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蹲在那一地的紙幣前，臉色灰白，眼神渙散。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知道，她完了。
    可徐峰沒有再逼問，也沒有動手撿起那些錢。他隻是靜靜看著她，仿佛在等她自己認輸。
    良久，賈張氏顫巍巍地伸手，把那些紙幣撿起，小心包好，縮在牆角，像個風雨中的老婦，狼狽而淒涼。
    徐峰轉身，走入黑暗。
    夜色如墨，整個四合院籠罩在一層沉沉的靜謐中，偶爾傳來幾聲貓叫，伴著遠處一陣破碎的犬吠，擾動著夜風裏的寧靜。但就在這沉寂的黑夜中，徐峰的房間裏透出一點微弱的光，是蠟燭燃燒著跳動的火苗，映在他冷峻的臉上，反射出一層詭秘的光輝。
    他靜靜坐著，身前擺著一張舊舊的紙條，上麵是他這幾天來詳細記錄的每一個細節——賈張氏什麽時候出門，走了哪條路，手裏拎著什麽袋子，何時回來，每一樣都被他一筆一劃記錄得清清楚楚，仿佛一名老道的獵人，正耐心地等待獵物再次踏入他的圈套。
    “這老太婆最近頻繁外出，拎著個帆布袋，回來時袋子空了，卻總帶著一臉狡猾的笑。”徐峰低聲喃喃，眼裏露出一抹狠厲，“她一定在偷偷賣什麽東西。”
    他敲了敲桌麵，目光一閃，掀開桌角那張蓋著的舊布，露出一個舊木盒，盒中裝著小巧的望遠鏡和一副變聲器。他嘴角微揚，把望遠鏡收進懷裏，悄然起身，像一隻潛伏在夜林的黑豹，身形靈巧無聲，推門而出。
    夜風涼得刺骨，院裏一片黑暗。他腳步極輕，貓著身子，貼著牆邊慢慢行走，一直繞到了賈家後門。
    門虛掩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飄出，是熟香蕉的味道。
    “果然……”徐峰低低笑了一聲，眼裏寒光乍現。他蹲在窗邊，慢慢抬起望遠鏡。
    隻見屋內燭光昏黃，賈張氏小心翼翼地將一捆用破毛巾包著的香蕉從床底拉出來，一根根數著，每一根都熟透了，金黃泛黑，正是賣相最好的時候。她將香蕉輕輕裝入袋中，然後提著帆布袋，踮起腳走出後門。
    徐峰立刻轉身，貼著牆邊悄悄跟了上去。賈張氏走得極快，步伐雖老邁，卻帶著一種迫切的急促，像是深怕夜晚過去了，市集也會關門似的。
    她穿過小巷，繞過三條橫街，最後在一座破舊的小橋邊停了下來，左右張望片刻後，鑽入了橋下的一處昏暗通道中。那通道兩邊搭著幾塊破帆布和木板，隱約傳來低語聲與貨物搬運的動靜。
    徐峰屏住呼吸，站在陰影處，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段對話。
    “呦，張大娘，又來了啊？這回帶啥？”
    “是香蕉，熟得很，都是從徐家倉庫翻出來的，丟掉太可惜了。”
    “你這膽子可真肥呀，萬一人家點數了呢？”
    “點什麽數？香蕉都堆得像山一樣，誰有工夫理這點邊角料？你快點收了，我這年紀大了，也扛不住跑多趟。”
    徐峰聽著這話，嘴角勾起冷笑。
    “原來如此，果然是從廠裏偷出來的……”他心中思緒飛快，賈張氏這步棋，走得比他預想的還要陰險幾分。
    隻見那攤販接過香蕉，數了數，丟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賈張氏接過錢，揣進懷裏，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後拍拍手，轉身離開。
    徐峰悄悄退後幾步，藏在暗處繼續跟蹤。
    她沒有立即回家，而是繞去西邊的那家小賣鋪，進屋沒多久便又出來，手中提著一包糖、一小袋米，嘴裏還哼著小曲，顯然心情不錯。
    “真是膽肥，賣贓物還心安理得地采買。”徐峰眼神一沉，“你這賈張氏……再不給你個狠的，你還真以為四合院是你伸手就能撈錢的魚塘。”
    他並不急於揭穿，而是悄悄返回家中，整理剛才的所見所聞，並開始製定下一步計劃。
    第二天一早，院子裏如常熱鬧。賈張氏臉上堆著笑，挨家挨戶打招呼，甚至給鄰裏小孩分了幾顆糖，一副親善和藹的模樣，誰能想到她昨夜剛做了見不得光的勾當？
    徐峰在牆角坐著，裝作無意地道了一聲：“喲，大娘，今兒這麽高興啊？糖都舍得拿出來了？”
    賈張氏哈哈一笑：“哪有啊，前兒個我家親戚送了點吃的，我也沒幾個牙，嚼不動這些甜的，就想著分給孩子們。”
    “哦？”徐峰挑眉，“親戚？您老不是說您家親戚都在北邊，來一趟得三天腳程麽？”
    賈張氏一愣，嘴角的笑僵住了：“這不是……早兩個月來過一趟，那時候順手留下點東西，現在才翻出來唄。”
    “是嗎？”徐峰似笑非笑，“那香蕉皮還在床底呢，您記得清點下。”
    這話一出，賈張氏臉色一白，頓時低頭扭身回屋，連話都不接了。
    院裏不少人看得稀奇，竊竊私語。
    徐峰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神色如常。可他心裏卻已經成竹在胸。
    “今晚，我就讓全院看看，賈張氏到底把香蕉當成了什麽。”
    他知道，隻要再等一個晚上，賈張氏還會再次出手。她那點貪婪早就抑製不住，隻要稍微一撩，就會露出馬腳。
    於是，他悄悄寫了兩張字條，一張藏進秦淮茹家門縫：“今夜三更後，橋下舊攤，有好戲看。”另一張則送入許大茂的鞋櫃：“香蕉香不香，橋下知真相。”
    當晚月黑風高，賈張氏果不其然，又拖著那隻帆布袋悄悄出了門。徐峰早已帶著幾位鄰居，提前埋伏在通道另一側。他沒有說太多，隻一句：“等你們看到她把香蕉交出去，就知道我沒冤枉她。”
    他們都半信半疑，但也都興致盎然，畢竟看熱鬧是院裏最大的樂趣。
    果然，不到一刻鍾，賈張氏便和昨晚那攤販再次交易。而這次，她背後，除了徐峰那張冷靜的臉，還有幾雙充滿震驚、憤怒和狐疑的眼睛……
    橋下的空氣混著濕泥味和香蕉的香氣，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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