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的火盆燒得劈啪響，宋明允的濕靴底在青磚上洇出兩灘水痕。
    他扯鬆領口，指尖剛觸到《洗冤集錄·秘檔篇》的封皮，後頸突然泛起涼意——這感覺太熟悉了，是係統要搞事的前兆。
    "叮——"
    腦海裏的電子音比燭火還晃，宋明允手一抖，差點把茶碗扣在書頁上。
    張老三正捧著骨尺研究刀鞘上的血漬，被他這動靜嚇了一跳："大人？"
    "沒事，被薑茶燙了下。"宋明允幹咳兩聲，低頭盯著泛黃紙頁，係統提示在視網膜上投出淡藍光幕：【發現目標人物檔案：陳九，刑獄司舊部，現為禦前暗衛，職責為清剿靖安王餘黨。
    當前威脅等級：五星宿主剩餘壽命：78年）】
    他喉結動了動。
    陳九，這個名字在暗樁密報裏出現過三次，每次都跟著"活不見人，死無全屍"的批注。
    雨夜裏那把刻著"刑獄司·陳"的短刀，原來真和這尊煞神有關。
    "您看這兒！"張老三突然用骨尺敲了敲書頁，老花鏡滑到鼻尖，"當年靖安王兵敗，朝廷派了三撥人清剿餘黨。
    第一撥是刑部，第二撥是禁軍——"他的手指停在第三行，聲音陡然發緊，"第三撥...是刑獄司的暗衛。"
    宋明允湊近，看見墨跡斑駁處寫著"暗衛手段狠辣，活口不留"。
    燭火突然被穿堂風卷得歪向一側，映得張老三的臉忽明忽暗："衛九的肋骨斷口，上個月我量了七遍。"老仵作摸出隨身的竹製骨節尺，在桌上比劃出半寸寬的痕跡，"和您撿的那把斬馬刀刃紋，分毫不差。"
    "所以陳九不是來查案，是來滅口的。"宋明允用指節敲了敲自己太陽穴，"衛九知道太多靖安王的事，錢家燒祠堂...也不單純是家宅火。"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門被撞開半尺。
    趙捕快裹著一身雨水衝進來，腰間鐵刀撞在門框上叮當響："縣...縣令！"他抹了把臉上的水，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東巷劉屠戶說，您昨兒在義莊地窖掉的包裹，他拾著了！"
    油布剛掀開，宋明允瞳孔一縮——是從錢家祠堂銅鎖暗格裏掉出來的殘圖！
    他展開泛黃的絹帛，殘圖邊緣還沾著焦黑的灰燼，再看桌上攤開的《秘檔篇》，書頁右下角竟有塊形狀吻合的缺角。
    "張叔，燈湊近點。"他聲音發沉。
    兩張紙重疊的刹那，燭火在絹帛上投出清晰的輪廓：蜿蜒的山脈、刻著"靖"字的石獸、還有用朱砂點的"陵"字標記——竟是完整的靖安王陵地圖！
    "這...這是？"張老三的老花鏡滑到鼻梁尖，"當年靖安王被挫骨揚灰，怎麽會有陵？"
    "挫骨揚灰是明詔，陵是暗事。"宋明允指尖劃過地圖上的紅圈，"秘檔裏說"忠魂碑下埋骨處"，原來忠魂碑是幌子，真東西藏在陵裏。"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豆大的雨點砸在窗紙上，像有人拿石子兒砸門。
    春妮的小腦袋就在這時從門縫裏探進來，發梢滴著水，手裏攥著塊染血的布巾："宋...宋大人..."她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姑母被抓後，我在她床底下翻到的。"
    布巾展開的瞬間，宋明允的眉峰跳了跳。
    暗紅的血字浸透粗布，字跡歪歪扭扭，卻刺得人眼睛疼："七月十五，安平縣令必除。"
    "他們倒會挑日子。"他把布巾往桌上一摔，指腹蹭過"必除"兩個字，"怕我查到靖安王的秘密？
    怕我挖到刑獄司的爛賬？"他突然笑了，笑得火盆裏的炭都跟著晃，"可他們不知道，我宋明允最怕的就是別人說"必除"——越說必除，我偏要活成紮在他們喉嚨裏的刺。"
    係統提示聲比雷聲還響。
    宋明允摸了摸後頸的係統芯片穿越時自帶的，說是"神經接口"），視網膜上彈出泛著金光的選擇框：【檢測到重大案件進展：靖安王陵秘密。
    是否觸發主線任務：探陵任務失敗扣除10年壽命，任務成功獎勵《洗冤集錄·骨骼篇》殘卷+禦前暗衛線索）】
    他盯著"扣除10年壽命"那行小字，又看了眼布巾上的血字。
    雨幕裏突然閃過道閃電，照亮窗外的青瓦，也照亮他眼裏的冷光。
    "張叔，把地圖收進暗格。"他扯過鬥篷甩在肩上，雨水順著帽簷往下淌，"趙四，去馬廄備三匹馬——要最能跑的。"
    "大人這是要？"張老三趕緊把地圖卷進油布，"夜裏進山可危險。"
    "危險？"宋明允扣上鬥篷係帶，指尖敲了敲腰間的驗屍箱，"我宋某人別的沒有，就愛和危險碰一碰。"他轉身推開窗，混著雨絲的風灌進來，吹得桌上的《秘檔篇》嘩嘩翻頁，"再說了——"他望著遠處黑黢黢的山林，嘴角勾出抹笑，"陳九等了我這麽久，總不能讓人家白等。"
    雨還在下。
    山林深處的老槐樹後，藤蔓爬滿半塊青碑。
    碑上"忠魂"二字被雨水衝得發白，碑下的荒草卻在夜裏簌簌作響——像是有誰，正順著地圖上的標記，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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