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灶台火舌舔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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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驗屍房飄著股子怪味,燭芯"劈啪"炸出個火星子,落在宋明允手背也不覺得疼。
    他捏著阿貴僵硬的右手,另一隻手舉著蠟燭慢慢湊近——青煙裹著焦糊氣騰起來時,掌紋裏那道淡褐色壓痕終於顯了形。
    "張叔啊張叔,"他用銀勺挑了挑燭火,狗尾巴草在耳後晃得勤快,"您當年教我認骨縫時說"屍體會說話",可這屍體現在說的,和您寫的驗屍單不一樣啊。"
    門簾被夜風吹得掀起一角,張老三佝僂的影子從外頭晃進來。
    老仵作懷裏還揣著宋明允塞的《洗冤集錄》殘頁,紙頁邊角被攥出了毛邊:"大人...您說的"活人溺水抓握泥沙"..."
    "您瞧這皮膚。"宋明允把阿貴的手掌轉向燭火,指腹蹭過那道壓痕,"活人落水裏撲騰,指甲縫該卡著河底的泥沙水草,可這位——"他突然笑出聲,"比您家灶台還幹淨。"
    張老三的喉結動了動。
    他哆哆嗦嗦摸出驗屍刀,刀尖輕輕劃過阿貴的肋骨:"殘頁上說...溺死者因嗆水掙紮,肋骨多有骨折..."刀尖停在第三根肋骨處,"可這具...這具..."
    "無骨折。"宋明允替他說完,"您前兒寫的"溺亡",怕不是照著馬六的刀尖寫的?"
    院外突然傳來馬蹄聲,像塊石頭砸進靜夜裏。
    張老三的刀"當啷"掉在阿貴胸口,驚得燭台晃了兩晃,燭油"吧嗒"滴在屍體手背上。
    "糟了!"老仵作的臉瞬間煞白,"是馬六的青驄馬——"
    話音未落,"轟"的一聲,義莊木門被踹開。
    馬六叼著煙杆跨進來,左臉刀疤在火把下泛著青,身後跟著三個扛著木棍的隨從,腰間火折子撞得叮當響。
    他盯著張老三懷裏的殘頁,銅鑰匙串在掌心攥出紅印:"老張頭,你家茅房的火藥我加了三倍。"他歪頭笑,"昨兒見你孫子蹲在井邊玩撥浪鼓,那小脖子細得——"
    "放你娘的狗屁!"
    院外突然炸響一聲吼。
    張王氏舉著擀麵杖撞破門板,發簪歪在耳後,圍裙上還沾著灶灰:"我家老張驗了二十年屍,給縣太爺驗過,給知府大人驗過,還怕你這賭坊潑皮?"她揮著擀麵杖往前衝,"有本事衝我來!
    我這擀麵杖比你家房梁還結實——"
    "王氏!"張老三撲過去攔人,卻被宋明允拽住衣袖。
    年輕縣令眼睛亮得像星子,壓低聲音:"肋骨無骨折是關鍵,明日堂上您演示"肺部無水"的驗屍法——"
    係統提示音突然在耳邊炸響:"檢測到馬六隨從攜帶火藥,成分:硝石七,硫磺二,木炭一。"
    宋明允瞳孔微縮。
    他盯著馬六隨從腰間的火折子——那火折子裹著的紅布邊角磨得起了毛,分明是賭場裏擦牌桌的舊布。
    他按住張老三肩膀:"他們火折子是空的,怕是來虛張聲勢——"
    "虛張聲勢?"馬六突然笑了,銅鑰匙串"刷"地彈出,寒光抵住宋明允後頸,"宋大縣令,您當我不敢動縣太爺?"他用鑰匙尖戳了戳宋明允後頸,"阿貴欠我三十兩賭債,跑了半月,昨兒在西河泡成個水葫蘆——這是天意。"
    宋明允垂眼盯著地上晃動的火把影子。
    他能聞到馬六身上的酒氣,混著隨從腰間火折子的硝石味——果然,那股子嗆人的硫磺味淡得幾乎聞不見。
    他嘴角慢慢翹起來,耳後的狗尾巴草跟著晃:"天意?
    那馬爺說說,阿貴死時穿的新布鞋,鞋底怎麽沾著您賭場的青石板灰?"
    馬六的刀尖頓了頓。
    張王氏的擀麵杖"呼"地擦著他耳朵砸在牆上,震得牆皮簌簌往下掉。
    老仵作突然抄起骨尺擋在屍棺前,手還在抖,聲音卻穩了:"大人說得對,這屍體...不是溺死的。"
    "好啊,好啊!"馬六猛地收回鑰匙串,火把往地上一摔,"明兒升堂,我倒要看看——"他盯著宋明允,刀疤擰成個猙獰的笑,"是你這縣太爺的嘴硬,還是我這銅鑰匙硬。"
    他轉身往外走,隨從跟著踢翻了燭台。
    火光映著宋明允耳後的狗尾巴草,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驗屍銀勺,指尖蹭過勺柄刻著的"宋"字——那是他剛上任時讓銀匠打的,說要"用現代法子,斷古代冤案"。
    張王氏蹲在地上撿蠟燭,突然罵了句:"這潑皮,鑰匙串上還掛著賭場的木牌!"
    宋明允借著月光看那木牌——上邊模模糊糊印著"聚寶賭坊"四個字,邊角沾著點淡褐色的東西。
    他用銀勺挑了挑,湊到鼻前聞了聞——是米糠的味道。
    "春桃說阿貴走前換了新鞋。"他把木牌收進袖中,轉身衝張老三笑,"張叔,明兒升堂,您可得把"肺部無水"的驗屍法,說得比馬六的銅鑰匙還響。"
    張老三攥著骨尺的手不抖了。
    他摸出懷裏的殘頁,借著月光看"溺死與拋屍鑒別法"那頁,突然重重點頭:"大人放心,老朽就是被馬六拆了灶台,也把這驗屍法說個明白!"
    院外的馬蹄聲漸遠了。
    宋明允望著地上阿貴的屍體,月光透過破窗灑在他手掌的壓痕上——那道淡褐色的痕跡,像極了被什麽東西用力攥過的形狀。
    "米糠..."他摸著袖中賭坊木牌,嘴角翹得更高了,"馬六啊馬六,您賭場裏,怎麽會有糧鋪的米糠?"
    後半夜的風卷著煤渣吹進來,把桌上的驗屍單吹得嘩啦響。
    上邊張老三寫的"溺亡"兩個字,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模糊的"他殺"二字——那是老仵作蘸著自己掌心的血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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