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鷹道：“你遊得怎麽那麽慢？剛才來了陣風，我被眯了眼睛。我揉眼睛的時候你就在河中間，我揉完眼睛了，你還在那兒。你站在水裏沒遊啊？”
    我再次問道：“那時候，你喊過我？”
    大牙鷹點頭道：“喊過啊！我讓你快點。”
    大牙鷹身上肯定有問題！
    我記得自己從入口掉下來之前，就看見大牙鷹被一雙手從大樹後麵推了出來，這次又看見她背後有手。
    我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人手出現了兩次，我也撞上了兩次狀況。那雙人手究竟是偶然出現的東西，還是一直跟著大牙鷹的？
    大牙鷹忽然道：“兄弟，你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趕緊走吧！”
    我剛剛敷衍了一句，就聽見大牙鷹低聲說道：“兄弟，你不會是想甩掉我吧？”
    “瞎說什麽呢？是我邀請你來的，肯定要帶你出去啊！”
    我摟過大牙鷹的肩頭，往村子裏走過去時，卻聽見大牙鷹說道：“那就好！”
    我聽見那三個字時，像是觸電一樣打了個激靈，大牙鷹的聲音變了，變得低沉沙啞，變得不像他的聲音。
    我按著大牙鷹冰涼的肩膀：“大牙鷹，大牙鷹，你說話啊？”
    “兄弟，你怎麽了？”
    大牙鷹揚著腦袋道：“你沒事兒吧？我怎麽覺得你這麽奇怪呢？”
    “沒事兒！”我長籲一口氣，快步走向了黃堅營他們原來駐紮過的院子。
    他們人雖然走了，但是在損失了將近一批人手之後，卻留下了少量的裝備。我從他們的裝備裏弄出了一隻工兵鏟，告訴大牙鷹把衣服晾幹，我自己跑到楊樹底下挖了起來。
    楊樹屬於陽木，風水裏一向有“門前不種鬼拍手，屋後不栽招魂柳”的說法。
    這分別就是在指楊樹和柳樹，楊樹葉片風響如鬼拍手，擾安寧，招是非。
    柳樹枝多用於喪杖，招魂，招陰，會有錢財外流之忌。
    按照蓋房子的規矩，房子應該坐北朝南，也就是窗戶應該朝著陽麵兒。
    房子本身向陽，再栽上一顆陽木，那就是陽上加陽，房子裏的男主人必然會脾氣暴躁影響家庭。
    剛才那個小魂說自己是被父親按在水盆裏淹死的，會不會是房子男主人在生前就已經瘋了？
    否則，怎麽會幹出親手殺子的事情？
    我差不多挖了一個小時之後，樹根下麵才漸漸露出一口封著蓋的水缸。
    那口缸也不知道在樹下埋了多久，缸體都已經被樹根團團圍住了。
    我好不容易用匕首割斷樹根，才拿起工兵鏟砸在水缸上，一副已經腐爛大半的屍骸也跟著從缸裏滾了出來。
    我用工兵鏟在缸裏挖了幾下，把屍骨全都弄到了外麵，發現死者的頭骨顯得異常扁平，乍看上去就不是人的腦袋，反倒像是一顆被剁下來的蛇頭。
    我用匕首慢慢挖掉骨頭上的泥土，才敢肯定那確實是一顆人頭，隻不過人骨在發育的過程中出現了畸形，才會讓人覺得那是蛇頭。
    我放下頭骨之後，又把剩下的那點骨頭攤開在地上。
    缸裏的屍骨雖然腐爛了大半，但是從剩下的那點骨骸上，我還是能分辨出，當年被埋在缸裏的是一個頭部偏平、手臂短小、手掌有些像雞爪的畸形兒。
    我正擺弄著屍骸，卻忽然聽見大牙鷹在我身後陰沉沉地說道：“兄弟，你說那個孩子會不會是因為畸形，才被他父親親手溺死在了水盆裏？”
    “可能……不會的，你別瞎想。”我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因為月詭也入過大牙鷹的夢，也跟我說了一些大牙鷹的事情，這類問題對他來說有些冒昧。
    大牙鷹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樣的父親該殺！”
    大牙鷹的眼中閃動的殺機，讓我不寒而栗。
    我心中凜然一驚：“大牙鷹，有些事情，你得往好處想。畢竟當年的事情誰都沒看見，真相可能像你想的一樣，也可能另有隱情。你說對吧？”
    “嗯！”大牙鷹雖然在點頭，但是身上的殺氣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知道現在不是開導他的時候，而且我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轉變大牙鷹的想法，隻好在他頭上拍了拍，站起身來，拿出羅盤，開始給村子定位。
    大牙鷹小心翼翼地埋起那具屍骸：“兄弟，你在找什麽？”
    “找井！”
    我已經在村子裏挨家挨戶找遍了，連半口井的影子都沒有。
    要是有些地方的地脈特殊，尋常法子尋不到能吃的水源，隻能揣著厚禮去請風水先生，靠羅盤風水，才能打出一口安穩的井。
    不少外來人覺得荒唐，說打井不就是找著水脈往下挖？
    種地的人都清楚，這話隻對田間的灌溉土井管用。
    那些澆地的井隻求有水就行，犯不上講究，但村裏人的吃水井，豪門大宅裏的生活井，從來都是“先定穴，後找水”。
    若是等房子蓋好了再打井，十有八九會衝撞地脈，這井位要是錯了，輕則井水發臭不能喝，重則整村都要被陰邪纏上。
    水井在風水裏是地脈之眼，一頭連著地上的人氣，一頭通著地底的陰氣，既是聚氣的寶穴，也可能變成招災的禍根。
    要是位置選偏了，不僅聚不住天地正氣，還會把地底的陰煞吸上來，引得精怪邪祟圍著井口打轉。
    豪門大宅的井更是馬虎不得，大多單獨圈在一個青石小院裏，院門掛著桃木簾，牆角要麽立著石碑，要麽擺著銅葫蘆，八卦鏡鎮邪。
    每月初一十五，主家還要親自點香祭拜，給井神供上糕點酒水。
    村裏打井至少也要看會不會被井裏的陰氣衝克。更要在井旁留一條三尺寬的土路，說是給無主的魂魄留條“過路道”，讓它們別在井口逗留。
    我站在房頂上拿著羅盤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甚至沒看見適合打井的十字路口。
    “難道那口井沒在村裏？”
    我自言自語之間挪動了一下身子，卻差點和大牙鷹撞在一塊，從房子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