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霄一聽，心裏那點緊張頓時散了，隻當這閹人果然不懂兵事，麵上卻滴水不漏：“那就有勞李監軍費心了。末將一定抓住機會，叫南齊那幫雜碎好看！”
    這李長安，還真是個棒槌，自己去偷襲黑風口，他還傻乎乎派兵去佯攻主力，這不是白白替自己吸引火力麽？
    “好，那本督就提前祝陳副統領馬到成功。”李長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陳霄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出了帥帳，心裏對李長安的輕視又添了幾分。
    等帳內隻剩下心腹，高明才湊近，壓低了嗓門：“督主，王德手底下那幾個親兵全招了。那老東西，不單是泄露軍情，還早就跟南齊那邊的人搭上了線，說是要在緊要關頭獻出永州城投降！陳霄這次去黑風口的行軍路線，也是王德使了手段，故意透給南齊的！”
    李長安放下茶杯，杯子磕在案上，發出輕微的“嗒”聲：“原來是這麽回事。南齊在黑風口設套，不單單是為了收拾陳霄，還想著引咱們分兵去救，然後來個圍點打援，把咱們一勺燴了！”
    “督主高見！”高明這才明白過來，“那咱們……”
    李長安指尖在輿圖上輕輕一點：“將計就計。”
    他立刻下令：“趙鐵牛！”
    “末將在！”
    “你馬上帶上你的人，再從各營抽調三千兵馬，打出本督的監軍大旗，大張旗鼓地往南齊主營那邊佯攻！記住，動靜要做大，但別跟他們主力硬碰硬，虛晃一槍就撤！”
    “末將明白！”
    “其餘的精銳，跟著我，秘密摸到黑風口通往咱們大營的路上埋伏起來。”李長安的手指在輿圖上劃過一道弧線，“陳霄要是敗了，南齊的人肯定會追。本督要給他們備一份大禮。”
    夜黑風高，刮得人臉生疼。
    陳霄還當自己算無遺策，領著三千羽林衛的精銳，借著夜幕的掩護，馬蹄嘚嘚，直撲黑風口。他腦子裏全是燒了南齊糧草，立下蓋世奇功的畫麵，到那時候，看那李長安還有什麽臉麵繼續當這個監軍。
    他哪裏料到，一張由李長安和南齊人分別布置，又各自藏著心思的羅網，已經悄悄向他收緊。
    黑風口，狹窄的穀道。
    “殺啊！”
    喊殺聲猛地從四麵八方炸開，兩側山崖上，無數火把驟然亮起，箭矢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陳霄一頭撞進了南齊軍早就挖好的坑裏。兩側高地上，南齊的弓箭手早就等著了，穀口也被重兵堵得嚴嚴實實。
    “有埋伏！快撤！快撤！”陳霄又驚又怒，他手底下的羽林衛雖說是精銳，可眼下這地勢，加上敵人早有準備，瞬間就亂了陣腳，死傷一片。
    “將軍！咱們被圍了！”一個副將渾身是血，衝到陳霄馬前，嗓子都喊啞了。
    陳霄麵如死灰，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得意的奇襲，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援軍！李長安的援軍呢！快！派人去求援！”他聲嘶力竭地吼。
    幾個親兵拚死殺開一條路，瘋了似的往雁門關方向跑，指望著能搬來救兵。
    可時間一點點過去，李長安的“援軍”，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就在陳霄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南齊軍陣的後方，也就是他們來時路的方向，竟也隱隱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更有衝天火光亮起，分明是另一路人馬掩殺了過來！
    “怎麽回事？！”
    陳霄眼睜睜看著手底下的羽林衛弟兄，一個個跟割麥子似的倒在血泊裏。
    南齊軍從四麵八方湧上來，箭矢跟不要錢的蝗蟲群一樣，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他心裏頭拔涼拔涼的，不是怕死，是那種被人算計到骨子裏的絕望。
    “李長安！你個閹賊！好毒的借刀殺人！”陳霄眼珠子都快瞪裂了，手裏的長槍舞得呼呼生風，可圍上來的敵人還是越來越多。
    他估摸著，今天這黑風口，就是他陳霄跟這三千羽林衛的墳地了。
    正當他一口氣沒上來，準備拉著個南齊的將官一塊兒上路的時候，南齊軍陣的屁股後頭，也就是他們摸過來的那條道上，猛地炸起一片喊殺聲！
    “怎麽回事？！”南齊那邊領兵的頭兒一愣，急忙扭頭去看。
    黑燈瞎火的，就瞅見火把連成了一條歪歪扭扭的長龍，數不清的旗子晃來晃去。
    又一支大乾的兵馬，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杵進了他們的後腰！
    李長安壓根沒像陳霄想的那樣，在雁門關幹等著，更沒派什麽人來“救”他。
    他自個兒帶著手頭上能動彈的精銳，連趙鐵牛新拉起來的督標營都算上，繞了個大彎兒，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南齊伏兵的背後。
    “殺！”
    李長安站在個小土坡上，手裏的令旗往前一劈。
    他心頭微微一動，那剛到手的“三軍奪氣術”已經使了出來。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勁道，以他為中心，呼啦一下散開，把整個戰場都罩了進去。
    正砍得起勁的南齊兵，隻覺得胸口那股子橫勁兒，莫名其妙就泄了，手腳都有些發軟，看人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慌。
    反倒是大乾這邊的兵卒，跟灌了烈酒似的，一個個眼珠子通紅，嗷嗷叫著，力氣憑空大了不少！
    這麽一來一去，南齊軍的陣腳登時就亂了套，指揮的吆喝聲，也在這突如其來的前後夾擊中斷了線。
    “狗日的南齊崽子！納命來！”
    趙鐵牛一馬當先，手裏的鋼刀掄圓了，血沫子亂飛。
    他像頭剛下山的餓虎，直愣愣衝進敵人最紮堆的地方。
    他一眼就瞅見了那個正手忙腳亂指揮的南齊主將，大吼一聲，連劈了幾個護著的親兵，硬是殺到了那主將的馬前。
    南齊主將一看風頭不對，調轉馬頭就想跑。
    趙鐵牛哪能讓他溜了，從馬背上猛地一竄，生生把那家夥撲了下來。
    鋼刀寒光一閃，一顆人頭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敵將已死！降者不殺！”
    趙鐵牛一把薅起那顆頭顱，舉得高高的，嗓門跟打雷似的。
    南齊的伏兵本來就慌了神，這下主將一死，更是稀裏嘩啦，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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