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共鳴火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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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穗的指尖劃過貝殼表麵,粗糙的紋路像被時間磨平的星軌。曾裹著共鳴火的凹陷處還留著淺淺的弧形,像塊被吻過的月亮。她把貝殼貼在臉頰,涼意順著皮膚爬上來,卻在觸及顴骨時突然轉了個彎——那股暖,像初春融雪時從凍土下鑽出來的草芽氣,不燙,卻帶著種執拗的鮮活。
    “這可不是石頭。”身後傳來憶冰奶奶的聲音,老人正用布擦拭著艘半舊的冰船模型,船帆上繡的五顆星已經褪成了淡金色,“當年你奶奶把共鳴火封進貝殼時,在裏麵裹了層‘憶絨’——就是聲波麥開花時掉的那些細毛,能把溫度存進石頭縫裏。”
    冰穗把貝殼攥得更緊,掌心的汗暈開片深色。她想起星海交匯時,石穗的星鐵矛碰過這貝殼,焰苗的黃銅哨在旁邊吹過調子,音穀的錄音石貼著它錄過聲,無妄的石板壓著它曬過星海的太陽。那些溫度滲進貝殼的紋路裏,像五條小溪匯成了湖。
    “去看看‘憶絨圃’吧,”憶冰奶奶放下模型,指了指溶洞深處,“今年的聲波麥該收絨了,你奶奶說過,貝殼變石頭那天,就是新絨能接住暖的時候。”
    溶洞盡頭的圃地泛著淡紫色的光,聲波麥的秸稈比別處粗壯,頂端的絨毛像沾了星粉,輕輕碰下就簌簌往下掉。冰穗蹲下身,看見絨毛落在掌心,竟慢慢凝成了絲銀色的線——和錄音石裏那段嘈雜聲音的聲波軌跡一模一樣。
    “每根絨都記著種聲音呢。”憶冰奶奶蹲在她身邊,拾起根絨線纏在指尖,“你聽——”
    冰穗把耳朵湊過去,絨線裏傳出石穗太爺爺的咳嗽聲,混著焰苗太奶奶跑調的哨子,像有群人在耳邊笑鬧。她突然明白,貝殼裏的暖不是憑空來的星鐵的沉、火焰的烈、聲波的脆、石板的靜、冰晶的涼,五樣揉在一起,反倒生出種特別的溫,像冬天揣在懷裏的暖手爐,不燒皮膚,卻能把凍僵的指尖個個焐軟。冰穗抱著貝殼走進“記憶工坊”時,石穗正在給新鑄的星鐵矛刻花紋。矛尖的反光掃過貝殼,竟在牆上投出五道顏色不同的光帶——銀、橙、金、黑、藍,像五顆星球的縮影。
    “這是……共鳴火的光?”石穗放下刻刀,指腹蹭過光帶重疊的地方,那裏泛著層白蒙蒙的霧,“去年在星海,火鳳凰的翅膀就是這顏色。”
    冰穗把貝殼放在工坊中央的石台上,光帶突然散開,在四周的工具架上投下影子星鐵錘的影子裏藏著焰麥的火星,聲波笛的影子裹著冰憶麥的冰晶,石板的影子滲著星鐵砂,焰麥鐮的影子纏著聲波絨,冰鑿的影子落著無念麥的露水。
    “守麥人手冊裏寫過,”冰穗翻出奶奶留下的牛皮本,指尖點在泛黃的紙頁上,“五溫合一,需以‘憶’為引。鏽星的溫度是礦道深處的37度,火星是焰麥堆的52度,雷星是聲波震顫的28度,暗星是石板下的15度,冰星是記憶河的4度。加起來除以五,剛好是272度——人的體溫。”
    石穗突然笑了,拿起星鐵矛往地上頓,火星濺到光帶裏,橙光立刻亮了些“難怪!上次在礦道裏給你遞的熱麥餅,是按這個溫度烤的,你說剛好不燙嘴。”
    正說著,焰苗推門進來,懷裏抱著捆剛割的焰麥秸稈,秸稈上還沾著火星“音穀在雷星發來了新的聲波譜,說錄到了忘憂鯨背上共麥的生長聲,讓咱們聽聽對不對得上溫度。”
    聲波譜在牆上展開,像條起伏的金線。冰穗發現,波峰處正好對應272度,波穀則串著五個星球的溫度點,像串用線串起來的珠子。“你聽,”她指著其中段起伏,“這裏的顫音,和我貝殼裏的暖動頻率一模一樣。”
    無妄從暗星趕來時,手裏的石板上多了行新刻的字“溫不在高,合心則暖”。他把石板靠在石台上,石板的涼氣和焰麥的熱氣碰到起,竟在空氣中凝成了細小的水珠,水珠裏映出五個守麥人的笑臉。
    “該去收共麥種子了。”音穀的聲音從聲波麥裏傳出來,帶著點電流的沙沙聲,“雷星的聲波麥已經抽穗,就等咱們的溫度校準了。”
    冰穗握緊貝殼,掌心的暖似乎更清晰了。她突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石頭記不住溫度,但心能。當五顆心湊在起,再冷的石頭也能捂出春天來。”共麥的種子躺在五個雕花的木盒裏,每個盒子都刻著星球的圖騰。冰穗的冰星盒子是淡藍色的,盒蓋內側貼著層聲波麥絨,摸上去像貼著片雲。她把貝殼裏的暖氣輕輕哈在種子上,種子立刻顫了顫,種皮裂開道細縫,露出裏麵淡金色的胚芽。
    “冰星的種子得先浸在記憶河的‘恒溫層’,”憶冰奶奶的聲音從河對岸傳來,她正用冰勺舀起河水,河水在勺裏打著轉,卻不結冰,“這裏的水溫永遠是4度,剛好夠種子醒過來,又不會凍著嫩芽。”
    冰穗蹲在河岸邊,看著種子在水裏輕輕晃,胚芽上漸漸結出層薄冰,冰裏裹著細小的氣泡——那是記憶河的聲音被凍住了。她想起石穗在鏽星礦道裏埋下種子時,特意往土裏摻了星鐵砂,說星鐵的恒溫能讓種子記住“踏實”;焰苗把火星的種子扔進焰麥堆,讓火苗舔著種皮,說這樣能記住“熱烈”;音穀在雷星的聲波麥田裏把種子掛在麥稈上,讓風吹著它晃,說這樣能記住“靈動”;無妄在暗星的石板下墊了層枯葉,說這樣能記住“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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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後,冰星的共麥幼苗冒了出來,莖稈是淡藍色的,葉子邊緣鑲著圈銀邊。冰穗把幼苗移到憶絨圃旁,發現它的根須自動往聲波麥的方向伸,而聲波麥的絨毛也往它這邊飄,像在互相招手。
    “這就是‘合溫’的樣子。”憶冰奶奶摘了片聲波麥葉,放在共麥幼苗旁邊,兩片葉子碰到起,立刻冒出陣白汽,“你看,28度的葉和4度的葉湊在起,剛好冒出272度的汽——就像你和音穀碰在起,她的話多和你的話少,反倒說得最投機。”
    冰穗看著幼苗的根須纏上了塊星鐵砂,那是石穗偷偷埋在土裏的。砂粒的37度透過根須滲進莖稈,淡藍色的莖竟泛起了點銀灰。她突然明白,共麥根本不是“平均”五顆星球的溫度,而是讓每個溫度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像星鐵的沉穩住底,火焰的熱往上衝,聲波的顫在中間跳,石板的涼鎮著邊,冰晶的冷潤著尖,最後長成束能托住所有溫度的麥。
    夜裏,冰穗把貝殼放在共麥幼苗旁邊。月光透過溶洞頂的縫隙照下來,貝殼的影子和幼苗的影子疊在起,像個小小的懷抱。她聽見幼苗在輕輕“呼吸”,呼出的氣落在貝殼上,貝殼竟微微發燙——那是272度的暖,不偏不倚,剛好焐熱了掌心的紋路。第一場跨星雪落下時,共麥已經結出了飽滿的麥穗。冰穗摘下顆麥粒,剝開種皮,裏麵的胚乳竟分成了五層,每層都泛著不同的光。她把麥粒湊到貝殼邊,五層光突然散開,在牆上投出五個畫麵
    第一層銀灰色的光是鏽星礦道,石穗太爺爺正把塊星鐵砂塞進小冰穗手裏,粗糲的掌心捂著她的小手,溫度37度;
    第二層橘紅色的光是火星焰麥堆,焰苗太奶奶舉著烤麥餅追著小焰苗跑,餅上的火星掉在地上,燙出個個小圓點,溫度52度;
    第三層金色的光是雷星聲波穀,音穀太爺爺吹著笛子,笛聲繞著穀裏的回音壁轉,每個音符都帶著28度的震顫;
    第四層黑色的光是暗星石板地,無妄太爺爺蹲在石板前,用手指在上麵寫字,筆尖的溫度15度,字裏的暖意卻燙得石板發響;
    第五層藍色的光是冰星記憶河,冰穗奶奶把塊剛融的冰塞進小冰穗嘴裏,冰化在舌尖,涼絲絲的4度裏,藏著奶奶手掌的溫度。
    “這就是‘體溫記憶’。”憶冰奶奶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裏捧著件縫補過的舊披風,披風的裏子繡著五顆星,“你奶奶總說,守麥人記不住那麽多數字,但能記住手碰手的溫度,能記住餅貼在臉頰的溫度,能記住笛聲震得耳膜發癢的溫度。”
    冰穗把麥粒放進貝殼,貝殼突然輕輕震動起來,五層光在殼裏轉著圈,最後融成團白光——和共鳴火的光一模一樣。她突然想起在星海時,五個人的手疊在起,石穗的手最暖,焰苗的手最熱,音穀的手帶著震顫,無妄的手微涼,自己的手最冷,可疊在起時,每個人都覺得溫度剛好。
    “該給其他星球送新麥種了。”冰穗把貝殼放進懷裏,那裏貼著心口,能感覺到272度的暖透過衣料滲進來,“今年的種子,要帶著貝殼的溫度送過去。”
    她走出溶洞時,雪正下得緊。跨星傳送器的光在雪地裏開出朵金色的花,冰穗抱著裝種子的木盒踏進去,懷裏的貝殼輕輕發燙——那是五顆星球的溫度在起呼吸,是所有守麥人掌心的溫度,混在起,變成了記憶裏最舒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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