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傳送器裏的溫度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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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星傳送器的金光落在雪地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融化的星星。冰穗抱著木盒踏進去的瞬間,傳送光突然泛起漣漪——比平時多晃了三下,像在輕輕擁抱她。懷裏的貝殼燙得更明顯了,隔著衣料蹭著心口,暖得像揣了隻剛孵出的小雀。
    “是共麥種子在跟傳送器打招呼呢。”憶冰奶奶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點雪花落在炭火上的沙啞,“去年石穗帶鏽星種子走時,傳送器也這樣晃過,那小子還以為機器壞了,急得用星鐵矛敲了三下——你可別學他。”
    冰穗忍不住笑了,指尖劃過木盒上的冰星圖騰。盒裏的共麥種子在動,不是搖晃,是像呼吸般輕輕起伏,每起伏次,貝殼的溫度就跳下37度(鏽星的沉)、52度(火星的烈)、28度(雷星的顫)、15度(暗星的靜)、4度(冰星的清),最後穩穩落在272度,像顆規律跳動的心髒。
    傳送光壁上突然映出影子,是其他守麥人在各自的傳送點同步啟動了設備——石穗站在鏽星礦道的傳送台,礦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手裏攥著塊星鐵砂,砂粒在掌心搓出“沙沙”聲;焰苗在火星的焰麥垛旁,懷裏的黃銅哨正隨著呼吸輕響,哨繩上的焰麥絨被火星燎得微微卷曲;音穀站在雷星的聲波穀,身後的聲波麥田泛起金色的浪,她的笛子已經湊到唇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無妄在暗星的石板廣場,腳下的石板刻著新的星圖,他正用指尖沿著星軌滑動,劃出的痕跡冒著白汽。
    “溫度校準完畢。”音穀的聲音透過傳送器傳來,帶著聲波麥特有的清亮,“雷星聲波穩定在28度,隨時可以同步。”
    “鏽星37度,星鐵砂恒溫中。”石穗的聲音混著礦道的回聲,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給冰穗帶了袋熱麥餅,藏在種子盒夾層裏,還是按那個溫度烤的。”
    冰穗摸到盒底果然有個溫熱的小包,隔著布料都能聞到麥香。她剛想說謝謝,焰苗的聲音就炸了進來,帶著點搶話的急“火星52度!焰麥堆剛添了新秸稈,溫度夠夠的!對了冰穗,共麥種子別挨著焰麥放,會被火星燎到芽的——去年無妄的種子就被燎出個小焦斑,他還嘴硬說那是‘暗星特色’!”
    無妄的聲音緊隨其後,平靜得像塊浸在水裏的石板“那是防偽標記。暗星15度,石板溫度恒定。冰穗的貝殼若發燙超過30度,就把盒裏的降溫石捏在手裏,是用暗星凍土做的。”
    傳送器的光突然變亮,五顆星球的溫度在光壁上匯成條彩色的線,像條在雪地裏遊走的彩虹。冰穗懷裏的貝殼輕輕震了震,她知道這是信號——該出發了。她最後看了眼冰星的溶洞方向,記憶河的水聲似乎順著傳送光飄了過來,混著憶冰奶奶的叮囑“到了那邊,記得讓共麥種子曬夠五個星球的太陽,每個星球的日照時長都記在手冊第37頁了,別偷懶——還有,別信石穗說的‘熱麥餅能當恒溫袋’,那小子去年把我的種子捂出了黴點!”
    光壁漸漸收緊,冰穗感覺身體變輕的同時,貝殼的溫度始終穩穩地貼著心口。她想起奶奶手冊裏的話“傳送器傳的不是人,是帶著溫度的牽掛。就像雪地裏的腳印,看似被新雪蓋住了,可踩過的地方,土底下永遠留著那份沉實的暖。”傳送光散去時,冰穗落在片溫暖的黑暗裏,鼻尖縈繞著星鐵砂和煤煙混合的氣味。礦道頂部的燈串像串昏黃的星星,把石穗的影子投在岩壁上,他手裏的礦燈晃了晃,照出條鋪著星鐵砂的小路,砂粒在燈光下閃著銀亮的光。
    “這邊走,”石穗接過她懷裏的木盒,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手背,帶著星鐵砂特有的溫涼,“礦道深處的‘恒溫艙’已經備好,溫度卡在37度,和星鐵的體溫樣。”
    冰穗跟著他往裏走,礦道兩側的岩壁上嵌著不少小格子,每個格子裏都放著塊星鐵,星鐵上纏著聲波麥絨。“這些是‘溫度記憶體’,”石穗回頭解釋,礦燈的光在他臉上晃,“去年音穀來的時候,用聲波麥給它們‘錄’了雷星的溫度,現在摸上去,星鐵是37度,絨是28度,倆在起就剛好是……”
    “272度。”冰穗接話道,指尖碰了碰星鐵,果然不冷不熱,像塊被人揣了很久的玉佩。
    恒溫艙是個用星鐵磚砌的小房間,艙壁上嵌著圈焰麥做的保溫層,是焰苗特意送的。石穗把種子盒放在艙中央的石台上,打開盒蓋的瞬間,冰穗看見共麥種子的胚芽已經冒出半寸,芽尖泛著點銀灰色——那是吸收了冰星寒氣的顏色。
    “第步,鏽星的‘沉溫浴’。”石穗從口袋裏掏出個銅製的小鏟,鏟起些星鐵砂撒在種子周圍,“星鐵砂得是礦道最深處的‘老砂’,埋在地下三百年那種,它們記得住鏽星所有的冬天和夏天,能教種子‘沉得住氣’。”
    冰穗注意到石台上刻著許多細小的劃痕,像串歪歪扭扭的溫度計。“這是曆代守麥人記的溫度,”石穗摸著劃痕笑了,“我太爺爺那輩沒溫度計,就用手摸,覺得‘和手心樣暖’就刻道杠,現在數了數,剛好五千道——原來三百年裏,鏽星的守麥人手心溫度從來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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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礦道突然晃了晃,頭頂落下些碎煤渣。石穗立刻把冰穗往身後拉了拉,自己舉著礦燈抬頭看“沒事,是‘憶塵獸’在外麵跑呢。這種獸專吃礦道裏的冷記憶,去年它們把無妄的石板啃出個缺口,氣得他在礦道裏追了三天。”
    冰穗想起手冊裏的記載憶塵獸,形似土撥鼠,皮毛是星鐵色,會發出“沙沙”的啃食聲,最怕37度以上的溫度和聲波麥的顫音。它們啃過的地方,記憶會變得模糊,但隻要用星鐵砂和焰麥絨混合的“溫砂”撒過去,就能複原。
    “別擔心,”石穗從艙角拖出袋溫砂,裏麵混著焰麥絨,“音穀送的聲波麥絨夠多,它們不敢進來。”他往艙門口撒了圈,果然聽見外麵傳來幾聲委屈的吱吱聲,漸漸遠去了。
    夜裏,冰穗躺在石穗臨時搭的床——塊鋪著焰麥絨的星鐵板上,懷裏的貝殼依然暖暖的。她看著恒溫艙裏的種子,芽尖的銀灰色裏透出了點星鐵的銀白。石穗坐在艙邊,用根小棍撥著艙壁的焰麥保溫層,火苗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光。
    “我太爺爺說,”他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共麥在鏽星得學會‘沉’,就像礦道裏的星鐵,埋得越深,越不容易被外麵的風刮動。你看這恒溫艙,看著冷硬,其實每塊磚都記著守麥人的體溫,不然怎麽能三百年都保持37度呢?”
    冰穗摸了摸懷裏的貝殼,突然明白所謂恒溫,從來不是冷冰冰的數字,是代又代守麥人用手心的溫度焐出來的約定。就像這礦道裏的星鐵,看似沉默,卻把每雙觸碰過的手的溫度,都悄悄刻進了紋路裏。從鏽星傳送至火星時,冰穗感覺像被團溫暖的氣流托住了。傳送光落在片金色的麥田裏,焰麥的秸稈比冰星的聲波麥粗倍,頂端的麥穗燃著小小的火苗,像串懸在半空的燈籠。焰苗正坐在堆剛割的焰麥秸稈上,手裏編著個草環,草環上嵌著幾顆火星特有的“暖石”——種曬足了太陽就會發熱的石頭。
    “冰穗!這裏!”焰苗跳起來揮手,草環上的暖石晃出橙紅色的光,“剛測了溫度,52度整,正好給共麥種子‘上火’!”
    火星的恒溫艙是用焰麥秸稈壘成的,像個圓圓的草垛,艙頂留著個小窗,剛好能漏進火星的陽光。焰苗把種子盒放在艙中央的陶盤裏,陶盤底下鋪著層暗星的石板碎末。“無妄說這叫‘以涼鎮熱’,”她解釋道,邊用手拍了拍秸稈壁,秸稈發出“撲撲”的聲響,“焰麥的熱太燥,得用暗星的涼來收著,不然種子會被烤焦——就像你烤麥餅時,火太旺得挪挪鍋。”
    冰穗注意到陶盤周圍插著五根麥稈,每根都刻著星球的圖騰,麥稈頂端的火苗顏色各不相同鏽星的是銀白,火星的是橙紅,雷星的是金色,暗星的是墨黑,冰星的是淡藍。“這是‘溫度指針’,”焰苗指著冰星的麥稈,“當它頂端的火苗變成白色,就說明冰星的寒氣和火星的熱氣剛好中和了,那時種子就該冒第二片芽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陣“呼呼”的風聲,焰麥田的火苗突然往邊倒。焰苗臉色微變,拉著冰穗躲進恒溫艙“是‘燎憶風’!這種風會把麥稈裏的溫度記憶刮跑,去年把音穀的聲波麥吹得忘了怎麽唱歌,還是石穗送的星鐵砂壓住的。”
    冰穗透過秸稈的縫隙往外看,隻見股橙紅色的風卷著火星掠過麥田,所過之處,焰麥的火苗都暗了暗。焰苗迅速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裏麵是音穀寄來的聲波麥粉,她往艙外撒了把,粉末在空中化成道金色的網,風撞在網上,發出像琴弦被撥動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聲波麥粉能鎖住溫度記憶,”焰苗拍了拍手上的粉,“音穀說這是‘用顫音織網’,你看,風裏的熱氣被網住了,不會跑啦。”
    夜裏,火星的月亮是橙紅色的,透過艙頂的小窗照在共麥種子上。冰穗發現種子的第二片芽冒了出來,芽尖帶著點焰麥的橘色。焰苗抱著膝蓋坐在她旁邊,手裏把玩著暖石,暖石的光映在她臉上,像抹跳動的晚霞。
    “我奶奶總說,火星的溫度是‘活’的,”焰苗忽然說,“不像鏽星的星鐵是沉的,它會跟著守麥人的情緒變。你看石穗上次來,氣呼呼地跟無妄吵架,旁邊的焰麥堆溫度下衝到60度,把我的麥餅都烤糊了;後來你來了,溫度就穩穩卡在52度,連暖石都不鬧騰了。”
    冰穗摸了摸懷裏的貝殼,貝殼的溫度依然是272度。她突然覺得,所謂“合溫”,或許就像這樣鏽星的沉穩住了底,火星的活添了彩,少了誰,溫度都會像燎憶風樣,亂了陣腳。雷星的傳送光帶著細碎的震動,冰穗落地時,腳邊的聲波麥突然齊齊彎下腰,發出像豎琴被掃過的聲音。音穀站在片金色的麥田中央,手裏的聲波笛正懸在唇邊,笛身上的星紋隨著她的呼吸輕輕發亮。
    “來得正好,”她抬了抬下巴,笛聲發出個清脆的顫音,周圍的聲波麥立刻跟著震動,“聲波穀的‘共鳴鍾’剛敲響,現在的顫音頻率最適合共麥種子‘記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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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星的恒溫艙是個用聲波麥稈編的圓頂屋,艙壁上布滿細小的孔,風穿過孔時會發出不同的音高。音穀把種子盒放在艙中央的音叉台上,音叉輕輕震動著,發出28度特有的嗡鳴。“共麥在雷星要學會‘聽’,”她調試著音叉,“聽五顆星球的溫度在聲波裏的樣子——鏽星的沉是低八度,火星的烈是高八度,暗星的靜是休止符,冰星的清是泛音,咱們的顫音是連起來的線。”
    冰穗注意到艙壁上掛著串貝殼,每個貝殼裏都裝著塊不同星球的土壤鏽星的星鐵砂、火星的焰麥灰、暗星的石板末、冰星的記憶河泥,還有雷星的聲波麥粉。“這是‘五音貝’,”音穀指著貝殼,“搖起來能發出五個星球的溫度音,你聽——”她拿起串搖了搖,貝殼發出的聲音果然和石穗的礦道回聲、焰苗的焰麥爆裂聲、無妄的石板敲擊聲、憶冰奶奶的冰鑿聲模樣。
    突然,聲波麥田傳來陣雜亂的顫音,像群沒調的笛子在亂吹。音穀皺眉道“是‘亂音蟲’,它們專啃聲波麥的音準記憶,去年把我的笛膜咬破了好幾個。”她從腰間解下個小囊,倒出些暗星的石板粉,往田裏撒去,“無妄說石板粉能讓它們安靜,果然管用。”
    石板粉落在麥田裏,亂音蟲發出陣委屈的唧唧聲,顫音漸漸恢複了和諧。冰穗看著共麥種子,第三片芽正頂著個小小的音叉狀的尖,芽尖泛著金色——那是雷星的顏色。
    夜裏,音穀教冰穗吹聲波笛。冰穗的手指還不太熟練,吹出來的音有點抖,音穀卻沒笑,隻是說“顫音不用怕抖,就像溫度不用怕浮動。你看這聲波穀,早上的顫音是26度,中午是30度,可混在起,不還是雷星的溫度嗎?”
    冰穗吹著笛,看著懷裏的貝殼,突然懂了所謂“恒定”,從不是死死卡在個數上,是五顆星球的溫度像聲波樣,各自振動,又彼此呼應,最後匯成個讓人心安的調子。就像此刻,她的笛聲雖然生澀,卻和音穀的笛音、聲波麥的顫音、貝殼的暖意混在起,成了雷星獨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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