聲中帶著一股子化不開的陰冷：“你以為我願意困在這破盆裏？都是那個狼心狗肺的爹害的！那年我蹲在院子裏玩泥巴，他忽然笑著走過來，手裏端著這個盆，說要給我看個稀奇，說盆裏能開出桃花。”
    “我信了，滿心歡喜地湊過去，剛低下頭往盆裏看，還沒看清裏麵的水，他那雙手就跟鐵鉗似的按在我後頸上！我拚命掙紮，腳蹬著地麵亂踢，可他力氣大得嚇人，把我的腦袋死死按在水裏。
    水嗆進我的鼻子、喉嚨裏，燒得我肺都要炸了，我喊不出聲，隻能聽見他在我耳邊喘著粗氣，連一句軟話都沒有。”
    小孩的聲音陡然拔高，怨毒像毒蛇似的：“他騙我看桃花，卻把我活活淹死在這盆裏！我死了之後，他把盆隨便一扔，就跟扔了塊垃圾似的！”
    “我死得不甘心啊！從此不管誰靠近，我都要把他拖進來！我要讓他也嚐嚐腦袋被按在水裏，窒息到發瘋的滋味，要讓他灌滿一肚子髒水，跟我一樣在黑暗裏嗆咳著死去！我要拉著所有人陪我一起，都別想逃！”
    關白浩忽然說道：“黃供奉，你怎麽知道盆裏能開桃花？”
    黃堅營道：“我猜的而已。剛才那個冤魂不是說了嗎，她泡了桃花茶。這個盆應該是專門用來製茶的盆子。你沒看盆底下還畫著花骨朵的桃花嗎？”
    “哦！”關白浩信他的話，我卻不相信。黃堅營肯定是在敷衍關白浩。
    說他能看出盆裏附有冤魂，我相信。
    說他光憑一個猜測就能推斷出那個魂魄的父親當年說過的原話，打死我，我也不信。
    黃堅營拿著尺子往傭兵肚子上拍了兩下：“這個地方怎麽出去？”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小魂嘻嘻笑道：“你們就等著在這兒陪我們吧！”
    黃堅營揮了揮手：“拿點汽油過來。”
    有人從發電機旁快步走來，手裏攥著個灌滿汽油的玻璃瓶，徑直遞到黃堅營麵前。
    黃堅營伸手接過，沒有絲毫猶豫，抬手就將瓶裏的汽油劈頭蓋臉倒在了傭兵身上。
    汽油順著傭兵的衣擺往下淌，在地麵積起一小灘。
    倒空汽油後，黃堅營隨手將空瓶扔在一旁，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他轉頭看向旁邊的關白浩，伸手從對方嘴裏抽出那根還燃著火星的煙，指尖都沒多停留，直接揚手將煙彈向了傭兵。
    煙頭“啪”地落在浸透汽油的衣物上，瞬間燃起一團火苗。
    火舌順著汽油迅速蔓延，眨眼間就將傭兵裹成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團。
    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火光照亮了周圍人的臉，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有一片沉鬱的冷寂。
    短短幾秒鍾之後，那個傭兵在烈火的焚燒之下筋絡收縮，筆直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肚子裏也傳出了那個小孩驚恐叫聲：“你敢碰我，我娘饒不了你們！娘――娘！”
    “別叫娘了！”
    黃堅營冷笑道：“你娘要是能救你，她早就來了。說，這地方怎麽出去？隻要你說出來，我就放你走，要不然，你就等著被燒得灰飛煙滅吧！”
    “娘……娘！”
    “娘！娘！你在哪？”喊聲之後隻剩下輕飄飄的回音。
    他又拔高聲音喊了幾聲，可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小孩連喊了幾聲之後終於害怕了：“你別殺我，我現在就告訴你！從這兒往村口走，看見一棵桃樹，你們就繞著桃樹走，繞上三圈就能看見一條道兒，你們順著道兒走就行了。”
    黃堅營慢條斯理道：“順水出不去嗎？”
    小孩已經被火嚇得慌了手腳：“順水走不出去！誰也不敢下水，我活著的時候就這樣。我娘說，水裏有大老詭會吃人！”
    黃堅營冷笑道：“關白浩，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掖著藏著。你的人下過水吧？是不是下了水就再沒出來過？”
    關白浩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黃堅營再次說道：“你說的什麽剖心挖肝也是假的吧？別不承認，現在證人在呢！”
    “假的又如何？換做是你，難道會把所有底細都攤開給我看？”他冷笑一聲，眼底滿是戒備。
    心裏清楚兩人早因我的原因互生嫌隙，如今誰都沒打算交底。
    黃堅營暗自盤算著如何從關白浩的話裏套出真實信息，也在心裏琢磨著該用什麽說辭混淆他的判斷。
    彼此都明白，這場對話不過是各懷鬼胎的試探，沒有一句全然真心，卻又不得不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黃堅營還沒說話，那個小孩就尖叫道：“你們別說話了！快放了我啊！”
    黃堅營道：“你娘在什麽地方？你又埋在什麽地方？”
    “我娘在井裏，井在哪兒我也忘了。”
    小孩嚇得哇哇直哭：“我爹把我淹死之後，就把我裝在一口缸裏，埋在了我家門口的楊樹底下。”
    黃堅營厲聲道：“你娘出來過沒有？”
    “我娘……”小孩哭道：“我也不知道。我娘肯定在村子裏，可我怎麽也找不著她！”
    “很好！”
    黃堅營忽然往火堆裏撒了一把粉末。原本就熊熊燃燒的烈火，瞬間“呼”地一下竄起近米高的火苗，火舌翻滾著向上猛舔。
    火光中，那具被焚燒的屍體突然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像是內裏的東西驟然爆開，整具屍體瞬間炸成了好幾塊。
    帶著火星的碎塊飛濺開來，空氣中除了濃烈的焦糊味，又多了一股刺鼻的腥氣。
    跳動的火光映著眾人驚愕的臉，誰也沒料到，這場大火會出現這樣駭人的場麵。
    一道黑色人影剛從屍體裏鑽了出來，就被烈火團團包圍：
    “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