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毒茶案底暗潮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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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的油燈被穿堂風刮得晃了晃,燈芯"劈啪"炸開個火星,落在鄭氏月白衫子上,燙出個焦黑的小洞。
她卻像沒知覺似的,盯著張老三拍在桌上的銀勺——那勺子原本該鋥亮的,此刻黑得像塊炭,正泛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你這毒茶,本該讓縣令昏睡三天。"張老三的手還在抖,可聲音穩得像塊老榆木,"可你沒想到,我老張會替他試一口吧?"他指腹蹭過銀勺黑斑,想起今早自己喝下半碗茶時的滋味——先是甜得發膩,後味卻泛著鐵鏽般的苦,"當時我就琢磨,縣太爺那碗裏要是也摻了這玩意兒......"老頭突然攥緊銀勺,指節把皮膚繃成半透明的,"我活了六十歲,就不信護不住個好官!"
鄭氏慘白的臉終於有了絲波動,她盯著張老三顫抖的手,喉結動了動,又狠狠咬住嘴唇。
宋明允叼著根新換的狗尾巴草,斜倚在門框上,月光給他鍍了層冷邊:"不說是誰指使?
好,我慢慢等。"他屈指彈了彈案上的驚堂木,"反正大牢裏的虱子挺認生,你且和它們處兩日,等我翻出衛家舊案的卷宗......"
"姑母!"
木門"砰"地被撞開,春妮跌跌撞撞衝進來,發辮散了半條,眼眶紅得像浸了血。
她撲到鄭氏跟前,膝蓋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聲,卻渾不在意,抓著鄭氏的手直哭:"是不是祖父臨終前交代的事?
你說不能讓衛家翻案,否則我們全家都完了......"
鄭氏的瞳孔驟然收縮,像被人兜頭澆了盆冰水。
她望著春妮臉上的淚痕,又看看宋明允似笑非笑的眼,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湧進腦海——祖父攥著她的手斷氣,血沫子沾在她腕間,說衛家那兩個當兵的知道太多靖安王的事,"他們不死,鄭家就活不成"。
她原以為把秘密帶進棺材就行,可眼前這小丫頭......
"是我錯了!"鄭氏突然癱軟在長凳上,淚水把粉黛衝成兩道黑河,"當年衛家兄弟救過靖安王,他們手裏有密信!
有人說隻要衛家翻案,朝廷就會順藤摸瓜查到鄭家......我也是為了保全家族啊!"她抓住宋明允的官袍下擺,指甲幾乎要掐進錦緞裏,"大人,我真沒想害您,那茶裏的蒙汗藥......"
"趙捕快。"宋明允抽回被扯皺的袖子,朝門口抬了抬下巴。
趙捕快早候在門外,聽見招呼立刻掀簾進來,手裏攥著個油紙包。
他把東西往桌上一放,牛皮紙窸窣作響:"從鄭氏屋梁暗格搜的,信是夾在《女誡》裏的,還有這......"他指了指信角的暗印,"玄鐵腰牌的壓痕,小的在京城當差時見過,禦前暗衛才用這種印。"
宋明允挑挑眉,捏著信箋展開。
泛黃的紙頁上墨跡未幹,最後一句刺得他瞳孔驟縮:"安平縣令已查衛字營舊案,速除之以絕後患。"他指尖摩挲著那枚暗印,突然笑出聲,狗尾巴草在嘴角晃了晃:"好個"速除",我這縣太爺當得倒成了燙手山芋。"
係統提示音適時在耳邊響起,帶著點電流雜音,像老式收音機突然通電:【檢測到禦前暗衛線索,解鎖《洗冤集錄·秘檔篇》——陳九,原刑獄司仵作,現為禦前暗衛統領,專司清剿靖安餘部。】
"陳九?"宋明允喃喃重複這個名字,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沿。
他想起前幾日在庫房翻到的密信殘頁,邊角正好缺了個名字,此刻突然有什麽東西"哢嗒"扣上了。
"大人!"
蒼老的喚聲從院外傳來。
老吳頭拄著棗木拐,一步三晃地跨進門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褲腳沾著泥,顯然是從村東頭連夜趕來的:"十年前衛家那夜,我躲在柴房裏......"他喉結動了動,聲音突然發顫,"那個領頭的黑衣人,他砍倒衛家老二時,說了句"陳九辦事,一個都不能留"。"
宋明允的動作頓住了。
他從懷裏摸出個布包,解開層層帕子,露出半頁泛黃的密信——正是前幾日在城隍廟廢墟牆縫裏找到的,上麵赫然寫著"陳九領暗衛三十......"
"陳九......"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狗尾巴草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看來有人怕我查到衛家背後的秘密,怕得緊啊。"
老吳頭走後,審訊室隻剩下宋明允和搖曳的油燈。
他望著窗外漸沉的月亮,把信箋和殘頁並排放著,陰影裏兩個"陳九"的名字疊在一起,像兩把交叉的刀。
"係統,"他輕聲說,"下次任務要是和陳九有關......"
【檢測到宿主對關鍵人物產生探索欲,下階段任務將優先觸發相關案件。】係統音難得帶了點機械感的輕快,【當前壽命剩餘78年11個月,請注意保重。】
宋明允嗤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狗尾巴草。
草葉上沾了點灰,他用袖口擦了擦,重新叼在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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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忠魂碑方向,他望著那抹模糊的影子,突然想起錢有財白天哭嚎時說的話——"衛家兄弟墳頭的土,我每年清明都去添"。
夜風吹起案頭的信箋,"速除"二字被吹得翻卷,像隻黑色的蝶。
宋明允伸手按住紙頁,指腹下的墨跡還帶著溫度。
他望著窗外漸亮的天色,嘴角慢慢勾起來——
該來的,總會來。
當第一縷晨光漫過安平縣的青瓦時,忠魂碑前的香灰還未冷透。
錢萬順蹲在碑前,用枯枝撥弄著未燃盡的黃紙,火星子"劈啪"炸開,映得他眼角的淚晶亮晶亮的。
他身後跟著七八個族中長輩,手裏捧著剛蒸好的饅頭、煮得透爛的紅燒肉,還有衛家兄弟生前愛喝的桂花釀。
"衛家兄弟,"錢萬順喉嚨發緊,"當年是我鬼迷心竅......"他抓起一把供品撒在碑前,"今日起,每月初一十五,我錢家的香火斷不了!"
晨霧裏,宋明允站在巷口望著這一幕。
他摸出懷裏的狗尾巴草,草葉上還沾著夜露,涼絲絲的。
遠處傳來打更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吆喝混著香火味飄過來,他突然覺得這清晨的風,比昨夜的月光暖多了。
"縣太爺!"趙捕快從街角跑過來,手裏揮著個信封,"京城來的急件,說是要您過目!"
宋明允接過信,封口處的朱砂印還未全幹。
他抬頭望了眼忠魂碑,陽光正穿透晨霧,在"衛字營忠魂"幾個字上鍍了層金。
狗尾巴草在他嘴角晃了晃,他撕開封口的動作輕得像片羽毛——
該翻的舊賬,也該見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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