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風掃影衛局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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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允踩著晨露進皇宮時,靴底沾了兩星宮門前的青石板屑。
他摸著懷裏的竹筒,感覺那封奏疏比以往任何一具屍體都沉——畢竟這是要掀翻太子的棺材板兒。
\"宋大人請留步。\"宮門口的小黃門舉著拂塵攔路,眼尾掃過他腰間皺巴巴的官服,\"陛下今早用了鹿胎羹,正和太子議事呢。
您這...縣太爺的官服,怕是連宣政殿門檻都跨不進去。\"
宋明允把竹筒往懷裏按了按,突然咧嘴一笑:\"黃公公可記得上個月西市那起米鋪投毒案?
您老家送來的十斤新米,可是我讓仵作驗出了烏頭堿。\"小黃門的拂塵抖了抖,他又補一句,\"再說了,您看我這官服皺——\"他扯了扯前襟,露出半枚縣太爺令牌,\"是昨晚在舊廟救火蹭的灰。
陛下要是知道我為了查影衛,連官服都燒了個窟窿...\"
\"得得得!\"小黃門搓著手把他往裏引,\"您可別嚇唬我這小蝦米。
宣政殿東偏殿候著,我這就去通傳。\"
偏殿裏的檀香熏得人發悶。
宋明允盯著案上的茶盞,水麵映出他眼下的青黑——昨夜沒合眼整理證據,此刻倒像極了剛從停屍房爬出來的仵作。
他正用指甲摳茶盞沿兒的冰裂紋,殿外突然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宋明允?\"太子掀簾進來時,腰間玉佩叮當作響,\"朕聽說你在安平縣查影衛查得熱鬧,怎麽?
查到朕頭上來了?\"
宋明允慢悠悠站起來,故意把官服前襟的焦痕對著太子:\"殿下這話說的,影衛的火都燒到舊廟地窖了,總不能讓灰燼把真相埋了吧?\"他摸出懷裏的密信,封皮還沾著燒糊的木屑,\"這是影衛左使李崇文寫給您的信,說"按計劃截斷靖安王舊部糧道,待秋汛衝了他們的埋骨地"——您說這信是偽物?\"
太子指尖掐進玉扳指裏,麵上倒還掛著笑:\"偽物?
李崇文半年前就墜崖死了,你從哪弄來的?\"
\"李崇文沒死。\"宋明允突然提高聲音,\"他的屍體現在就在宮門外,張老三帶著衙役守著呢。\"他瞥見偏殿門簾動了動,知道皇帝到了,故意拖長音調,\"殿下猜怎麽著?
仵作驗了屍,他後頸有三枚月牙形掐痕——和上個月刺殺我的影衛手法一模一樣。
您說,能讓影衛下死手的,除了他們的主子...\"
\"夠了!\"皇帝掀簾進來,龍袍下擺帶起一陣風,吹得案上的密信嘩啦翻頁。
他盯著信上的字跡看了半刻,突然把茶盞砸在地上,\"李崇文的筆跡朕認得!\"
太子\"撲通\"跪下去,額頭碰在青磚上:\"父皇明鑒!
這必是有人構陷兒臣——\"
\"構陷?\"宋明允從袖中摸出枚銅牌,往案上一丟。
銅牌磕在青瓷茶盞碎片上,發出刺耳的響,\"這是影衛的腰牌,刻著"司文"二字。
您身邊那位總說"典籍有誤"的周典簿,上個月初一子時去了舊廟地窖,走的時候懷裏揣著半幅地圖。\"他蹲下身,撿起塊茶盞碎片,\"您猜怎麽著?
周典簿的鞋底,沾著和地窖裏一樣的紅土——安平縣獨有的紅土。\"
皇帝的手指在龍案上敲出急鼓點:\"傳周典簿!\"
殿外很快傳來喧嘩。
宋明允望著太子發白的臉,突然想起係統今早的提示音:\"隱藏任務"影衛終局"進度90,就差這臨門一腳。\"他正琢磨著係統獎勵會不會是《洗冤集錄》全本,張老三突然掀簾衝進來,額角掛著汗:\"太爺!
李...李崇文的屍體抬來了!\"
殿外的陽光被棺材板兒擋住,投下一片陰影。
宋明允掀開白布,指著屍體後頸:\"陛下請看,這三處掐痕,是影衛"鎖喉手"的功夫——每個影衛訓練時,都要在槐木人上掐出這三道印子。\"他又掀起屍體衣袖,露出腕間一道舊疤,\"李崇文三年前在禦書房當值,被燭台燙的疤。
這屍體上的疤,和內務府檔案裏的畫像分毫不差。\"
皇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扶著龍案的手青筋暴起:\"朕讓影衛監察百官,倒成了養虎為患...\"
\"陛下。\"阿秀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宋明允轉頭,見她站在門檻外,發間的銀鈴被穿堂風撞得輕響。
她手裏攥著封信,指節發白,卻隻朝他使了個眼色。
宋明允走過去接過信,指尖觸到信紙上的水漬——像是淚水洇的。
他掃了眼內容,喉結動了動,又若無其事地揣進懷裏。
阿秀低聲說:\"送信的人說...靖安王當年沒反。\"
殿內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宋明允回頭,見太子癱坐在地,周典簿被兩個侍衛架著,膝蓋撞在門檻上。
皇帝拍案而起:\"周司文,你還有什麽話說?\"
\"陛下!\"周典簿突然哭嚎,\"是太子殿下讓小的...讓小的把影衛密信埋進舊廟的!
他說等宋明允查到,就能坐實他勾結逆黨的罪名...\"
太子突然跳起來去抓周典簿的脖子:\"你胡說!\"侍衛們一擁而上,把他按在地上。
宋明允看著這出戲,突然想起係統任務提示:\"隱藏任務完成,獎勵宋代《洗冤集錄》全本殘卷缺最後三頁)。\"他摸了摸懷裏的信,心想這缺的三頁,怕不是要去靖安王舊部那找。
\"宋明允。\"皇帝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朕記得你是新科進士,走後門當的安平縣令?\"
宋明允脊梁骨一繃——這要是換作旁人,怕是要嚇出冷汗。
可他想起昨夜阿秀舉著油燈,幫他在灰燼裏翻找證據時說的話:\"太爺,您查案時的眼神,和驗屍時一模一樣。\"便拱了拱手:\"陛下明鑒,走後門是真,但小的驗屍斷案,可從來沒走過後門。\"
皇帝突然笑了:\"好個沒走過後門的驗屍官。\"他揮了揮手,\"太子廢為庶人,二皇子即刻召回。
宋明允...就授大理寺卿兼春祭總巡察吧。\"
殿外的大臣們炸開了鍋。
宋明允望著自己身上皺巴巴的官服,突然想起張老三今早說的話:\"太爺,您這官服要是能留著,將來能當傳家寶——畢竟是燒過影衛密信的。\"他對著皇帝一揖到底:\"陛下,小的隻會驗屍,當不了大官。\"
\"你當不了?\"皇帝指了指案上的密信,\"朕看你能當"青史判官"。\"
退朝時已近黃昏。
宋明允站在宮門前,望著天邊的晚霞把飛簷染成血色。
他摸出那封靖安王遺孤的信,輕輕一吹,紙片打著旋兒飄進禦河。
流水卷著紙頁遠去,他低聲說:\"舊戲落幕了...可新戲,才剛開鑼。\"
宮牆外傳來敲梆子的聲音,是巡城的更夫。
宋明允理了理官服前襟的焦痕,轉身往大理寺方向走。
路過照壁時,他瞥見影壁上自己的影子——這次不是被拉長的縣太爺,而是穿著三品朝服的新官。
\"宋大人。\"身後傳來阿秀的聲音,\"張老三說大理寺的仵作房漏雨,讓您明天帶把傘。\"
宋明允回頭,見她脖子上掛著自己的縣太爺令牌,在夕陽下閃著光。
他笑了笑:\"漏雨怕什麽?
反正...我本就是個驗屍的。\"
遠處,大理寺的朱漆大門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宋明允摸了摸袖中《洗冤集錄》的殘卷,腳步頓了頓——他知道,明天跨進那道門檻時,自己要驗的,可不止是屍體了。
