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墨案翻出舊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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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裏的馬蹄聲撞碎了安平縣衙的寂靜。
    宋明允望著那兩匹踏碎青磚的快馬,舌尖抵了抵後槽牙——飛魚服上的金線在殘陽下晃得人眼疼,這哪是大理寺的急使,分明是崔明遠派來的催命符。
    "張頭。"他把新叼的狗尾巴草從左邊嘴角換到右邊,"去把鬆風堂這月給試院送墨的賬本子扒出來。"
    張老三正盯著那兩個甩鐙下馬的官差直搓手:"大人,那兩個..."
    "急什麽?"宋明允彎腰撿起腳邊半塊燒盡的草炭,在掌心碾成黑渣,"崔閣老的人來,總得先喝杯茶暖暖肚子不是?
    你且記著——"他忽然湊近張老三耳邊,"重點查"寒門專供"那四個字,我在陳二狗墨碟裏刮下來的渣子,比富家子的濃了三成。"
    張老三猛地瞪圓眼睛:"您是說...有人換墨?"
    "聰明。"宋明允拍了拍他後背,"現在就去,別讓鬆風堂的夥計把賬本往灶坑裏塞。"
    等張老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宋明允才慢悠悠往公堂走。
    後堂靈前的長明燈還在晃,林阿牛的哭聲透過窗紙滲出來,像根細針紮在他心口——那孩子方才把陳二狗的破筆放進棺材時,指節白得像冬天的冰。
    "大人!"劉捕頭從偏房跑出來,"試院的老周送了墨碟過來,說是按您吩咐留的殘樣。"
    宋明允眼睛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跨進值房。
    案上擺著七八個粗陶墨碟,最邊上那個缺口的正是陳二狗用的。
    他抄起竹製骨節測量尺,沿著碟邊刮下一層墨渣:"劉頭,把富家子的墨碟也拿過來。"
    劉捕頭依言捧來另幾個繪著纏枝蓮紋的細瓷碟。
    宋明允逐一比對,竹尺在寒門考生的墨碟上刮出的墨層足有半分厚,富家子的卻薄得能看見碟底釉色。
    "濃淡差這麽多。"他捏著兩撮墨渣湊到鼻尖,"普通墨錠泡開哪能差這麽遠?
    分明是有人中途換了更濃的。"
    "換墨?"劉捕頭撓著後頸,"可試院監考的都是崔閣老門生,誰有這膽子?"
    "崔閣老的膽子。"宋明允把墨渣收進牛皮紙包,"鬆風堂是崔明遠女婿趙崇的產業,你說呢?"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衙役的通傳聲:"鬆風堂趙少東家求見!"
    宋明允挑了挑眉,把牛皮紙包往袖中一塞。
    趙崇進來時,他正翹著二郎腿啃茶盞裏的花生,狗尾巴草在嘴角一顛一顛:"趙公子這時候來,是給本官送喜糖?
    還是送喪禮?"
    趙崇的青緞馬褂被夜風吹得獵獵響,他掃了眼案上的墨碟,喉結動了動:"宋大人查案倒勤快。
    我嶽父說了,秋闈是國之大典,莫要為個寒門小子壞了規矩。"
    "規矩?"宋明允突然把茶盞往桌上一磕,花生骨碌碌滾了滿地,"陳二狗喝了毒墨死在考棚裏,這叫規矩?
    你鬆風堂的"寒門專供"墨錠裏摻烏頭堿,這也叫規矩?"
    趙崇的臉"刷"地白了。
    他後退半步撞翻了椅凳,卻強撐著冷笑:"宋大人莫要血口噴人!
    鬆風堂的墨錠...哪來的毒?"
    宋明允慢悠悠從袖中抽出牛皮紙包,往桌上一攤:"這是陳二狗墨碟裏的渣子,我讓人拿到藥鋪驗過了——烏頭堿含量剛好夠讓人七日後毒發,不疼不癢像場小病。"他屈指彈了彈紙包,"能把毒量控製得這麽精準的,不是懂藥的,就是...試過多次的。"
    趙崇的額頭滲出冷汗,他踉蹌著抓住桌角:"你...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宋明允突然笑了,"等張老三把鬆風堂的供貨單拿來,你嶽父的印鑒總不能也是假的吧?"
    趙崇的嘴唇哆嗦著,一句話沒說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宋明允望著他的背影,把狗尾巴草咬得更緊了——這孫子,怕是要去滅口。
    果然,子時三刻的梆子剛響,劉捕頭就押著個縮成蝦米的老頭撞開了公堂門:"大人!
    老周潛進試院要燒墨碟,被咱們逮了個正著!"
    老周是試院的雜役,此刻褲腿沾著草屑,手裏還攥著半塊火折子。
    他見了宋明允"噗通"跪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大人饒命!
    是趙東家說...說我要不燒了那墨碟,就要把我兒子沉到護城河裏!"
    "他現在能保你,等我把狀子遞到禦前,他保得住?"宋明允拍著驚堂木站起來,"你兒子在城西米行當夥計吧?
    明兒我就讓人接他到衙裏住著,看趙崇敢動他一根汗毛!"
    老周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睛裏泛起光:"大人說的是真的?"
    "比你家灶台上的鍋還真。"宋明允扔過去個饅頭,"吃,吃完把趙崇怎麽交代你的,一五一十說清楚。"
    老周捧著饅頭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說:"趙東家上月塞給我十兩銀子,讓我每到申時就去寒門考棚換墨...說是"特供好墨",誰知道那墨裏有毒啊!"
    宋明允的手指在案上敲出急鼓點——申時換墨,正是考生寫策論最費墨的時候。
    寒門學子買不起私帶的好墨,隻能用試院配發的,這才中了招。
    "那鬆風堂的賬房..."劉捕頭剛開口,外頭突然傳來張老三的喊叫聲:"大人!
    鬆風堂賬房走水了!"
    宋明允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抓起官服外袍往身上一披,衝出門去。
    夜風卷著焦糊味撲來,遠處鬆風堂方向映著紅光,火星子像群紅嘴鴉在夜空裏亂飛。
    "走!"他踢了踢腳邊的碎磚,"去看看崔閣老的賬本,到底燒了個幹淨,還是留了片紙。"
    劉捕頭牽來快馬,宋明允翻身上鞍時,瞥見公堂屋簷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晃,燈紙上"明鏡高懸"四個字忽明忽暗。
    他摸出懷裏的狗尾巴草,對著火光看了看——草葉上還沾著陳二狗墨碟裏的黑渣,在月光下泛著冷森森的光。
    這場火,燒不盡的。他一夾馬腹,馬蹄聲撞碎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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